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一胎懷了四個的原因,李鸞兒害喜很是厲害,不滿一個月就開始噁心厭食,這幾日越發的嚴重,幾乎是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便是喝口水都吐出來,叫李鸞兒這個女漢子都幾乎受不住。
這會兒子她跟着懷寧公主奔波半晌,早有些難受了,靠在嚴承悅身上白着臉咬了口酸梅乾,忍着噁心吞嚥下去:“原嫂子懷胎我只高興她一次懷了三個,給我們李家開枝散葉,也沒去多想嫂子到底難不難受,身子受不受得住,如今我懷上了才知這生孩子當真是過鬼門關一樣,才懷上就這麼難受,以後月份越來越大,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堅持得下來,看來,這懷的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越是這麼說,嚴承悅越是心疼,握着李鸞兒的手擔憂道:“以後閒事咱們不能管了,你好好安胎,咱們忍過這幾個月,以後再不生了。”
李鸞兒早已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口中含糊道:“自然不會再生了,一次我就夠了。”
說是這樣說,李鸞兒又哪裡知道但凡是女人懷孕生子的時候都會這樣想,可等生下孩子,瞧着孩子一天天長大,越發的可愛,到那時候,怕是早忘了懷胎生育時候的難受和危險,便是再冒一次生命危險也想要再生寶寶的。
馬車不知不覺中到了嚴家門口,嚴一掀開車簾子:“少爺,到家了。”
嚴承悅抱着李鸞兒見一個粗使婆子伸手要接李鸞兒,嚴承悅搖頭,將李鸞兒抱的越發緊了,這一刻,他再一次痛恨自己的腿爲什麼會斷掉。什麼仕途經濟,什麼青雲之路前程似錦他都已經不在意了,他唯在意的是他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在自己娘子懷胎辛苦睡熟在他懷中的時候,他不能將人安安穩穩的抱回屋中,妥善安置到牀上,不能給李鸞兒好好的創造一個避風息雨的安然環境。
狠狠的捶了自己的腿一下。嚴承悅沉聲吩咐:“嚴一。將輪椅推過來,嚴二,過來幫忙。”
嚴一推過輪椅。嚴二伸手將抱着李鸞兒的嚴承悅託到輪椅上。
期間李鸞兒睜開眼睛看了看,嘀咕了一聲又睡着了。嚴承悅坐到輪椅上,並不叫嚴一、嚴二隨行,而是一手抱着李鸞兒。一手轉動輪椅進了屋,他將李鸞兒小心的放到牀上幫她蓋好被子。就坐在一旁瞧着李鸞兒的睡顏出起神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嚴承悅守着李鸞兒也睡着了。
嚴家小兩口夫妻恩愛,相互關心,便是下人都羨慕之極。
公主府裡卻是烏煙瘴氣一片愁雲慘淡。
周望捱了打。臉上身上都不成樣子,哪裡還能見人,這望月樓自然是去不得了。周望也不知打他的是誰,公主府的車伕也架着馬車跑了。他只能恨恨的罵了幾句,從小巷子裡出來尋了一輛馬車坐上回公主府去。
等進了府,周望叫來一個丫頭便問:“公主呢?”
那丫頭見周望的樣子嚇了一大跳,受驚過後小心的回了一句:“公主今兒去永寧公主那裡宴飲去了,說是傍晚纔要回來。”
周望一聽氣的臉上變了色:“宴飲,宴飲,我和她說過多少次女子當貞靜爲主,少有事沒事的出門和那些長舌婦攪在一起偏偏不聽,永寧公主那樣的潑婦她竟然還來往,也不怕……”
丫頭聽的更是驚嚇,低垂着頭小心的往後退,趁周望不注意退出屋去,一出來還嚇的直拍胸口,心說周駙馬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樣說公主,懷寧公主再溫順那也是公主啊,哪是由得人說的,再者,能和公主宴飲的可都是朝庭命婦,周駙馬這一句可是將京城一多半的貴夫人都得罪了,且永寧公主可不像懷寧公主這樣好說話,周駙馬罵人家是潑婦,這要是叫永寧公主聽到,指不定鬧翻了天去呢,她一個小丫頭可承受不起這些個,還是全當沒聽見的好,以後哪,還是少往駙馬跟前湊。
當然,這丫頭是公主府裡難得的有眼色有心計的,那些分不清主次高低的便很是奉承了周望幾句,又忙着給周望尋了公主府裡奉養的大夫看傷,又開了藥,內服外敷的都有,周望纔拿了藥準備去抹,就聽到一陣陣哭聲傳來。
卻原來他養在府裡的那些小戲子、小情人都聽到他被打的消息,一個個就跟死了親爹孃似的哭哭啼啼的就來了。
朱柳柳如今和周望正是濃情蜜意之時,自然就是那帶隊的人,她一進來就哭,撲進周望懷裡失聲哭喊:“表哥,你這是怎麼了?什麼人這樣的狠心大膽,竟然敢打你,表哥,你……當真是叫我心疼呀,你臉上身上這些傷就像是傷在我心裡一樣,叫我好生難過,天啊,你怎麼能夠受這些苦楚,我寧願傷在我身上,也不願叫你受一丁點的痛。”
朱柳柳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搞的周望感動之極,他摟了朱柳柳小聲安撫:“表妹莫哭,你一哭我更心痛,我寧願我身上的傷再重多少倍,也不願叫你掉一滴淚。”
惡……
站在朱柳柳身後的一個還算是正常的小戲子趁人不注意回身做個嘔吐的表情,實在是……天哪,她唱了那麼多年的戲,自認也算是個會做戲的,又歷經人情冷暖,整顆心都麻木了,可即使是這樣,她也叫這兩個人給噁心到了。
說實在的,周望養的這些小戲子可並不是沒腦子的,她們知道自己不過是個玩藝,是被那些權貴互相贈送玩弄的工具,在戲班子裡,她們也見識了許多紅角兒的悽慘下場,也曉得那些權貴的嘴臉,因此,在周望出現的時候,她們發現周望雖然清高,雖然有些頭腦不清楚,可還算是重情的,或者不會將她們送人。所以,才趕緊巴上了,爲的也是能夠生活的好一些,有尊嚴一些。
原來在公主府裡,她們的日子過的還算是不錯,起碼比被別的權貴養着的那些姐妹要好上許多。
可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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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小戲子都在想,她們的選擇是不是。是不是錯了?
正當周望和朱柳柳纏纏綿綿互表心意之時。就聽到一陣冷笑聲:“今兒我也算是長了見識,也知道什麼叫苦命鴛鴦了。”
周望和朱柳柳同時一驚,望向門外。就見懷寧公主一身淺紫宮裝,打扮的富貴之極,帶着一羣丫頭婆子站在門外,冷冷的盯着他們直瞅。
那些小戲子看到懷寧公主就很有眼色的退到一旁。她們大多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也有個眼色高低。輕易是不會去招惹懷寧公主的,就是當初懷寧公主有病周望招她們過去享樂的時候,她們其實也是滿心的忐忑,不過是不敢違抗周望纔會那樣做的。
不過。那件事情過後,有好幾個小戲子都偷偷的跟懷寧公主請過罪的,更有人跟懷寧公主表示願意離開公主府。只是想請懷寧公主幫她們脫籍。
對於這些人懷寧公主是不去計較的,她一個堂堂大雍的長公主也不稀罕和幾個小戲子一般見識。
叫她最氣不過的只有朱柳柳那朵小白花。自然,小白花這個詞也是從李鸞兒口中知曉的,她覺得很趁朱柳柳。
看到懷寧公主,周望就大大咧咧的站着,一手摟着朱柳柳,一手背在身後,做出一副凜然不懼狀:“公主回來了。”
要是以前他沒捱打的時候做出這個樣子還真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很是能迷惑人的。
可今天懷寧公主明明見了他捱打求饒時的熊樣,心中也明白了周望不過是個僞君子,那清高的才子模樣不過是他裝出來的,他骨子裡就是個賤人,這時候再見周望的樣子,只覺得噁心,更是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瞎了眼,錯將魚目當珍珠,還受了這個賤人那麼多的氣。
“這裡是公主府,我自然是要回來的。”
懷寧公主冷笑了一聲,看着周望明明臉上帶着傷,傷的又跟個豬頭似的,可偏偏還是要做出那種風流狀,更是心裡瞧不起他。
“公主這是什麼話?”周望皺了皺眉:“我不過是問侯公主一聲,公主怎麼……公主你的溫柔賢淑都到哪兒去了?你真是叫我失望之極啊。”
一句話,叫本來就已經瞧不上週望的懷寧公主一陣噁心:“問侯?本宮還以爲你心中從來沒有本宮,巴不得本宮早死呢。”
說完話,懷寧公主又瞧了一眼朱柳柳:“本宮從來謹守本分,可沒有和誰摟摟抱抱的,朱姑娘一個未婚的姑娘,沒名沒份的就和本宮的駙馬如此的親熱,知道的說一聲你們表兄妹感情好,不知道的還以爲朱姑娘是花樓裡出來的呢。”
懷寧公主這一句話叫好幾個小戲子都低了頭,掩住眼中流出來的不屑之意。
確實,小戲子們都瞧不上這位朱姑娘了,明明有好的出身,就是家境不好了,可還有一位做駙馬的表哥關心,有表嫂公主在,她怎麼都能嫁個好人家的,可她偏偏自甘墮落非要和駙馬攪和在一起甘願爲奴爲妾,弄到如今公主都對她有了意見,就這樣的人,以後能有什麼好結果。
“公主怎麼這樣說表妹。”周望見懷寧公主罵朱柳柳一下子就生氣了,上前就要和懷寧公主理論:“表妹那麼美好,那麼善良……”
“齊嬤嬤!”
懷寧公主往後退了一步,高聲叫道:“給本宮教訓這對無禮之人。”
“是!”一個五大三粗長的跟個男人似的老嬤嬤站了出來,伸手就往周望臉上一個巴掌,接着又是左右開弓,將周望那張本來就已經朝着某種動物無限靠近的臉打的更加出彩:“叫你美好,叫你善良,她美好善良,公主成什麼了……”
周望被打的鼻血直流,懷寧公主站在一旁冷冷笑着,到最後,聽那齊嬤嬤罵道:“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