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慶帝穩穩坐着,看着小心站在一旁的御醫:“果然?”
這御醫姓張是杏林世家出身,家裡醫學典籍衆多,他自小隨長輩學醫,這麼多年下來見識自然廣博,德慶帝將荷包交給他後不一會兒他就分辯出了其中味道很像是花香的一味藥來。
張御醫點頭:“微臣不會看錯的,這藥名迷迭,長期和這種藥接觸會漸漸喪失心志,到最後變的如死屍一般無知無覺,在睡夢中去世。”
說到這裡,張御醫大着膽子擡頭:“陛下如何有這藥的?”
德慶帝冷笑一聲:“自然是旁人送給朕的,張御醫,今日朕叫你來辯藥的事莫說出去。”
“是,臣今日來是給陛下請平安脈的,其餘事情一概皆無。”張御醫笑着應了一聲,他在宮中多年,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自然明白,就是德慶帝不吩咐,他也不敢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等到張御醫走後,德慶帝笑着敲了三下桌子,立時便有人跪在地上,德慶帝一笑:“朕記得柳木新討了一房小妾,你去將這荷包想法子放到他那小妾身上。”
跪在地上的人應聲,接過荷包乾淨利落的消失無蹤。
德慶帝見他走後才起身,對着門外喊了一聲:“小柱子,進來與朕玩球。”
嚴家老宅
今日整個嚴家老宅一片喜氣洋洋之象,因着這日是嚴保家的生辰,嚴老將軍只說要大辦的,邀了許多世家好友前來,另外也有與嚴保家關係不錯的同僚。還有嚴承悅和嚴承忻幾人的好友都來祝賀。
嚴家大管事站在門口迎客,不時的有裝飾的華麗的車子停下,更有人騎馬前來。
大管事一個個的笑臉相迎,叫家中下人引着這些人進院,不過一會兒功夫,嚴家大院中已經來了許多客人,院中擺的幾十張桌子坐了大半。後院的花軒中女客也來了不少。都由李鸞兒和施藍陪着。
半上午的時候一騎前來,馬上之人跳將下來,大管事一看立刻笑着迎過去:“戚公子來了。趕緊裡邊請。”
大管事可是知道這位義忠侯家的公子與自家大娘子訂了親的,再過些日子便要成親,自然緊着巴結。
戚清將馬疆交給大管事邁步進了院,走了幾步回頭問管事:“大兄可來了。我與他說話去。”
管事笑道:“我們家大少爺一大早就來了,這會兒子估計正在書房呆着。小的叫人引了戚公子過去。”
戚清點頭,叫了個小廝帶他去書房。
不一時又見邢家老爺帶着夫人並二少爺和二奶奶都來了,大管事趕緊叫人引了進去,又見李家大爺和太太也帶了禮物前來道賀。管事的更是笑的見牙不見眼,憑是誰不曉得李大娘子在嚴家地位尊祟,不只有老太爺和大少爺看重。更得老爺太太歡心,這位手裡有錢。花錢又散漫,底下的人都喜歡和她說話,如今管事見她孃家來人,自然得好好的招待着。
到了快正午的時候,客人都來齊了,自然便分開男女開了席面。
大約是嚴老將軍要求大辦的,這席面準備的也極精緻,南北大菜上了許多,酒也是陳年老酒,更有雜耍班子、戲班子登臺演出,一時間更加顯的熱鬧非凡。
男客大多都在院中搭了涼棚,坐在涼棚中看戲,女客這邊便在樓中聽戲,也有的女客不耐煩聽這個,也喜清靜,便尋了小花廳歪着,叫了說書的女先說書來聽。
嚴保家旁邊坐着邢虎,邢虎聽了一會兒子戲頗覺無聊,左右張望問嚴保家:“你家大公子呢?怎的不見他的人影?”
嚴保家笑了笑:“承悅說準備禮物與我,這會兒子怕正準備着呢。”
“什麼禮物?”邢虎一時來了興致。
嚴保家搖頭表示不知:“我哪裡知曉,孩子的心意罷了,不拘是什麼我心裡都高興。”
邢虎點頭:“倒也是,照我說,你家老大和老大媳婦都是孝順的,比我家老大強多了,尤其是我家那個大媳婦,唉,簡直叫人頭疼啊……”
這京裡多數人家都知道邢家大媳婦汪氏刻板迂腐最愛清名不過的,嚴保家自然也清楚,笑着安撫邢虎:“你家大媳婦不過是太迂了些,不過卻也是孝順知禮的孩子,你也莫抱怨了。”
邢虎還是搖着頭,從他面上的神情就能瞧出他對那個大媳婦極不滿意的。
說起來汪氏才嫁到邢家的時候,邢虎和馬氏對汪氏可真是不錯,人前處處維護汪氏,可這麼些年下去了,汪氏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絕了,不只叫她夫君厭了她,更叫公婆對她心懷不滿,這份不滿都流於表面了,邢虎也不怕丟人,在外邊也都表示對汪氏的不滿,可見得汪氏爲人處事有多差勁了。
想想自家的媳婦,再對比一下汪氏,嚴保家覺得分外滿意,自家媳婦爲人機靈,處事又有章法,且知禮大方,最最緊要的是,自家這個媳婦太有福氣了,嚴保家現今分外感謝嚴老將軍當初不顧衆人反對,一意孤行的聘了李鸞兒進門,正因爲有了李鸞兒,嚴家才越發的興旺起來。
此時,施藍招呼了客人,便跟着她母親廖氏去屋裡歇息說話。
廖氏一進屋便問施藍:“聽說你大伯腿好了?”
施藍點頭:“正是呢,今兒這樣大辦公公的壽辰,便是要叫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嚴家大少爺不是殘廢了。”
廖氏一聽便笑了:“正該如此,正該如此,藍兒啊,即是你大伯的腿好了,你就該好好的尊敬你大伯大嫂,可千萬別由着小性子來,得罪了人還不曉得。”
“娘。”施藍有些不情願:“我也有心敬重他們,可是,大伯到底是長子,要是……我怕萬一您女婿繼承不了家業。到時候……”
“你個傻子。”廖氏聽了這話氣的點着施藍的頭直罵:“當初也怪我和你爹太疼你了,由着你的性子來,以致於將你教成這個模樣,藍兒啊,娘今兒好好跟你說說,你也給娘記清楚了,好好照着娘說的做。不然以後你婆家厭了你。可別怪娘不幫你。”
施藍一聽這話嚇住了,忙不迭的點頭:“娘,我聽你的。你莫怨我了,你說,我都聽。”
甭看施藍小氣巴拉又刻薄的樣子,說起來。施藍也是個孝順女兒,對她母親尤其孝順。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只見廖氏壓低了聲音,小聲跟施藍說道:“藍兒啊,要想日子過的好,還得整個家裡齊心協力。莫都抱着私心,如此,家不成家啊。我瞧着嚴家自開國初期到現在做的都很好,尤其是嚴家的家風極正。你瞧瞧這麼些年了,可有哪一輩子的嚴家男人納了妾的,如此樣的人家你嫁了來,不曉得多有福氣呢,你可莫想差了招了厭棄。”
施藍點頭:“說起來,您女婿對我是真好,如今我又生下嫡長子,這嚴家二少奶奶的位子坐的穩穩的。”
“娘知道你日子過的好。”廖氏一時笑了起來,言語中很有幾分志德意滿:“娘原先就看中嚴家的門風,這纔給你訂下這門親事,如今看來,果然孃的眼光就是好。”
施藍也笑着捧了廖氏幾句,叫廖氏笑的更開懷,壓低了聲音又開始叮囑施藍:“我瞧着我那女婿雖也好,只是太過實誠了,論起才學心機手段人脈都不如你家大伯,如今你家大伯好了,這嚴家以後如何還端要看他的,你和你嫂子關係處的好,以後你大伯風光的時候,你們難道就吃了虧,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嚴字來,都是一家子兄弟,他能不管你們。”
說到這裡,廖氏見施藍聽住了,就又往細裡分析:“要是憑着你的性子教唆的女婿和他大哥離了心,甭管怎麼着,這於一個家族來說都是不利的,兄弟倆甭管哪個過的不好了,另一個能不拉拔,要是你大伯家日子過不好了,還不是你們的累贅,說句不好聽的,他們犯了事,最緊要誅連的就是你們一家了,這大度聰慧的婦人爲人處事都要考慮整個宗族的利益,唯有那等小氣的,傻的,刻薄的才只看自家。”
說完了,廖氏又提着施藍的耳朵道:“我也不過白囑咐你一句,你樂不樂意聽都是你的事,總歸你如今是嚴家的人了,好不好的我也沒法子。”
“娘。”施藍聽的有幾分心酸,撲過去摟了廖氏:“女兒聽您的話,以後女兒和嫂子好好相處,孝敬婆婆友愛嫂子和妹子,絕不叫娘操一丁點的心。”
“這纔對嘛。”廖氏摟了施藍笑了起來:“你如此才方好,只有這樣,你相公才越發敬愛你,你公婆也喜愛你,就是你嫂子,以後對你也多加維護,你那嫂子可不是一般人,她要是維護你,就絕不會叫你吃一丁點的虧。”
施藍如今對自家的孃親越發的佩服起來。
她自小就知道孃親最是個聰慧的,若不然,也不至於嫁過去多年將後院把持的緊緊的,她的哥哥們可都是孃親生的,沒有一個出自小妾肚子裡,父親的小妾不少,可是,沒有一個能生下兒子來,最多生幾個女兒,叫孃親早早的打發了不在眼前膈應,且叫父親說不出半句不是,還對孃親敬愛有加,可見孃親的手段有多高超。
施藍看看自家孃親,就想着甭管怎麼樣孃親是不會害她的,只管照着孃親的吩咐行事總歸錯不了。
她起身笑了起來,跟廖氏又說了好些體已話,這才說要到前邊去照看一下,也叫嫂子能好生休息休息。
廖氏聽了滿意而笑,只說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