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勇的期望,註定是要落空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沈黎勇知道抓回共產黨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他對胡孝民的感激,也漸漸轉化爲怨恨。
一定是胡孝民無能,才讓共產黨跑掉。
可再怨恨又有什麼用呢?
沈黎勇必須考慮後果。
胡孝民與他交情尚淺,他還在項莊益面前說過胡孝民的壞話。此次出來,他還肩負着項莊益的特別任務。
然而,胡孝民的通共證據他沒找到,自己卻背上了通共的罪名。
這還要看胡孝民是不是手下留情,如果他替自己遮掩,沈黎勇或許能僥倖過關。如果胡孝民如實報告,沈黎勇覺得後果很嚴重。
爲了讓胡孝民能手下留情,沈黎勇覺得,自己也得跟戴敦邦一樣,從身上割塊肥肉餵給胡孝民才行。
想是這麼想,但真要割肉時,沈黎勇又猶豫了。
戴敦邦是給了五十萬給保住了平安,自己要給多少?
五十萬?
絕不可能!
沈黎勇可不是戴敦邦,他是蘇北綏靖公署的政訓處處長,級別只比胡孝民低半級。說句不好聽的,不要說自己是無意間放走了幾個共產黨,就算是故意放走的,胡孝民又能奈自己何?
五萬?
沈黎勇覺得還是多了,他在想,如果自己送五萬給項莊益,所謂的共產黨越獄事件,就不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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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搜捕一無所獲,胡孝民來看望沈黎勇,因爲他已經不能私自離開,說是讓他好好休息,只要他出門,就會有警衛阻攔。
“胡參座,這次確實是我有錯在先,回去後,我會向項主任誠懇認錯。到時,還望參座能美言幾句,沈某自有報答。”
胡孝民冷笑道:“放走幾個共產黨,輕飄飄幾句話就想掩蓋?我剛得到消息,這次越獄的共產黨中,有一個叫許明的,他在上海蔘加工人救亡協會,後來回常州組織抗日遊擊武裝,發展到數百人,之後接受中國共產黨領導,編入江南抗日義勇軍第三路。這個人還打入了常州特工站西門組、武進防務委員會,長期在西門、鐵路以北地區從事地下反日工作,是共產黨在常州的重要幹部。現在,他卻被你放走了。”
方民任將“越獄”的共產黨員資料送過來後,胡孝民大喜過望。像許明這樣的同志,回到組織後,一定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許明被捕快兩年了,如果早知道有這樣一位同志關押在武進毛家弄看守所,胡孝民早想辦法營救了。
越獄的共產黨員越重要,沈黎勇的罪過就越大。
胡孝民已經有了一個完善的計劃,沈黎勇這個政訓處,怕是幹到了頭了。
沈黎勇連忙糾正:“無意的,無意間放走的。”
胡孝民的話,讓他感覺後背發涼,胡孝民這是準備出手了啊。
“誰知道你是無意還是有意?這次出來,我們的任務是摸排共產黨,沒想到,在身邊就出現了共產黨。”
沈黎勇急道:“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可不是共產黨。這就是大意疏忽,回去後我自會向項主任報告。”
胡孝民淡淡地說:“我已經向村上重報告了,想知道他的意見嗎?”
沈黎勇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胡孝民這是要致自己於死地啊。日本人最痛苦共產黨,如果知道他放走了共產黨,善罷甘休?
沈黎勇咬了咬牙,說出了一個令自己痛苦萬分的數字:“胡參座,只要你能放我一馬,回去後,我立馬奉上十萬元,絕不食言。”
胡孝民譏諷道:“十萬元?沈處長好大的手筆。可惜,你找錯人了,胡某什麼人都收,唯獨共產黨的錢不收,我怕收了會短命!”
這麼多年,他還真沒收過共產黨的錢。只有共產黨收他的錢,他從來沒拿過組織的錢。每年的黨費,絕對是排在全黨前列的。
沈黎勇知道,胡孝民只是覺得錢不夠罷了,他閉着眼睛,艱難地說道:“二十萬!”
胡孝民怒吼道:“來人,把沈黎勇銬起來!膽敢向上司行賄,太無法無天了。”
“五十萬!”
沈黎勇像泄氣的皮球一樣,說完之後,差點昏倒在地上。這是他所能承受的最大代價,否則,他寧願揹着共產黨的罪名。
胡孝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就算給五百萬,我也不會要!”
如果沈黎勇拿出現錢,或者寫下支票,他或許會改變心意。這些隨口開出的空頭支票,他纔不會相信呢。
原本胡孝民還想去趟南通,出了沈黎勇的事情後,他只能先把沈黎勇押回去。
沈黎勇包庇煙土販子,還私自放走共產黨,有人證物證,沈黎勇百口莫辯。
而且,回到泰縣後,胡孝民緊急給馮五下了命令,讓組織上配合自己,給沈黎勇以最後一擊。
胡孝民說沈黎勇是共產黨,就算鐵證如山,也會給人以誣告的印象。但如果共產黨都承認,沈黎勇是他們的好同志,那誰也不敢說什麼了。
沈黎勇被押回泰州後,先是關了看守所,後來項莊益發了話,把他提到了蘇北綏靖公署自己的感化院。在蘇北綏靖公署,專門劃了一個小院子,用來關押從中共和渝方逮捕的人員。
沈黎勇轉到感化院後,非常之高興。在這裡,他就像一個普通人似的,吃住都有人服侍,每天還能看看報紙,曬曬太陽,喝着茶聊聊天,一天就過去了。
幾天後,沈黎勇終於等到了最想見的人:蘇北綏靖公署主任項莊益。
沈黎勇急不可耐地說道:“項主任,我是冤枉的,如果我這個政訓處都成了共產黨,那蘇北綏靖公署就都成共產黨了。”
項莊益不滿地說:“怎麼說話的呢?”
沈黎勇急道:“我是上了胡孝民的當,他跟看守所的沆瀣一氣,給我設了個套。”
項莊益突然問:“你家裡是不是有部電臺?”
沈黎勇一愣:“不錯,這是我的私人電臺,用來做生意的。”
泰縣的電話還不是很發達,與蘇州、上海、南京聯絡不是很方便。很多時候,還是電臺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