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試那日,陳氏一夜沒睡,天還沒亮就起來做了早飯,又給她做了兩張有鐵鍋那麼大的薄薄的麪餅,在竹筒裡裝了水。待杜錦寧起牀後又去檢查了一遍她的考籃,將食物與水都裝了進去。
杜錦寧無奈道:“娘,我說了不用給我準備食物,我估計到午時就出來了,到時候回家吃午飯都趕趟兒。”
“要是遇上難題做得不順呢?你是餓着肚子在裡面呆大半天,還是爲了吃午飯草草做了題就出來?”陳氏白了她一眼,“總得做好萬全的準備。不是有句話,叫有備無患嗎?”
“行行,您說的有理。”杜錦寧只得道。
“娘知道你不願意吃別人拿手捏過的食物,所以娘特意攤了薄薄的餅,能透光的那種,等檢查的時候讓他們拿起來看一看就成了,不用捏碎。到時候你吃的時候把邊沿那處扯掉就可以了。”陳氏道。
這可是她特意跟謝氏和張氏取的經。
“還是娘您想的周到。”杜錦寧拍了一記馬屁,將最後一口飯吃下,接過杜方蕙遞過來的溼毛巾擦了擦臉和手,站了起來,提起考籃,“走吧。”
杜方菲把籃子接了過去:“我拿吧。”
杜方苓和杜方蕙見三人要出門,忙央求道:“我們能不能也去?”
“你們去做什麼?”杜錦寧回過頭來,“娘跟大姐也是送了我進考場,就去許家呆着,又不是在外面等。”
她之所以沒攔着陳氏和杜方菲,是因爲陳氏和杜方菲都擔心她的女兒身被發現,在家裡坐不住。杜方苓和杜方蕙就沒必要湊這個熱鬧了。
“豆乾和雞蛋不用滷的?”陳氏回身瞪了杜方苓一眼,“在家好好幹活。”說着,跟杜方菲與杜錦寧一起出了門。
此時天還沒亮,從這裡去縣學也有一定的距離,陳氏特意訂了騾車。此時騾車和車伕已在外面等着了。
見了她們出來,車伕忙上前想要接過考籃,杜方菲卻避開他的手道:“不重,我們自己拿就好了。”
待上了馬車,她輕聲吩咐杜錦寧:“一會兒那考籃一定得自己拿,千萬別讓別人提着。要是有人往你考籃裡放點東西,你就跳進黃河都說不清。”
這些,書院的先生都有交待過的。
杜錦寧笑着問杜方菲道:“這是姐夫跟你說的?”
杜方菲臉一紅,還是點了點頭。
她跟許成源成親半年,夫妻恩愛,謝氏對她也極好。
杜錦寧跟陳氏對視一眼,俱都十分心慰。
“你那大伯母還老找你說話?你別臉皮薄拉不下臉來趕她走,小心你婆婆生氣。”陳氏道。
許成源那個以前老逼着他們還債的大伯母,自打在成親時看到杜方菲的陪嫁後,對杜方菲那叫一個親熱,三天兩頭地拿點小零嘴過去找杜方菲聊天,想跟杜方菲交好。
杜方菲點頭道;“我知道的。我雖好性兒,卻也不是那等不辨是非的。她每日來我都不理她,她現在已不來了。”
“這就對了。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這些事情你要是處理得不好,即便嫁到了好人家,照樣過得不順心……”
縣試的事,陳氏這幾天已嘮叨得杜錦寧煩了,放出狠話,說她要是再說,自己就緊張得睡不着覺了。
所以此時陳氏也不敢去嘮叨杜錦寧,只得跟杜方菲說些家常,來緩解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
不知不覺,縣學就到了。杜錦寧下了車,就有幾個人迎了上來:“杜錦寧,你可來了。”
她轉頭一看,卻是關嘉澤、齊慕遠、章鴻文和許成源。
許成源見得岳母和妻子、妻弟過來,連忙上來跟陳氏打招呼。
“怎的你們都來了?不過是個縣試,用得着勞師動衆嗎?”杜錦寧走過去笑道。
“喲,看來對自己挺有信心的嘛。”關嘉澤給了杜錦寧一拳,“就許我們縣試的時候你來送行,就不許我們給你送行啊。”
“好吧好吧。”來都來了,杜錦寧自然得接受衆人的好意。
齊慕遠打量了杜錦寧一眼,笑了笑:“看來挺放鬆的,一點也不緊張。”
“那是,也不看是誰。”杜錦寧笑道。
她前世可是經過大考小考無數的人,即便這縣試場上那白頭蒼蒼的老翁,參加的考試的場次都不一定有她多。再者她對於這些功名又看得跟浮雲似的,自然不會緊張。
“還是你心大。我今年雖沒參考,但看到你們進場,我這就開始發慌了。”章鴻文笑道。
書院的先生說章鴻文還沒到火候,建議他明年再考,所以他沒有參加今年的縣試。
杜錦寧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照章鴻文這種情況,他今年就應該參加考試的,考不過沒關係,至少經歷過一次大考,明年再來考時心情會放鬆許多。
但書院也有自己的考量,就跟前世擴招之前的高考一樣,在畢業考試的時候學校就會篩選一部分人出來,建議他們不要參加高考,這樣就不會影響學校的高考錄取率。書院也是如此,如果參加考試的只有十個人,縣試取中了六個,那就是六成的取中率。可如果甲班三十個學子都來參加考試,取中的還是那六個,這取中率可就是隻有兩成,說出去的名聲就不好聽。
而且有些考生,是越考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考不中。所以火候還沒到就鼓勵學子去參加考試,並不一定就是好辦法。
怕杜錦寧緊張,大家也不說考試的事情,只閒聊天,說說茶館和書鋪的事。不過沒多久,就聽到鑼聲敲響,到了入場的時間了,書院的先生開始召集學生。杜錦寧接過許成源提着的考籃,對大家揮了揮手,便往縣學門口走去。
陳氏和杜方菲都暗自握緊了拳頭,緊緊地盯着杜錦寧的身影。
許成源還以爲她們是擔心杜錦寧考不好,出聲安慰道:“放心吧,以錦寧的水平,去年他都能過縣試了,更不用說又在書院裡學了一年。這種考試,對他而言那就是小問題,一點也不用擔心。”
關嘉澤幾人也紛紛安慰。
陳氏笑容僵硬地謝過了大家的好意:“我知道,謝謝大家。”眼睛卻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杜錦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