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是真正的圓葉鹿銜草。”看到李大夫的反應,青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原本還怕這圓葉鹿銜草因爲太不常用,而沒有太多的大夫認識呢。沒想到,這個山野大夫,卻是個識貨的。
“宛娘……”聽到青竹的話,李大夫忽然時常,嚎啕大哭起來,當真是傷心至極。
青竹被李大夫這一哭給楞住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她慌亂的看着小夥計半夏,問道:“這……這是怎麼了?”
半夏嘆了一口氣,去後面給李大夫和青竹各自端了一杯茶過來,將茶放在桌子上,然後才說:“我家師孃素有心疾,生產之時難產而死,一屍兩命……師父是想到師孃了。”
聽了半夏的話,青竹心中瞭然。
這患有心疾之人生產之時最是危險,常常都是一屍兩命。而這圓葉鹿銜草最大的作用,便是在此時。
用現代醫學的話來說,圓葉鹿銜草可以對抗心律失常,改善心肌供血,也能增強外周血循環。用在患有心疾的病人難產之時,最是好用。
想到這裡,青竹心中默默。這古代女子生產本來就是鬼門關,加上一個心疾,可不是難上加難麼……
想來這李大夫和他夫人的感情極好,否則的話那宛娘也不至於冒死孕育,這李大夫也不會傷心至此。
李大夫哭了好半天,這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從懷裡摸出一張手絹來,將臉上的淚痕都擦乾淨了,又喝了一整杯茶水,情緒纔算是穩定下來。
“讓小姑娘看笑話了。”李大夫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青竹說道。
“不敢,李大夫是性情中人。”青竹連忙說道。
李大夫搖了搖頭,也不提舊事直接說道:“這藥是好東西,不過能用上的機會不多,我又是這山野大夫,來往看病的,都是些窮苦人家,就算能夠用到,我也不能收人家大價錢,否則真是昧了良心。這藥我給你十兩,十兩一株,三株就是三十兩,你看可好?”
青竹聽到李大夫的話,雖然明白他說的是實話,可這價錢也實在是太低了一些。青竹有些爲難的看着李大夫,也不說話。
李大夫又嘆了一口氣,問青竹道:“你可知道一個壯年的男子在鎮上碼頭扛活,累死累活一整天,能得多少文?”
青竹搖了搖頭,這個她還真是不知道。
“最多不過二十文。”李大夫伸出兩根手指來,對青竹說道。
“這麼少……”青竹看着李大夫,訝然。
“不少了。”李大夫說着,看着半夏說道:“告訴這丫頭,你一個月月錢多少。”
“是。半夏跟了師父三年,三年錢師父管吃管住,不給月錢,從今年開春開始,師父每月給月錢三百文。”半夏頓了頓,又說:“這集上的鋪子,不管誰家,小夥計的月錢,多半都是這個數。”
“這麼說吧,小姑娘,你這三株藥材整個永安縣,估計也就我這裡能收,因爲這藥,沒幾人能認識,也沒多少人知道用途。寧州府的濟世堂沒準能收,不過這價格,我可說不好。”李大夫看着青竹還在遲疑,又說道。
“倘若我將這三株圓葉鹿銜草賣給您,那今後我再採到其他藥材……”青竹看着李大夫,臉上笑盈盈的。
“好吧,你這小丫頭,倒是有些鬼精靈。你若將這圓葉鹿銜草賣給我,今後你來我鋪子賣藥,我按採藥人的價格算給你。不過先前賣的那些草藥,可不是不算的。”李大夫說着,眼中露出生意人的精明。
“成交,不過,您可不能告訴別人,我在您這裡賣藥得了多少銀子。”青竹知道這李大夫的話雖然不全是真的,可也差不了多少,當下就點頭同意了。
“我知道,倘若讓那些潑皮知道你這小丫頭身上有銀子,恐怕不等你到家,這銀子就變成了別人的了,便是你自己,只怕也落不了好。我李某人雖然算不得善人,可也不是惡人。至於我這徒兒半夏,倒是個宅心仁厚的,比他師父強。”李大夫看青竹同意了,也笑了,說起話來,倒是越發的和氣了。
“師父,您哪兒話呢……”半夏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說道。
青竹倒是不管他們師徒二人的互動,聽到李大夫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連忙道謝:“那就多謝您了。勞您受累,這三十兩銀子裡,可不可以加些零散的銀子?”
“這個我明白。”李大夫說着,對半夏說道:“你去取三十兩銀子來,要兩錠十兩的,一錠五兩,一錠二兩,兩錠一兩的,加上五錢碎銀子,五百文銅錢。”
“是,師父。”半夏說着,去了櫃檯取了銀子,放在李大夫的案桌上。
“丫頭,點點吧。”李大夫說着,將銀子推倒半夏的面前,說道。
“多謝李大夫用心。”青竹聽着李大夫的吩咐,再看到自己面前這些有零有整的銀子和銅錢,心中頗爲感動。
“生意人嘛,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李大夫笑得一團和氣,看上去倒是真像個坐買賣的生意人。
青竹又道了一次謝,將銀錢點好之後,銀子就用先前包草藥的布包了,貼身收好。另外的銅錢,則和先前得的二十文錢放在一起。
這五百文銅錢,並非全是一文一文的,而是有一些當十當百的大錢。所以五百文錢卻也不是想象中的長長一串。對比先前那二十文的堆頭,倒真是差不了多少。
青竹點好銀錢,又向李大夫和小夥計半夏道了謝,這才走了出去。這會兒,都已經過了晌午了。集市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這也是她先前和李大夫說了許久話,可一個病人都沒有的原因。
青竹顧不得頭上的日頭曬,急急的就往先前問好的鐵匠鋪走去。路上路過一個包子鋪,那熱騰騰的包子香氣撲鼻而來,青竹的肚子如同頓時發出一陣咕咕聲,提醒着青竹已經忽略它許久了,再不吃點東西安撫一下,它就要造反了。
青竹不是原身,她原本也不是什麼習慣苛待自己的人,加上這會兒兜裡有錢,想着鐵匠鋪反正也不會跑路的,準備吃了午飯再去鐵匠鋪。而不管是原身還是現在的青竹,都沒有在大街上吃東西的習慣,就乾脆拐進了包子鋪,準備吃完在走。
“小姑娘一個人啊?”這包子鋪沒有小夥計,就是一個老闆,一個老闆娘,夫妻二人搭檔。包子鋪的老闆娘看着青竹進了店,拿了一塊抹布過來。一邊擦桌子,一邊笑問道。
“嗯,老闆娘你們這兒包子怎麼賣的?”人心隔肚皮,青竹也不願意多講,直接開口問道。
“白麪包子三文錢一個,雜糧包子兩文錢一個,白麪饅頭一文錢一個,雜糧饅頭一文錢兩個,包子都是有肉的。另外還有骨頭湯,一文錢一碗。”老闆娘和氣的說道。
“勞煩你一個白麪包子,一個雜糧包子,再來一碗骨頭湯,另外再打包兩個白麪包子。”青竹對老闆娘笑笑,說道。
“好勒,稍等。”老闆娘一邊說着,一邊喊道:“當家的,一個白麪包子,一個雜糧包子,兩個白麪包子打包。”
“來勒。”老闆的聲音傳來,話音還沒落,就端過來兩個包子。而差不多同一時間,老闆娘也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骨頭湯過來了。
包子挺大個的,骨頭湯也是一海碗,青竹吃了一個白麪包子,喝完骨頭湯就飽了,喊了老闆娘過來,問道:“這剩下的雜糧包子可以一起打包麼?”
老闆娘笑着說當然可以,然後拿了一張乾淨的荷葉,同先前青竹說要打包的白麪包子一起包了,拿桑皮捆了,遞給青竹,一邊遞過去,一邊說道:“一共十二文。”
青竹付了錢,將打包的包子放在揹簍裡,往鐵匠鋪走去。
鐵匠鋪的爐子是在外面的,爐子燒得紅紅的,邊上一個小夥計再賣力的拉着風箱,一個短衣短褲的中年漢子輪作一個大鐵錘,一下又一下的砸着一塊燒紅的鐵片。
“老闆。”青竹輕聲的喊到。
“稍等一下,這就來。”中年漢子將鐵塊夾着放到旁邊的水裡,然後丟回爐子,這才轉過身來。
一轉身,那中年漢子原本堆着笑容的臉就僵了僵,跟着換上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歡喜的看着青竹,放低了聲音說道:“青竹,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