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寧懶得跟這不相干的人費口舌,只淡淡地說了一聲:“是嗎?”就不說話了。
杜雲翼老大個人了,被這麼一小孩兒晾在半空中,頓時覺得尷尬無比。
他轉過頭去,對杜寅生道:“大伯,正好寧哥兒也回來了,我們一家難得團聚,你們晚上就別做飯了,一會兒到這邊吃吧。”
杜寅生便有些猶豫。
他不想給二房人面子,但杜錦寧的面子不得不給。如果杜錦寧晚上留在二房吃飯,他也不放心,需得陪着纔好。
他便看向杜錦寧。
杜雲翼見狀,心裡又打了好幾個轉。
平日裡牛氣哄哄的伯父,竟然還要看這十來歲小孩兒的臉色了麼?這還真是
“我就不吃晚飯了,坐一會兒我就回去了。天黑路不好走,又是大冷的天,還是大年初一,總不好勞煩鄭大叔相送,惹得他家人不放心。”
“回了家了,還能沒地方給你住不成?你們那屋子還給你留着呢。”杜雲翼哪裡肯就這樣放杜錦寧走?總得大家一起吃頓飯,熱熱鬧鬧的,把關係給緩和了纔好放人。
咱們大吃貨國,就沒有在飯桌上談不成的事,一頓不行,就兩頓。吃個飯喝杯酒,再借着酒酣飯飽之際,說些暖心的話,他就不信這小孩崽子,還能心硬似鐵,一顆心捂不回來了不成?
但他這算盤,註定要在杜錦寧身上落空。
“不了,我沒跟我娘說,她會擔心的。”杜錦寧似笑非笑地瞥了杜雲翼一眼,“剛纔大伯還警告我別不孝呢,大過年的我怎麼好讓母親擔憂?”
杜雲翼就被噎住了。
聽得杜錦寧還願意去給杜辰生拜年,杜寅生心裡十分安慰。他心裡生着弟弟的氣,不願意搭理他,但這不代表他願意看到杜錦寧跟杜辰生老死不相往來。每個老人都希望家宅和睦,總希望過得好的那一個顧着過得不好的。
喬遷宴上,杜辰生丟臉,他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帶着兒子走了,後來就一直沒見着杜錦寧。他這心裡,其實也是不好受的,生怕杜錦寧跟他們這一房也疏遠了。畢竟杜錦寧明擺着不會再回來,而他們礙着關樂和對杜家印象不好,又不好上門去,久了不來往,感情自然就淡了。
現在杜錦寧能回來拜年,還掂記着給杜雲昌找私塾的活計,這說明這孩子心地純良,仍顧着這份血脈親情。他既不想留下過夜,杜寅生自然不會勉強,以惹得杜錦寧不高興,再讓剛剛維繫上的關係給斷了。
“行,一會兒我就陪你過去坐一坐,飯就不吃了,下次來再說。”他笑道。
杜錦寧態度堅決,杜寅生又這樣說,杜雲翼便不好再勸下去。不過杜錦寧能願意過去拜年,這對杜家二房而言也算得是個好消息了。有一就有二,以後再慢慢緩和關係,走動起來就是了。
“雲翼你先回去,一會兒寧哥兒會過去的。”杜寅生還有話跟杜錦寧說,當然不願意杜雲翼杵在這裡礙眼,直接開口趕人。
“好,好的。”杜雲翼只得先告辭。
待他走後,杜寅生站起身來:“寧哥兒,我們到你四叔的書房去說話。”又叫杜雲昌,“一起來。”
杜錦寧爲丈夫解決了一件大事,章氏這會子十分殷勤,跟到書房裡上了茶又端了糖果過去,再加些炭把火燒旺,這才從書房裡出來。
“你現在過得如何?”杜寅生問道,“過年後的束脩可有着落了?”
桃花村離縣城不遠,茶館還有章家的股子,杜錦寧和關嘉澤等人一起開茶館的事,瞞是瞞不住的。以後杜寅生從別人嘴裡知道這個消息,也會寒心,杜錦寧雖擔心茶館的事就跟他們家喬遷新居的消息一樣,被杜家大房泄露出去,但仍不願意瞞着杜寅生。
她道:“伯祖父也知道我一直在寫話本。因着關少爺和齊少爺他們喜歡我寫的話本,他們便出錢合開了一家茶館,用我的話本來說書,我以話本入股。現如今茶館買賣紅火,每日能賺不少錢,書院開學前就能分紅一次。再加上我娘我姐姐她們做些小食提供給茶館,也多多少少能賺些錢。故而年後的束脩是能湊夠的。先生說了,實在湊不夠也不打緊,他先借我一些,等茶館的紅利下來再還他也不遲。”
她這倒也沒說謊,只是實際情況跟這個有些出入而已。
杜寅生和杜雲昌的人品她還是相信的,蒙氏也不錯,但這個家裡還有個章氏。章氏的爲人可不怎麼樣,她擔心說自己現在又開了兩個茶館,而且佔的股份還多,章氏會有想法,畢竟財帛動人心嘛。
章鴻也入股了茶館的事,她並沒有提及。她可沒忘記,章氏還是章光義的女兒,章鴻的姐姐。她不提此事也是一種試探,想知道章氏知不知道這些事,從而得知她在章家父子心裡是個什麼樣的地位。
說到茶館,杜寅生還沒什麼反應,可杜雲昌卻驚訝地叫了起來:“開茶館?哪個茶館?莫不是博悅茶館?射鵰英雄傳是你寫的?”
杜錦寧有些意外,問杜雲昌道:“四叔也知道射鵰英雄傳?”
“當然知道。”見杜錦寧沒有否認,杜雲昌激動得臉都紅了,“最近縣裡街頭巷尾的,都在議論這個。我去縣裡打聽私塾的事,還被同窗拉着去博悅茶館裡聽了一回,那話本,寫得可真是精彩。”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不相信那結構宏大、情節跌宕、人物精彩的話本是自己這個十一歲侄子寫出來的,又問杜錦寧道:“真是你寫的?”
杜錦寧點點頭:“是。”
杜雲昌激動了,那閃閃發亮的眼神,就跟那後世影迷們瞻仰自家的偶像一般,充滿了敬佩與狂熱:“寧哥兒,你、你怎麼能寫出這樣好的話本來?啊呀,真是”他上前一把抓住杜錦寧的胳膊,“你那裡有沒有話本?借給四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