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寧這話,倒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如果她背後沒有皇上撐腰,也沒有御衛可以利用,她相信憑自己的能力,是絕不會把日子過成馬劍這樣的。只需半年,她就能治得曹鴻壽服服帖帖,不敢再出半點幺蛾子。只是她現在一心想做農業研究,不願意把精力花在與人勾心鬥角上,這才藉助了皇上和御衛的力量而已。
她得在三年內給自己、也給趙晤交一份滿意的答卷。這三年,她需要一個平和的環境,需要有人聽她指揮。這種時候她不使用趙晤的力量,自己去跟人鬥得死去活來,那纔是傻子呢。
在趙晤面前,她只需要做一個安靜的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就可以了,不需要露出自己鋒利的爪牙。要不然嚇着趙晤怎麼辦?讓皇帝覺得你太過有手段、心狠手辣,實在不是什麼好印象。
那邊的馬劍並不知道杜錦寧在心裡已把他鄙視了一通,仍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的委曲。
杜錦寧也不打斷他,只在一旁“嗯嗯啊啊”地應着,偶爾同情地說一句:“馬大人你辛苦了。”
說了半日,馬劍才停止了訴苦,問杜錦寧道:“杜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啊?”杜錦寧疑惑地擡起眼來,望向馬劍,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馬劍臉上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我知道,這樣問有些冒失,但如果杜大人能有手段治一治曹大人,那我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說着,他一臉期盼地望着杜錦寧。
“……”
杜錦寧無語。
所謂的交淺言深,便是眼前的情況了。
馬劍跟她無親無故,且之前對她視而不見,從來沒對她伸出過援助之手;即便這次來,都要怕曹鴻壽知道,直到天黑才偷偷摸摸的過來。這樣沒誠心的人,他憑什麼覺得杜錦寧會掏心掏肺地把自己如何對付曹鴻壽的方法說給他聽?
萬一他是曹鴻壽派來打探她底細的怎麼辦?
她要有多傻纔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聽?
這個馬劍,也不知是別有用心,還是情商太低。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我要有那手段,當初也不會從翰林院被遣到這地方來了。”
“某聽說,杜大人似乎跟吏部尚書齊大人關係極好?”馬劍試探道。
杜錦寧深深地看他一眼:“我不過是跟齊大人的孫子是同窗而已。”說着,她玩笑似地道,“如果馬大人兒子的同窗遇到什麼麻煩,難道馬大人還會竭盡全力、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險去幫他解決問題不成?”
“呵呵,自然得量力而行。”馬劍訕訕地笑了笑。
“那便是了。”杜錦寧點了點頭,便端起了茶盞,“這是今年的新茶,馬大人不妨嚐嚐。”
這便是端茶送客了。
馬劍雖有些不甘心,喝了兩口茶誇了兩句後,不得不起身告辭。
送走馬劍,青木回來問道:“少爺,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這位馬大人?”
因爲御衛住的地方離這裡遠,所以主僕二人說點什麼私房話,都不用偷偷摸摸了。這讓杜錦寧自在許多。
杜錦寧想了想:“查查也好。”說着,她寫了一張紙條,讓青木送去給秦老六。
其實這個馬劍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杜錦寧都沒什麼影響。他如果是替曹鴻壽來探聽消息的,杜錦寧連曹鴻壽都不怕,還怕個馬劍嗎?只要守好自己的嘴就行;如果他僅僅是在衙門裡坐冷板凳坐得久了,想來拉個同盟,倒點苦水的,那就更沒必要查了。
讓秦老六去查,不過是怕秦老六太閒了而已。找點事情給他們做,也是好的。再者,到時候處置曹鴻壽等人的時候,馬劍此人忠奸如何,對他的處置自然就不一樣。從這一點上來說,查一查倒是有必要的。
看着青木拿着字條走了,杜錦寧就歇下了。
第二天,她乾脆連衙門都不去了,直奔莊子上,巡視了一圈,發現田地都犁過了,還用耙細細地耙過,水也放到了田地。稻田堤埂也按着她的要求加寬、加高,並拍打結實。同時還在稻田裡挖了魚溝和魚坑,並設置了魚柵。
杜錦寧不光要種植雙季稻,還打算在稻田裡養魚。
稻田養魚,既可獲得魚產品,又可利用魚吃掉稻田中的害蟲和雜草,排泄糞肥,翻動泥土促進肥料分解,爲水稻生長創造良好條件,一般可使水稻增產一成左右。
以前在灕水縣,因爲擔心懷壁其罪,杜錦寧一直沒敢把這一招拿出來用。現在既要放開手腳幹,她自然要把這種增產增收的好法子用起來。
宋莊頭聽聞杜錦寧過來了,立刻找了過來:“杜東家,我聽說你要在稻田裡養魚?”
“正是。”杜錦寧點點頭,看向宋莊頭,她知道宋莊頭心裡有許多疑惑,甚至對此事執有反對意見。如果宋莊頭能反對此事,她倒要重用這個老漢。
假如宋莊頭是個一味阿諛奉承、只管順着她的意思做事,不管這件事對不對,都擺出“與我無關”的態度,她自然是要換人的。
好在宋莊頭能被莊子上的人推舉出來做莊頭,確實是個心思純正的。
他道:“杜東家,這樣不行啊。就算您養的是草魚,這種魚食性甚雜,會吃掉稻苗的。到時候魚養不養得成另說,稻穀可就全毀了。咱們不能因爲養魚而不要糧食啊。如果東家想養魚,完全可以挖幾畝魚塘,專門養魚嘛。三百畝田地,水又淺,糧食種不了,魚也養不好,那可就虧大發了。”
如果宋莊頭有文化,定然要說杜錦寧“本末倒置”。
“王老爹應該跟宋莊頭說過,我們以前在稻田裡養過魚的事吧?”杜錦寧笑道。
“說是說過。”宋莊頭道,“但那也只是幾畝田的事,精心料理,或許能成。而且也僅僅是養了一年的魚,一次成功並不能代表年年都成功。如果東家實在要養,就拿幾畝或是十幾畝來養,真沒必要這麼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