想起講情面,武清伯李偉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李綵鳳。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皇后之父,當今陛下的老岳丈。
“陛下,臣爲皇后之父,怎能不講半點情面。請陛下開恩,饒了爲臣這一遭。”武清伯可不想失了侯爵的封號,還沒捂熱就丟了,太丟人啊。
朱載坖卻給他氣的笑了,居然還敢在朝堂之上講價還價。就憑他做的這些事,影響惡劣的很,降爵圈禁一年已經是最輕處罰。
“武清伯,你身爲皇后之父,更應爲皇后着想。”朱載坖冷笑道:“不曾想,你卻要作威作福敗壞皇后的名聲。趙老將軍身爲遼東總兵,身經百戰。當年東擋西殺,在京城之下勇拒俺答汗,在廣寧城上智鬥打來孫汗,立下多少功勳。沙場之上沒能喪命,難道還要被你誣陷致死嗎?你可曾於國於民,有一絲一毫的功勞。何來的膽色,竟敢辱及大明功臣!你身爲國丈,便要守其禮負其責。若無禮無責,便不要做國丈了。”
趙國忠此時雖然已經平靜下來,可是被朱載坖的幾句話一說,卻是胸中熱血如潮。兩拳緊緊握住,狠不得現在就上戰場,替陛下再征戰二十年。
“陛下,國丈只是一時糊塗,臣無事。”趙國忠躬身,替武清伯求情道。
“趙老將軍,多謝你替我求情。陛下,臣知錯了。”武清急忙恭敬道。
此時武清伯心中忐忑,一直在琢磨朱載坖話裡‘便不要做國丈’是什麼意思。難道陛下有了新歡,自己閨女這是要失寵?不能吧,自己閨女剛剛懷上龍種便失寵,要這樣的話,陛下也太渣了。
武清伯以己度人,竟開始了胡思亂想。
朱載坖卻擺了擺手道:“朕的話已經出口,你是要讓朕改口不成?武清伯,實話告訴你,這一次降爵圈禁,也已是法外開恩,莫要不知足。若是再有此類事,朕便將發配海外,你可記住了!”
“臣、臣知道了,臣惶恐!謝陛下恩典!”武清伯急忙跪倒謝恩,不再求情。
朱載坖向黃義示意,黃義急忙招呼數名親軍,將武清伯押回府中圈禁起來。
此時武清伯被押走,殿上的衆大臣們也鬆口氣。這國丈替陛下丟人,陛下也是挺心累的。
朱載坖看向下面的衆臣,還有老將趙國忠。
“趙老將軍受驚了,朕在這裡向你陪個不是。”朱載坖正色道。
“老臣不敢,陛下是君,趙國忠是臣。”趙國忠急忙躬身道:“豈有君向臣陪禮的,折煞老臣了。”
朱載坖掃了一眼朝中的衆臣道:“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朕只不過是做份內之事罷了,並沒什麼。大明若想興旺強盛,便要朕與諸位臣工各盡其責以利萬民。”
“臣等必隨陛下尾驥,恪盡職守。”徐階帶領羣臣山呼道。
朱載坖看了一眼羣臣之中的方覺安,淡然道:“方覺安交於吏部,議處海外之職吧。”
方覺安還以爲陛下忘了自己,卻沒想到,陛下會將自己直接給送出海。
“臣、臣謝陛下隆恩。”方覺安出列,苦澀的道。
“爲官莫要鑽營,海外雖遠,卻不見得是清苦之地。”朱載坖教訓道:“毛惇元與海瑞兩人,在海蔘州一手一腳,將那等苦寒之地建的甚是繁華,如今南北客商盡皆前往。他們所爲,堪爲你是楷模。”
方覺安叩首道:“臣知道了,謝陛下叮囑。臣此去海外,必定開闢局面,以爲我大明曾輝。”
朱載坖點點頭道:“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下去吧。”
方覺安此時,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但是既然陛下將自己發配到海外,想必也記住了自己這個人。如果自己他日能做出一番成績來,再回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朱載坖又看向俞大猷與楊博兩人,“參謀部如今初立不久,今年便要招募新兵,而將軍中到了年紀之老兵除役,使之歸鄉安置。軍戶之制已除,此爲新制之重。俞將軍與楊大人,你們兩位可參詳一個章程,給朕遞上來。”
“陛下,老臣以爲,可將獄中的一些年輕人犯,招入軍中,以控海外之島還有邊塞險苦之地。”楊博此時出列建議道。
朱載坖想了想,便搖搖頭道:“此議不可。軍中之人豈行招募此等作奸犯科之人?這等人手中有了火銃火炮,亦心思不定。還是招募良家子,此等人才是忠勇之輩。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刑部可多設流刑,以此等之人充實邊遠之地。”
楊博卻有點不服,他自認做了多年的兵部尚書,對於軍中的見識不少。
朱載坖笑了笑,才道:“囚徒命賤,是我等認爲的,囚徒自己可覺得自己命賤?若是大明之人皆以兵役爲賤役,還有誰來保家衛國?自宋以來,我中國便崇文抑武。因此,宋廷空有錢糧無數雄兵百萬,卻在遼國主少國疑之時也收不回燕雲十六州。即使對偏處河西的西夏,亦屢戰屢敗。何爲也,不過是以刺配之軍爲國執戈,軍士位賤沮喪而無戰心。難道,我大明要重蹈宋之後塵嗎。”
“臣不敢,臣只是覺得,間良家子受苦,有些可惜了。”楊博躬身道。
“有何可惜,保家衛國大明人人皆有此責。”朱載坖今天,就是要藉着這個機會,給大明武人張目,趙國忠之事,只是一個引子罷了。
朱載坖不等楊博再說什麼,便又接着道:“莫道崇文便要抑武,朕覺得,崇文而不抑武纔是正途。所謂崇文抑武之說,不過是防備武人作亂。然而如今軍中火器爲主,消耗遠超前代。若無供應錢糧彈藥,便也亂不起來。身爲大明軍人,當有大明軍人的榮耀與尊嚴。若整天被人呼來喝去,如賤役囚徒,爾等豈會以命報國?因此,從軍必是光榮之事,纔可造就忠勇之強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