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完之後,承天門外跪着的人依次起身,這個時候,承天門上,早就擺好了祭告天地的香案,鼎爐。
小心謹慎得不像天家人的瑞順帝身着玄色的十二章服,頭戴十二旒冕冠,率先點了一柱清香,祭了天地之後,插在了九鼎模樣的香爐上面,而後就向着側後方向退了兩步,頭微微一點。
一個身着緋色禮服,腰間束了暗色玉帶,頭戴玄黑相間冠冕的禮官,一臉肅穆的走到瑞順帝身邊,接過他從內侍捧在手上的托盤裡拿出來的暗紅龍紋錦帛卷軸,然後走到承天門城樓的最前方。
打開手中的暗紅龍紋錦帛卷軸,抑揚頓挫的開口,念起了瑞順帝的退位詔書。
“三才剖判,諸王代興,治天靜地,和神敬鬼,庇民造物,鹹自靈符,非一人之大寶,實有道”
之神器。
……
……
“遠惟堯、舜禪代之典,近想魏、晉揖讓之風,其可昧興替之禮,稽神祇之望?今便遜於別宮,歸帝位於寧王,推聖與能,眇符前軌。主者宣佈天下,以時施行。
一炷香燃盡,那禮官也將長長的退位詔書唸完,尾音消失之時,正好是瑞順帝所供的清香燃到最後,餘燼跌落香爐之時。
退位詔書唸完之後,那禮官就合上卷軸,退了下去。
與此同時,身着明黃色十二章服,頭戴十二旒冕冠的寧王在幾個禮官內侍的簇擁?侶踝歐?步走了上來。
在寧王的身後,還有彰顯威儀的兩頂華蓋。
相比之下,瑞順帝的身影便顯得更加的蕭瑟、孤單了。
寧王也燃了一柱同瑞順帝先前所燃的一般粗細的清香,告慰了天地。
寧王的手中清香插到九鼎香爐裡面之後,另外一個同樣身着緋色禮服,腰間束了暗色玉帶,頭戴玄黑相間冠冕的禮官,一臉肅穆恭敬的從寧王手中接過了一個明黃龍紋的錦帛卷軸。
然後,走到了承天門城樓的最前方,就在先前那個禮官退下的位置站定。
手中明黃龍紋的錦帛卷軸一展,同樣?盅鋃俅斕目冢釔鵡醯募濤悔槔礎?
同瑞順帝的退位詔書不同,寧王的繼位詔書要簡單很多、好懂很多,主要意思意思是:
我是奉行太祖太宗遺訓,纔來勤王的,瑞順帝一定要將皇位禪讓給我,那我也沒法子,只能硬着頭皮應承下來,免得這天下的黎民蒼生無所依靠。
登基之後,我將效仿太祖太宗,以社稷黎民爲念,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絕不驕奢淫逸,勢要讓天下蒼生都安居樂業,讓這大瑞朝四海昇平。
最後,改國號爲寧,今年,就是瑞寧元年云云。
一通繼位詔書唸完,時間用得和瑞順帝的退位詔書差不多,可瑞寧帝插的那一柱祭天的清香,還在明明滅滅,看位置,居然連三分之一都沒有燃過。
顯然,這兩柱香,都是特製好了的。
而且,繼位詔書唸完的一瞬間,寧王,不,是瑞寧帝,微微轉身,面向東方,志得意滿的展開十二章服,雙手做祈天狀,像是要將紅日從天光裡面托起來一般。
片刻之後,東方天光忽然破開,一輪紅日就那樣跳了出來。
已經退位的瑞順帝摘了自己頭上的十二旒冕冠,俯身跪了下去,口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以已經退位的瑞順帝開頭,所有人都又跪了下去,一起三呼萬歲。
寧王看向匍匐在自己腳下的所有人,面上露出笑容,揚聲道:“衆卿平身。
“謝主隆恩!”
衆人又齊齊應了一聲,這才起身站了起來。
當然,這還沒完,一會兒大家還得跪着。因爲寧王,不是,是瑞寧帝還得再一次祭天禱告。
而在寧王祭天的這個過程中,所有剛剛站起身子才一眨眼時間的人,就又都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
青竹一邊小心的往自己的膝蓋上面墊膝墊,一邊在心中嘟囔。
這麼一會兒工夫,自己下跪的時間,簡直比自己從前所有下跪的時間的總和加起來還多,想着今天這一天估計都得這麼折騰着,青竹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替自己哀嚎了幾嗓子。
當然了,哀嚎跪哀嚎,該跪還得跪着。
不過,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於青竹,那是說不出的羨慕和嫉妒呢。
能來參加禪位大典的女子不多,大多數,都是在朱雀門外頭跪着,能到承天門面前的很少很少,而能和一干勤王功臣們跪在一起的女子,就更少了。
還能跪得那麼前面的女子,就只有青竹一個人了。
至於其他人,包括紅妝營的幾個主要將校,還有飛鳳校的校尉,都跪得遠遠的。
而另一個女子,安樂郡主,因爲是寧王嫡女,是瑞寧帝皇女,便是同寧王,不是,是同瑞寧帝一起,在承天門的城樓上。
當然了,她是在後面,下面的人,都看不到她。
瑞寧帝祭了天地之後,宮城、天壇、先農壇、太廟的大鐘又響了起來,足足九九八十一聲之後,這禪位登基,纔算?牆崾恕?
當然,對於瑞寧帝登基來說,這依舊是剛剛開始。
瑞寧帝率先轉身,身穿大紅翟衣、頭戴鳳冠的安樂和身着九章玄色紋服,頭戴九旒冕冠的楊晟昊緊隨其後,再然後,是寧王庶子楊辰平,一行人在內侍禮官的簇擁之下,下了承天門城樓。
瑞寧帝下了樓,登上御攆,華蓋先行,隨後是一隊旗手,再後面,就是瑞寧帝的御攆,御攆過後,是皇子皇女的半攆,再然後,文武百官依照品級,依次跟在後面,往皇極殿走去。
至於那個先順帝,則沒有什麼人再去管他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在兩個內侍的陪同下,往另內宮一個比較偏僻的宮殿行去。
他還要去將這一身紋服換下來。然後,等着新皇的聖旨。
從今天開始,他就再也不能穿這身衣服,戴這頂冕冠了……
想想,好像有些可憐。
但是,有俗話說得好:天作孽,猶可受,自作孽,不可活。
雖然很多事情,都是何世道他們,打着瑞順帝的名義做的,他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但是他也確確實實的逃不脫昏君這個稱號。
能保住一條命,能留下些許榮華富貴,就已經是非常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