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天氣漸熱,廚娘便煲了一大桶開水放在天井中攤涼,有那個做活做得渴了便可以上去舀一碗水喝。李月荷吩咐粗使婆子去買一些水果來給衆人吃。婆子去了沒多久便提了一大籃水果回來了。
李月荷招呼衆媳婦吃水果,衆人停下手裡的針線坐到天井裡各自拿起一個水果吃。李月荷拿起一個蘋果,一個小媳婦遞過手裡的一個蘋果說:“吃這個吧,你手裡拿的那個不大好!”李月荷奇怪的問:“還沒吃,你怎知道好不好?”小媳婦笑着說:“俺未出閣時,爹孃園裡種了一些水果,知道一些。我手裡的這個,你看看,很鮮亮的色,整個很圓,況且這個枝兒又小又軟,肯定好吃。你拿着那個,枝兒又粗又硬,通常是不好吃的。”
李月荷聽小媳婦這樣說,把自己手裡拿的隨手遞給了粗使婆子。伸手接過小媳婦手裡的蘋果,洗了洗遞給小榮佳。自己又根據小媳婦的指導另挑了一個蘋果,一口咬下去,果然又甜又脆,再看看粗使婆子那個蘋果,咬出來竟然是黑心的,嚇了李月荷一跳。
吃的正熱鬧,忽聽外面一陣急促而又整齊的馬蹄聲,倒象是有人從遠處騎了馬來似的。李月荷想起今早吳毅進城去了,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騎了馬回來,心裡忽然起了很不好的預感,任那個沒吃完的蘋果掉在地下,也不及去洗手,只一把抱過小榮佳。
只聽“撲”的一聲,馬蹄聲全停了下來,小媳婦們也聽到聲音了,都驚慌的對望,一面就要出門去瞧瞧發生了何事?還沒出門,卻見門口出現一個俊雅的公子,頭上隨便束了一個冠。穿的衣服大家都說不出名目來,後邊跟着一些人。
衆小媳婦子全看呆了,只道吳相公已是長得好看。不料又來了一個更好看的男子,衆人暗暗符度可能是陳小娘子的親戚,長的和小娃娃有幾分相似,也可能是舅舅之類。男子眼光如電瞟了一下衆人。眼光過處,衆小媳婦子竟不由自主垂下頭,不敢再看,暗暗心驚此人好風儀,自感自家長的粗劣,那個頭垂地更下了。
蘭蘭和碧玉一見,慌忙跪下說:“參見……”話未說完,已被男子揮手止住了說:“罷了,起身吧!先讓其她人退下再說。”蘭蘭和碧玉忙吩咐衆小媳婦收拾了東西回家。待人都走散了。蘭蘭和碧玉忙去煮水泡茶,一邊只是心中叫苦,不知這事該如何了局!
來人正是唐子儀,他一面揮手讓幾個貼身侍衛站在門外,自己進了門,似喜似嗔似怒似氣的對着李月荷說:“我食不安,睡不寧。遍天下找你,想不到你原來躲在這裡納福!”
李月荷自看到來人是唐子儀。心裡驚濤駭浪,一時倒怔在當地,竟移不開半步,此刻聽到唐子儀的話,冷笑道:“是啊。被夫家轟回孃家。再被孃家送回夫家,再不慎落崖。原來是納福了。”
唐子儀怒吼道:“你是要報復我嗎?”小榮佳本來聽着兩個人地對話,此時被唐子儀的吼聲嚇了一跳,忙攀緊了李月荷的腰,一面卻還是好奇的探出頭來觀察唐子儀。唐子儀跨步過來從李月荷懷裡硬抱過小榮佳,一面對小榮佳說:“長這麼大了,快叫父皇!”小榮佳卻也不害怕,只拿眼回望李月荷,不確定該不該叫。
李月荷顧不得失儀,一把硬搶過小榮佳,怒道:“我們娘倆被人轟走時,你在那裡?這會倒是父皇了,那時卻做了縮頭烏龜!我們自己生,自己滅,幾時有人關心了?你就當我們是真地死了,讓我們在此安安靜靜過日子豈不是好,何苦來打擾?”
唐子儀被李月荷一通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待要拿了皇上的威儀出來說話,卻又自覺好沒意思,待要陪一個小心,在衆人面前卻又一下子塌不了臺。好容易千辛萬苦尋到她,萬不能再失去她了。當初以爲自己不在意,誰知她竟似是在自己的心裡生了根,音容笑貌竟揮也揮不掉。及至聽說她死了,如雷轟電掣,萬不能相信她就此消失於人世,無論是死是活,他定要找到她!
因到處尋訪的人都尋不到李月荷的消息,唐子儀心急如焚,不惜冒險微服出來私訪。這天出了宮裡,自找了一家茶樓,揀個靠窗處坐下喝茶,無意間見到樓下有一個小孩子手拿一個稀奇的布娃娃經過,一下子心中一動,記憶中的人好象最精通這些稀奇的玩意。如此一路路查下來,自然查到李月荷的住處,也顧不得山路難行,馬上策馬飛奔尋了來。不想果是李月荷,心裡又怒又喜,雖是以前有負於她,但此刻見她悠閒地行狀,卻是心頭冒火。
蘭蘭已端出茶來,唐子儀揮手說:“回去再喝,此地離驛站只不過半日腳程,快回了驛站好換馬車回宮。什麼事都等回宮再說。”一邊不容李月荷說話,卻吩咐侍衛牽過馬來,令蘭蘭跟其中一個侍衛共一匹馬,碧玉抱緊小榮佳跟另一個侍衛共一匹馬,讓李月荷和他共一匹馬。
李月荷眼看小榮佳已被挾了上馬,氣道:“反正她也大了,不用我照顧了,就讓她回去吧!”說完自回了房,竟是打算自己留下來。唐子儀那裡容得她如此,早跟進了房,一把抱住說:“當初是我的錯,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就算聖人也會有錯的時候,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嗎?”李月荷狠命推開他說:“若是我犯錯呢,你會給我機會嗎?還是會殺無赦?”唐子儀又過去扯着她的手說:“我答應你,一切往事全不追究,也不去探查。只要你跟我回宮。若有其她人說你一句話,我也不輕饒她就是。”又糾纏了一會,李月荷怕吳毅回來碰到此情景,那時卻是真的無法收拾。若在此處再延遲下去,枉賠上吳毅一條性命,卻是不值得。想到此處只得說:“你先出去,待我換套衣裳。”見唐子儀退出門外,李月荷關了門,胡亂換了衣裳,拿了自己平時記事地本子,寫了幾行字塞在枕頭下邊。不過是吩咐吳毅自回“北順國”,忘記一切,挑個好女子成家之類。
等了一會,見李月荷還沒出來,唐子儀顧不得許多,信手推開門,卻見李月荷手裡拿了幾本書和一些筆記本在發呆。唐子儀一聲不發,一把扯了李月荷疾步出了門口,顧不得有人側目,一把抱了上馬,一行人一下子走得乾乾淨淨。
過了一些日子,吳毅自回了“北順國”。一路聽得人在議論說是王府裡的郡主大難不死,原來是墮了山崖,被村民救了,才療好傷就尋着了,可不是天佑好人?又聽得一些人議論說是郡主回了“南明國”,恩寵竟是勝過當日,好些大使運來了好些珍玩寶貝送入了王府,說是那邊地女婿孝敬的,王府一時風光無比,大王也召見安慰了好些話,說是教女有方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