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一陣頗爲悠哉的馬蹄聲傳來,霍一鳴一馬當先,洋洋得意的左盼右顧。在霍一鳴的身後慢半馬距離的,是兩個軍士,一個國字臉,正是之前在何園遇到的李頭兒。另外一個,長得猴精猴精的,一看就是滿肚子鬼主意。
“這次咱們青山鎮撥了頭籌,不僅是咱們校尉大人,便是裨將大人也得了稱讚,霍隊正這次又立了大功啊。”
“要依我看啊,咱們寧王府衛這次徵兵力度這麼大,想來會提拔不少人,這次霍隊正在佐將大人那裡露了臉,得了頭彩,沒準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要改口叫霍隊正校尉大人了。”
“不錯不錯,到時候霍校尉可不要忘記我們兄弟啊。”
“哈哈,都是兄弟們的功勞,若真有那麼一天,霍某人一定不會忘了自家兄弟的。”
“多謝霍隊正。”
“多謝霍隊正。”
霍一鳴和另外兩個軍士聊天的話語傳到青竹耳朵裡,讓她越發的不安起來,因爲事情似乎越來越失控了,也不知道青衫怎麼樣了……
就在青竹在考慮着要怎麼開口叫住霍一鳴的時候,原本站在門口的軍士小跑着上前,替霍一鳴挽住馬繮,一邊說話,一邊指了指青竹他們所在的位置。
霍一鳴看到青竹,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來,翻身下馬之後,踱着步子慢悠悠的朝青竹他們走來。
霍一鳴下馬了,另外兩個人也從馬上跳了下來,一左一右的跟在霍一鳴身後半尺的位置。
看着霍一鳴三人走過來,蹲在樹下乘涼的人紛紛讓開,不過眼裡卻堆滿了好事的神色。
“幾位軍爺,喝茶嗎?”茶攤老闆看着霍一鳴他們走過來,堆着笑,點頭哈腰的問道。
“去去去,你這茶葉末子煮出來的水,也敢拿到我們霍隊正面前來,討打麼?”猴精猴精的軍士推攘了茶攤老闆幾下,嘴裡嚷嚷道。
“好了猴子,少說兩句,都是鄉里鄉親的。”霍一鳴叫住猴精猴精的軍士道。
“算你走運。”猴子原名侯大志,不過被人叫成了猴子,對於這個稱呼,他倒是不怎麼在意,聽到霍一鳴的話,就收回了推攘茶攤老闆的手,繼續跟在霍一鳴後面。
“這不是夏小大夫嗎?夏小大夫來找我的啊?喲,這怎麼還有個傷號?”霍一鳴嘖嘖兩聲,手中的馬鞭挑起青竹的下巴,嘴裡說道。
“姓霍的,你放尊重點!”青竹一把打掉霍一鳴的馬鞭,恨恨的看着他說道。
“嘖,這麼幾日不見,夏小大夫比往日更辣了啊,夠味兒。”霍一鳴輕佻的笑笑,衝着青竹說道。
“幾日不見,霍隊正你倒是越發囂張了。”青竹看着霍一鳴冷冷的說道。
“這有本事的人,自然是有囂張的實力,若是沒有本事還硬要囂張,就想夏小大夫一樣,就只能遺禍旁人了。”霍一鳴嘴角綴着笑容,看着青竹的眼神,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你……”青竹被霍一鳴氣得不輕,憤憤的指着他的鼻子說道:“廢話少說,霍一鳴,我弟弟呢?”
“你弟弟?怎麼?夏正賢同意了,要用他兒子夏青松來換你那個廢物弟弟?”
霍一鳴故意往左右看了看,接着說道:“咦,沒看到夏正賢嘛。怎麼?難道夏小大夫改變主意,要做我霍一鳴的小妾了?嘖嘖……可惜啊,現在你霍爺我,又改變主意了。你只配給霍爺我做個暖牀丫頭,連小妾都不配喲。怎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爹沒來,可是我來了,霍隊正,我是來換夏青衫的,請你將他叫出來吧。”不等青竹開口,青松就說道。
霍一鳴上下左右看了半晌,最後掏了掏耳朵,看着自己身邊的兩個下屬,一臉奇怪的說道:“這誰在說話啊?”
“不就是那邊那個癱子麼,躺在牛車上說這樣的話,難怪霍隊正會想不到。”侯大志下巴衝着青松點一點,對霍一鳴說道。
霍一鳴一臉恍然的看着夏青松,跟着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說道:“猴子,還是你聰明。我是真想不到剛剛那話是從癱子的嘴裡說出來的,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不是?一個癱子,居然要換在徵兵冊子上的人,他當我們寧王府衛是什麼地方啊?連癱子都可以進去?失心瘋吧這是?”
“霍隊正說得對,這小子多半是失心瘋了。”侯大志點點頭,附和道。
“可不,不是失心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在一旁的國字臉憋了好久,總算是找到一句可以說的話了。
青松看着霍一鳴憤憤不平的說道:“你才失心瘋……”不等話說完,青松的臉上就有些訕訕的,語氣放低了許多“我不過是傷着腿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好,哪裡就是癱子了?”
“小子,不想活了?敢這麼和我們霍隊正說話!”侯大志衝着青松揮了揮拳頭,說道。
青竹看着霍一鳴,語氣有些急了:“霍一鳴,你還算是個男人嗎?你自己說的只要青松能來換青衫,就將青衫放出來……”
“我是不是男人,你試過就知道了。”霍一鳴輕佻而又不屑的說道:“我是說過可以用夏青松來換回夏青衫的話,可是我要的是能跑能跳能耐得住操練的夏青松,你給我一個癱子,你是當我是傻子呢,還是你自己是個傻子?”
“我不是癱子!”夏青松終於沒忍住,衝着霍一鳴吼了一句。
青松的心裡雖然有些畏懼霍一鳴等人,但到底是蠻橫慣了的人,看了青竹一大早上臉色再聽她時不時的損自己幾句,也就算了,誰叫她好歹算是救過自己一命,加上自己還要靠着她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只能忍了。
現在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自己是癱子,便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何況夏青松從來就不是個泥菩薩。
“喲,說你是癱子你還不服氣啊?我看你小子不僅是個癱子還是個蠢貨,信不信爺幾個連手一起給你打折了,徹底把你弄成癱子啊?”看霍一鳴不說話,侯大志冒出頭來,看着青松冷嘲熱諷的說道。
“好了猴子,都是鄉里鄉親的,把這小子嚇傻了可不好,再說了,這兒還有這麼多人呢,要是讓人覺得咱們都是飛揚跋扈的,不敢應徵入伍了怎麼辦?一個一個去抓?你想把兄弟們累死麼?”霍一鳴拍了拍侯大志的肩膀,說道。
“是,霍隊正說得是,我就是想嚇一嚇這小子,沒想把他怎麼樣。”侯大志滿臉堆笑的看着霍一鳴說道。
“你知道就好,軍法隊可不是吃素的。”說着,霍一鳴又拍了拍侯大志的肩膀,就越過他又往前走了兩步。
聽到軍法隊三個字,侯大志整個人一僵,大熱的天,還打了個哆嗦。
霍一鳴倒是不管是不是把侯大志給嚇到了,他直接走到青松面前,看着他說道:“小子,你說你不是癱子就證明給我看,你要是能從牛車上下來,不說多了,走上十步,我就相信你小子的話。”
“此話當真?”夏青松咬着呀,盯着霍一鳴的眼睛,問道。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霍一鳴點點頭,看着夏青松說道。
“好!”夏青松斬釘截鐵的說了個好字,然後一把將自己身上的毯子掀開,準備從車上下來。
“青松不要!”青竹聽到兩人的對話頓時大驚失色,直接衝到牛車面前,看着青松關切的說道。
“不就是走十步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青松滿不在乎的衝青竹笑笑,說道。
“你瘋了!你現在需要靜養,我是大夫,你必須得聽我的。”青竹看着青松說道。
“我爹害了青衫,這是他欠你們的,他欠的,我這當兒子的換也是應該的。”說話間,青松已經強制撐着,從牛車上下來,站到了地上。
只一站,青松的臉色就一白,呼吸隨之一頓,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牙關死死的咬着,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
“小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可就別逞強。”霍一鳴在旁邊看着夏青松,輕蔑的說道。
“男人,不能說。不行……”青松閉着眼睛,咬緊牙關,費力的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來。
“哈哈哈哈哈……”霍一鳴擡起頭,張狂的大笑了一陣,撫掌說道:“不錯,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小子,我欣賞你。”
“多,謝……”青松猛的睜開眼睛,雙目圓睜,額上青筋暴露,咬着呀向前邁出了第一步。
“青松不要……”青竹看着青松,滿臉痛苦的喃喃說道。
“青松小子,不要啊……”夏正義、夏正勇往前一步,想要攙扶着青松,卻被青松的眼色看得腳下一頓,訕訕的伸出雙手留在原地。
第一步邁出去,青松的呼吸重了許多,身子搖搖欲墜,雙腿尤其是左腿,也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着。
“不要再走了,你會毀了你的腿的……”青竹往前一步,卻被霍一鳴攔住,只能望着青松喊道。
青松理都不理青竹,當然也可能是他現在完全無暇分心了,只咬着呀,一步比一步艱難的往前走着。
兩步。
三步。
四步。
……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圍觀的人忍不住的替青松數了起來,每一個數從大家的嘴裡說出來,都伴隨着一陣歡呼。
十步!
當大家數完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青松渾身的精神氣彷彿在一瞬間散盡,腳下一軟,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青松!”青竹臉色大驚,一邊叫,一邊衝了過去。
“青松小子!”夏正勇和夏正義也一左一右的衝了過去,將青松扶了起來架着他往牛車走去。
“小子,是個狠人,我欣賞你。”夏正勇和夏正義架着青松路過霍一鳴的時候,霍一鳴豎起拇指,對着青松說道。
“那現在,可以讓我換青衫了吧?”青松臉色蒼白的看着霍一鳴說道。
霍一鳴看着夏青松,嘴角挑起一絲冷笑,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以下內容不算字數:野蠻生長的混世魔王夏青松居然變得如此正面……真是讓妖夜姑娘始料未及。這算不算是歹竹出好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