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品菜上完,林氏先舉箸,張氏和周氏跟着各撿了一樣自己喜愛的菜吃了兩口。
李鸞兒這才和宛秀姐妹也撿自己喜愛的菜色吃了起來。
吃過一些菜,衆人都覺得自己肚中有了些食物消遣,周氏便笑道:“咱們這幾個人幹吃菜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喝酒划拳吧。”
她這一提議,衆人無有不允,少時,丫頭端了酒上來,李鸞兒便起身給各自杯中斟了酒,林氏端起酒杯,各人這才吃了起來。
李鸞兒喝了一口酒,覺得這酒釀的真真不錯,不只醇香可口,又回味悠長,她這時才知道,在古代做名門閨秀也不容易,不只要精通琴棋書畫中的一樣或者幾樣,還要會廚藝懂女紅,甚至於若是議親的時候議到家中的嫡長子,還要學釀酒,當真是很累人。
“這一品鴨味道不錯。”張氏放下筷子笑着說了一句,“我倒是知道一品鴨是嫂子家裡的絕活,想來,這道菜必是嫂子做的吧。”
林氏笑着點頭:“是我做的。”
她也吃了一口鴨肉,笑眯眯的看向李鸞兒:“鸞丫頭可有什麼拿手菜,今年你是新媳婦便罷了,明年你可也要親自給我們做上兩道菜。”
林氏原想着李鸞兒出身鄉野,不說那些精緻的菜餚,說不得以前吃飽飯對她都是一種奢侈,自然,李鸞兒會做的也不過是一些粗野的東西,哪裡能弄出那些精緻餐點,所以纔會這樣說,她想的就是叫李鸞兒丟一回人。
李鸞兒也有些明白林氏的意思,笑了笑:“我自然沒有太太的好手藝。做不來這一品鴨,不過,我做些點心倒還是成的,等得了空的時候,便與各位長輩們做上一些。”
李鸞兒心道當真比起做菜來,這林氏如何比得過自己的兄長,她現在雖然弄不出一些比得過這一品鴨的菜色。可卻能找個時間跟自家兄長學幾樣簡單易做的點心。最不濟,她弄些蛋糕了麪包之類的這些古人沒吃過的,雖不說多好。卻勝在新奇兩字,到時候,怕林氏也說不出什麼來。
至於說古代沒有烤爐這些,李鸞兒卻並不當回事。誰叫她有個能幹的相公,嚴承悅連槍都能造得出來。又何懼一小小的烤爐?
“嫂子會做點心?”
宛秀一聽倒是上了心,她去年訂下親事,專等到嚴承忻成親之後她也就嫁人了,這些日子。她也學些菜品,跟着林氏學了一品鴨,又跟着周氏學了幾樣湯品的做法。原尋常人家這也就夠了,可宛秀卻是個細心的孩子。她打聽了她未來婆婆和奶奶都喜愛點心,就想着找個點心做的好的人學上幾樣,如今一聽李鸞兒精這個,就笑着問了一句。
李鸞兒笑道:“我家兄長旁的不成,做菜一道倒是精通,我跟着也學了幾樣點心,雖不敢說是極好,可也拿得出手。”
大雍人向來謙虛,李鸞兒也是入鄉隨俗,她說的拿得出手,自然就是極好的,嚴宛秀也聽出來了,更加的上心:“那嫂子得了空教我一兩手。”
“這個好說。”李鸞兒笑着喝了口酒:“你若有時間就去我那裡,我教你幾樣新鮮的。”
“我敬嫂子一杯。”嚴宛秀心裡喜愛,就端起酒來和李鸞兒碰了一杯。
林氏原還想刺上李鸞兒兩句,可一聽李鸞兒答應教嚴宛秀做點心,也就只能作罷。
再與媳婦不合,她也要替親生女兒打算,現如今,嚴宛秀的親事是她心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爲了叫嚴宛秀在婆家日子過的好些,學點心是必要的,雖然說林氏不是很相信李鸞兒能做出什麼好點心來,可她卻不敢賭那一丁點萬一。
要是萬一李鸞兒於點心一道上拿手呢,那她說些酸話豈不是耽誤了宛秀麼?
本着這樣的心理,林氏倒是安靜了。
緊接着,幾個小輩湊到一起喝酒划拳,淑秀爲人最是活潑,她拽着李鸞兒一起划拳,宛秀也在一旁幫說,李鸞兒推辭不過,只能依着她們,和淑秀划了一會兒拳,被灌了好幾杯酒,又說了個笑話纔算是叫這姐妹四人放過她。
小輩們一旁打鬧,林氏妯娌三個也坐在一起說說笑笑,這時間就過的快了許多,沒用多久,就聽到陣陣爆竹聲響,又有煙花的聲音,淑秀一聽到外邊的熱鬧便站了起來:“我也去放個爆竹。”
“你且坐下。”周氏瞅了淑秀一眼,用着很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你一個千金閨秀做什麼不好,非得跟個傻小子似的放爆竹,叫人看見成什麼樣。”
“是啊。”林氏也笑了起來:“我勸你一句還是莫去了,倒不是我這當大娘的容不得你玩,實在是大年節下的放爆竹的那樣多,說不得能出什麼危險呢,萬一炸着了可如何是好。”
“你大娘說的對。”周氏聽的也直點頭:“爆竹最是危險不過的,你忘了去年年節的時候古家小子叫爆竹將手指都炸掉了麼,那是小子,就算是傷着了只要養好也沒什麼,可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萬一傷着了,好好的一張臉毀了今後可怎麼過活。”
周氏這句話嚇住了淑秀,她吐了吐舌頭:“我也不過那麼一說,又不真去。”
林氏這時候卻笑出聲來:“不過淑秀要是愛看那個倒也無妨,你嫂子最是有能爲的,叫她放了與你們瞧。”
“真的?”淑秀聽的眼前一亮。
“這是自然的,你沒瞧見你爺爺都誇獎你嫂子麼。”林氏點了點頭,又看向李鸞兒:“鸞丫頭帶她們幾個出去玩吧,放爆竹行,可千萬別傷着。”
她笑意融融,說話也極和善,猛的一瞧似是個慈善長輩。
可是,她這些話裡卻給李鸞兒設了好幾個陷井,叫李鸞兒一個媳婦家不在屋裡伺侯長輩,反倒是出去放爆竹胡鬧,傳出去,可對李鸞兒的名聲有礙,尋常人也就罷了,李鸞兒這種被人休棄過一回的便更加會被人說道。
再有,李鸞兒可是帶着四個嚴家姑娘出去,她是長嫂,四個姑娘的安全可全擔在她身上,一個照顧不到,她就有天大的罪責。
另外就是林氏話裡諷刺李鸞兒有能爲,更是在說嚴老將軍偏心。
李鸞兒將這些話聽的真真的,心中又給林氏記了一筆。
如今年節下的,林氏說出這樣的話來,李鸞兒雖然不情願,可還得照做,她起身帶着嚴家四位姑娘出了屋子,尋了個避風的地方擡頭去瞧燃放的煙花。
淑妃看了李鸞兒一眼,有些愧疚:“嫂子,真是對不住了,要不是我非要放爆竹,嫂子也不會這樣爲難。”
“我爲難什麼?”李鸞兒撲哧一聲笑了:“你以爲只你會胡鬧麼,我小的時候比你還能折騰呢,那年初二跟我孃親去外祖家,那日天氣也暖和,外祖母和母親幾個在外邊賞梅,我就約了幾個玩伴放爆竹,誰知道那爆竹竟是不好的,點着了不往天上跑,偏偏平着往地上亂躥,一個不注意竟然鑽到外祖母的褲襠底下,險些將外祖母給炸着。”
她這麼一說,她那四個小姑子全笑了。
宛秀也笑道:“誰小時候沒幾件胡鬧的事,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拿了剪子趁爺爺睡着的時候將他鬍子剪了的事呢。”
玉秀溫婉一笑:“我也打壞過父親的棋盤。”
便是最冷清的茹秀也笑道:“那年我還將孃親的繡品給弄壞了呢。”
五個人正說着話,卻見幾個小廝抱了好些東西急匆匆跑過,李鸞兒叫過來一問,這幾個小廝是負責放煙花的,懷裡抱的正是煙花爆竹。
李鸞兒一聽來了精神,與小廝們要了一些煙花爆竹對嚴家四位姑娘道:“你們且瞧我放爆竹,我放爆竹是絕對炸不着咱們的,不過到底炸着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嫂子快放。”淑秀一聽歡喜的拍起手來。
李鸞兒拿了一根香點頭,伸手拿過一個並不是很大的爆竹,飛快的點頭,伸手往天上一扔,過了許久都沒聽到響聲。
淑秀一臉的好奇:“怎的不響呢。”
李鸞兒一吐舌頭:“壞了,扔的太遠了,大約是不知道掉到哪處了吧。”
“怎麼會?”宛秀驚的臉色都變了,做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嫂子力氣最是大的,不會將爆竹扔到天上去了吧,要是驚擾了神仙,可是咱們的罪過了。”
李鸞兒聽的一笑:“這也說不得,你們說這爆竹要是上了玉帝的凌宵寶殿會如何?”
“我們哪裡知曉。”玉秀和淑秀同時搖頭。
李鸞兒忽想起一個笑話來,再想到大雍朝市面上竟然早就流行起了西遊記,就笑着問宛秀和淑秀:“你們瞧過西遊記麼?”
四個姑娘一起點頭,均說瞧過。
李鸞兒眉眼間都帶了幾分歡樂:“你們知道沙和尚在整本書裡有幾句話麼?”
四個姑娘一起搖頭。
李鸞兒笑的幾乎都變了腰:“沙和尚在整本書中一共有四句話。”
“哪四句?”脾氣最急的淑秀追問。
李鸞兒想着拿捏一番,不緊不慢的皺皺眉頭:“叫我好生想上一想。”
“哪四句?”一個男聲傳來,緊接着嚴承憬幾步過來:“好嫂子,你也與我們說說,莫叫我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