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裴子墨問的問題,多半都是一些很小的、沒什麼營養的問題。
比如什麼:你們從向陽鎮那邊過來,走了幾天啊?
趕得這麼急,會不會很累啊?
甚至連青竹每天吃了些什麼,什麼時辰睡覺,有沒有人頂撞過她,是不是又碰到過什麼病人,又是怎麼施救的……
等等等等,這問題問得,真可謂是事無鉅細。
可偏偏對於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青竹和安樂郡主兩人,待在向陽鎮那麼久的時間,又調了那麼多的物質,究竟在搗鼓什麼?
裴子墨卻一個字都沒有問,甚至,提都沒提。
因爲,雖然同爲寧王軍,可紅妝營隸屬中軍,倘若真是什麼軍事上頭的準備,他還是不問的好。
他和寧王世子不一樣。
寧王世子一直覺得安樂郡主要那些東西,就是使小性子胡鬧,可裴子墨卻知道,至少青竹,不會陪着安樂郡主胡鬧。
所以,最後還是青竹自己說破的。
當然,青竹也並不是直接就開口說破的。
她只是很關心的問起了爲什麼裴子墨的眼眶周圍會有很明顯的青烏,是不是因爲憂心戰事,所以晚上睡得不好。
當然,她也是真關心這個。
裴子墨憂心戰事是沒錯的,但也不至於,連黑眼圈都憂出來了。他頂破天也只是左軍副將而已,領着手下的人馬,把安遠門盯好,按照寧王的戰略行事、部署也就行了。
真正最憂心的,還是寧王,和負責主攻的中軍將士。
其實,真正讓裴子墨眼圈青烏的原因是:不承擔主攻的各部,每天入夜過後,便會輪流在城門外佯攻,天天晚上那戰鼓都通宵不歇,士卒們一個個也都喊着什麼衝啊、殺啊的,端的是喧囂無比。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又有幾個人能睡得好覺呢?
士卒們還好一些,白天都會輪流休息,但是他們這些將領,不僅要巡視各處,還要制定計劃,安排部署,聯絡友軍,互通情報等等。
白天哪裡有時間來休息?
所以,黑眼圈什麼的,自然是在所難免的。
“這上京城當真那麼易守難攻嗎?”坐在裴子墨專屬的椅子上,青竹微微偏着頭,看着裴子墨問道。
“是啊。”
說道上京城的戰事,裴子墨臉上的溫柔不見,眉頭皺成一團,看着青竹憂心的說道:“上京城城牆太高,普通的雲梯根本架不上去,城內的火油、檑木、滾石等守城物資又極其豐富。尤其是火油,你也知道上京城附近就有火油大量出產,這東西也不知道守軍究竟存了多少,反正我們的攻城車到不了城門口,就會被火油給燒了。”
“現在的上京城,根本就像個烏龜殼子一樣,我們空有十多萬大軍,可依舊拿它半點辦法都沒有……”
“那如果咱們能將上京城的火油檑木都燒了呢?”青竹眨眨眼睛,看着裴子墨問道。
“燒了上京城的火油?”裴子墨失笑搖頭:“除非我們能飛天遁地,否則的話,怎麼可能燒得了上京城的火油。”
“那如果我們能飛天呢?”青竹看着裴子墨,笑得牲畜無害。
“飛天?怎麼可能……”裴子墨看着青竹,剛要搖頭,猛的將雙目圓睜,看着青竹,有些結巴的問道:“你……你和安樂郡主,這些日子……就是在搗鼓這個?”
“是啊。”青竹點點頭。
“當真……當真能飛天?”裴子墨還是難以置信。
“你覺得我像是在說瞎話嗎?”青竹看着裴子墨的眼睛,笑着問道。
“不像。”裴子墨搖搖頭,接着又遲疑的開口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青竹也搖頭,看裴子墨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乾脆站起來,走了兩步,轉身問道:“你知道孔明燈嗎?”
“聽說過。”裴子墨點點頭,又道:“孔明燈,又叫天燈,是一種能飛上天的燈籠。聽說那是諸葛孔明被敵軍圍困之時,想出來的傳遞消息的法子,後來有的地方用來祈福用。”
說着,裴子墨突然醒悟過來,盯着青竹問道:“難道你說的,就是孔明燈?”
“雖不中,亦不遠矣。”青竹點點頭,笑着的說道:“我和安樂郡主造了很大很大的,類似於孔明燈的東西,可以帶着人,飛到半空中去,至少能比那上京城的城牆,高上無數倍。”
“真的嗎?太好了!”裴子墨臉上又驚又喜,一把將青竹的雙肩握住,神色在一瞬間變了無數次。
然後裴子墨扭頭,準備叫自己的親衛,可是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不好意思的放開握着青竹雙肩的手,看着青竹又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其實我這會兒過來,一是也想要見見你。這第二嘛,其實就是想問你,在這上京城中,哪一個城門存放的火油最多。”說到正事,青竹的臉上的神情嚴肅了許多。
根據各軍傳來的情報分析,裴子墨對這上京城守軍也是知曉一二的,當下開口說道:“據我猜測,這上京城裡,存放火油最多的城門,應該是南城的懷化、崇德、承輝三處。因爲那三處城門,乃是我軍主攻的地方,其中應當以崇德們最多。”
“你這裡,可有上京城的地圖?”青竹看着裴子墨問道。
青竹雖然聽安樂郡主提過上京城的城門分部,甚至安樂郡主也給她畫過簡圖,可她並沒有看過具體的地圖,也就繞道來這西城的時候,遠遠的看到過一些,可這些加在一起,也不是太夠,所以纔想要看看具體的地圖,最好是軍事地圖。
“有的,你跟我來。”裴子墨說着,率先轉身,走向大帳中間靠左側面的,一個高高大大的木架子旁邊。
那木架子造型比較簡單,上頭有一個畫軸掛着,那畫軸上面的軸你,插着一根圓木棍,圓木棍兩端固定在架子上。
等青竹也走過去了,裴子墨將木架旁邊的一根細細的繩子一拉,木架頂端掛着的畫軸便慢慢往下滑落了。
畫軸落下之後,這打開來的,就是一副上京城的軍事平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