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杜錦寧許諾給自己的工錢,宋莊頭一咬牙:“就拿我家佃的田來養吧。就算有問題,我們有東家每月給的月錢支撐,也過得下去。”
杜錦寧哭笑不得。
本來是增產增收的好事,到了宋莊頭這裡,倒好像要上斷頭臺似的,他自己還犧牲上了。
不過宋莊頭的人品倒叫杜錦寧佩服和感動。
“宋莊頭。”她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我跟你說明白吧。我在皇上面前是立了軍令狀的,要成功種植雙季稻,而且在雙季稻的基礎上,實現增產增收。所以我種這些田,不是爲了收租子賺錢,而是在做實驗,試一試這個方法是不是能成。如果能成,這就是造福整個大宋的好事;如果不能成,損失也只是在我個人的承受範圍內而已。所以咱們是沒有退路的,只能往前走。”
一聽到是奉皇上旨意種的田,而且意義這麼重大,宋莊頭頓時被嚇住了,聲音都顫抖起來:“這這、這是真的?”
杜錦寧點了點頭:“否則,我一堂堂新科狀元,本應該坐在翰林院裡每日幫皇上擬旨的,爲何要跑到這個地方來種田?你去打聽打聽,哪個州府能有三個同知?我這個同知,是皇上特意設的,而且還指定了我主管糧食。”
杜錦寧的身份,姚書棋在買這片田地的時候特意表明瞭的,宋莊頭自然知道。他雖沒念過書,但人卻聰明睿智,當時他就覺得杜錦寧的身份不靠譜。再看杜錦寧年紀輕輕,全身上下細皮嫩肉的,根本不像是個種田人,就覺得更不靠譜了。
現在杜錦寧這麼一解釋,他似乎豁然開朗。真是這樣,那麼一切問題都解釋得通了。
不過他還有些疑惑:“只是,杜東家您年紀畢竟在這裡,以前也沒種過田……”
杜錦寧一笑:“不知姚管家跟你說過沒有,我這人跟別的人有些不同,打小記性就好,是那種看書看一遍就能記住的。讀書這幾年,我每到一個書院,就把它家藏書樓的書掃一遍,每一本都不放過。我腦子裡看過的書,比有些人一輩子看的都多。”
“朝庭裡有的是會種田的官員,那些工部的官員,在工部呆了一輩子,天天在郊外蹲着看莊戶人家如何種田。可皇上不派他們來,卻派了我來,這是什麼道理,宋莊頭你想想應該也能明白。”
宋莊頭點點頭。
這說明啥?說明這位杜大人看上去年紀不大,但論起種田來,工部那些老官吏都比不上他。爲什麼比不上?因爲腦子沒他聰明唄。
皇上啥人吶?那是天底下最聰明最有眼光的人,否則能當上皇帝嗎?既然皇上都覺得杜東家種田比所有人厲害,自己這個一個大字都不識的老莊稼漢,還能置疑皇上的決定不成?
宋莊頭被杜錦寧這麼一陣大忽悠,終於被洗腦成功,確定了這個跟自己小兒子差不多大的杜東家,是個種田頂頂厲害的人。
同時他還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種的田顆粒無收,杜東家也不會因着這個惱恨他們,不給他們補償銀子的。因爲這是皇帝讓他種的田,只要他跟皇上說說,金山銀山皇上都能搬給他使,完全不差這百十來兩銀子!
一下子,宋老漢心裡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豁亮,彷彿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覺得自己種了一輩子的稻田,一下子高大上起來。
“杜東家放心,就算是豁出這條老命,老漢我也要幫着杜東家把這田給種好。咱們這個地方是個風水寶地、魚米之鄉,要是真能種上雙季稻,讓一畝田的糧食產量提高一倍,杜東家你就是咱大宋的大功臣,我老漢白跟您幹十年都心甘情願。”宋莊頭滿面紅光地跟杜錦寧表起決心來。
“如此接下來田裡的事就拜託你了,其他人還需得你去說服。他們不理解沒關係,但田裡的事,一切都得聽我的,按我的要求辦。”杜錦寧道。
“好好好,杜東家放心,老漢一定會讓他們都聽您的,不敢有半分的陽奉陰爲。”
說了好一陣,終於把滿腔豪情壯志的宋莊頭送走,杜錦寧滿頭都是汗。
雖說忽悠人於她而言不成問題,但加上自吹自擂,她的壓力就有點大了,總有一種做傳銷的即視感。
唉,臉皮還是不夠厚呀。
她左右看了看,朝站在不遠處的青木招了招手。
青木跑了過來:“少爺。”
“汪福來呢?你叫他過來。”
“是。”
不一會兒,汪福來被青木叫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姚書棋。
“正好,你也來了。”杜錦寧對姚書棋道,“你幫我另外安排一個趕車的,汪福來這段時間就呆在莊子上。”
姚書棋自然點頭應好,可汪福來就忐忑不安了:“少爺,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爲什麼不讓我幫您趕車了?”
要知道,秘書,司機,向來都是領導們的心腹,地位可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雖說汪福來只是個車伕,但站在姚書棋這個管家面前,他半點也不打怵。
爲什麼?就是因爲他是少爺身邊的親近人。少爺去哪裡,跟什麼人接觸,辦個什麼**事,可是從來不瞞他,也瞞不了他。
可現在,這份令他引以爲傲的差事就要被擼了,他怎麼能不着急?
“你彆着急。”杜錦寧笑道,“這段時間,我要你幫我做一件重要的事。這件事,除了你,別人都做不了。”
汪福來一聽,忐忑頓去,心裡滿滿地涌上一股自豪感來。
聽聽,除了他,誰也做不了。可見他汪福來有着別人沒有的能耐與本事。而少爺慧眼識珠,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發現了他這項本事。
此時他也不可惜少爺專屬司機這個職位了,動力滿滿、興高采烈地問道:“少爺,什麼事啊?您放心,只要交給小人,小人保準能幫您辦得妥妥帖帖的。”
姚書棋就在旁邊撇了撇嘴。
這個汪福來,仗着資格老,又得少爺的信任,經常跟他頂嘴,不對他這個管家恭恭敬敬。他跟汪福來就跟一對冤家似的,喜歡擡槓。這會子聽到少爺這話,他就有些不服了。
還有什麼事是汪福來能做,而他不能做的?
他也豎起耳朵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