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荷跟唐子儀回了皇宮,早有內侍等在宮門口,用軟轎擡了她跟小榮佳回明月殿。李月荷才一回殿,衆宮女上來請安,全是以前的宮女,竟一個也沒換。
宮女們喜極而泣說:“娘娘與小公主回來了就好,奴婢們還以爲此生再沒機會服侍娘娘了呢!”碧玉與蘭蘭也自過去和衆人廝見,問了一些別後情形。
原來自從李月荷去後,唐子儀下令不得變更明月殿的一切,原宮女也仍舊令其守在裡面,似乎認爲李月荷隨時會回來。碧玉問宮女說“北順國”那邊不是來了一個新的娘娘嗎?怎麼不見?宮女回說來了沒多久就落水亡了,衆人沉默了一會,都知道亡得不簡單,卻也不便再深問。
淋浴更衣後便是晚膳時間,卻有太后處的宮女來傳李月荷。李月荷牽了小榮佳上轎,在路上教她說了幾句話,來到太后處一看,唐子儀也在座。
唐子儀一見小榮佳,就過來抱起說:“想不想父皇啊!”小榮佳搖搖頭說:“我都跟你不熟!”一語既出,衆人全掩口而笑,饒是李月荷板着臉,不由也莞爾了,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太后也忙拉過小榮佳仔細瞧了瞧,撫了撫她的頭說:“長了不少,雖出去宮外少人經管,倒也壯健。如今正經一個公主,也得學些規矩。尋一個日子,也得送了太學去識幾個字,不做一個睜眼瞎。”李月荷答道:“字倒識了幾個,也會數一些簡單的數,究竟沒有太博們正正經經教出來的有見識,是該上太學去長長知識。”
說着話,李月荷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小榮佳坐上椅子又溜下來說:“我要靠着我娘坐。”宮女只得把她的椅子移過去靠在李月荷處。李月荷看小榮佳坐在那裡似是矮了些,怕她看不到菜式,便吩咐宮女再拿一張小矮塞在小榮佳屁股底下。把她墊高一些好吃飯。上了菜後,宮女正要上前喂小榮佳吃,小榮佳自己拿起湯匙說:“我自己有手。不用別人喂。”宮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等李月荷示下。李月荷笑道:“她說的也是,自己有手就自己吃。現在一點貢獻也沒有,連飯也要別人喂,遲早再被轟出宮去。”唐子儀見李月荷語氣不善,只是陪笑說:“榮佳長大了,會自己吃了,你娘真教導有方啊!”李月荷哼一聲說:“靠自己才能吃得安心,等別人喂只怕不長久。”
太后見兩個人拌嘴,便打圓場說:“榮佳自己會自立,做父母的該高興纔是。怎還當着小孩子的面說些上不了盤兒的話。”李月荷見太后如此說,便不再出聲了。
小榮佳吃了幾口“栗子羹”,便舀了一匙送到李月荷嘴邊說:“娘,這個好吃,你吃吃看!”李月荷張開嘴巴吃了一口,笑着說:“這個入口即化,味道也甘甜。難怪你愛吃。”太后笑着對小榮佳說:“看來你娘沒白疼你,有了好地倒知道要孝敬她。”一邊指着“栗子羹”說:“這個看似簡單。可花費了不少時間去做的。先以栗子曬乾磨成細粉,加入蓮蓉攪勻,並以糯粉加糖爲羹同煮,再配以瓜仁、松子煲熱了上臺。雖甜膩膩的煩人,因吃了養胃健脾。我有時倒也耐着性子吃幾口。”一些食物是這樣地。只要被標榜是有益的,再難吃也會被人勉強吃幾口。被認爲是無益的食物。再美味,人們也會望而卻口。
看太后對養胃的食物有興趣,李月荷便說:“這個栗子羹小孩子吃就可口,我們大人吃是會嫌它太甜了。母后若想吃一些養胃地粥,有一個十谷粥倒不錯。”說完令廚子過來記下了十谷粥的做法。
用完膳,唐子儀先告退了,太后留了李月荷下來述話。問了一些別後情形,太后才說:“荷兒,皇兒雖是我的兒子,你的夫君,可你同時也要記得,他是一個皇帝。皇帝有時要顧全大局,不得不傷了身邊最親的人,你不要記恨他。李月荷見太后拳拳護兒心切,也自知天下的母親全是幫着自己的孩兒多些的,兒子做的再錯,總是有原因地,總能找到爲他開脫的藉口。怕只怕唐子儀藉着爲國之名,犧牲了身邊的人,其結果要維護的不過是自己既得的利益。男人常滿口爲家爲國爲這個爲那個,大義凜然的犧牲了這個,犧牲了那個,其結果要維護的原來是自己地私慾。他爲的既是國,被犧牲地你自不能指責他,罵他,否則你就是不愛國,不愛民,不懂事,自私。你既有這許多私心,自是死不足惜,如今還把你接來供養着,還敢說三道四,也實在讓人看不過去。
自古以來,人們就受了“大義滅親”這句大道理的毒害,只以爲自己滅了親,就是行大義了。又受了“幫理不幫親”這句俗語的毒害,以爲不幫親了,就佔了理了。何謂大義?在皇帝心中的大義是什麼?皇帝心中的大義就是隻要是他地利益所在就是大義!大臣心中地大義是什麼?大臣心中的大義就是忠君愛國,爲了自己所忠地君,害得別人的國,別人的君萬劫不復,那也還是大義所在!民衆的大義何在?民衆的大義不過是國家制定了什麼律法,他不理親情,只顧照律法去報了官來抓了自家不小心犯了律法的親人,這就是大義!
一些道貌傲然,滿口大道理的人最愛說的就是:“我幫理不幫親!”看來太后不是一個幫理不幫親的人,李月荷也自問不是一個幫理不幫親的人,若小榮佳犯的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她一定會幫親不幫理,不管那個理有多麼的理直氣壯!若人人幫理不幫親,這個世界也太冷酷了,李月荷想做一個有人情味的人,合適的時候,她只想幫親不想幫理。每個母親自當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得能分辯是非黑白,當顛倒了黑白的大道理浸淫人心時,母親能夠心安理直的幫親不幫理。
太后又爲唐子儀分辯了一大通,見李月荷並不回駁,嘆口氣說:“荷兒,你我同爲女人,我何嘗不明白你的感受,只是事已至此,你也不能總是板着一個臉令皇兒下不了臺。我雖貴爲太后,也並不能事事爲你出頭,只等你自己去爭取。再說了,這後宮的皇后之位也空了太久了……!”話沒說完,太后就停了下來,只望李月荷能心領神會。
李月荷何嘗不知道太后意之所指,只是去爭取皇后之位,這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