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胡孝民開着車子出來時,馮五的車子已經到了門口。胡孝民停下車,搖下玻璃:“五哥,以後你不用來接我了。看到沒有,我有汽車了。”
“好。”馮五看到胡孝民後,馬上站了起來。
看着胡孝民的車子遠去,他的目光中有些失落。這是他能爲胡孝民唯一做的事,但現在胡孝民也不需要了。
“你一個副科長開車上班,會不會太高調了?”顧慧英坐在副駕駛,突然問道。
“如果可以,我想開保險汽車。”胡孝民不以爲然地說。
軍統的行動越來越頻繁,除了新二組外,其他幾個行動大隊也頻頻對日僞漢奸發動制裁,上海的日僞漢奸,已經人心惶惶。
作爲一名漢奸特務,坐在車裡能大大提高安全性。唯一的壞處,汽車會暴露他的位置,很容易被別人關注而不自知。
顧慧英意味深長地說:“手上少沾血,才能活得更自在。”
胡孝民囂張地說:“不敢苟同。我覺得手裡有槍,袋裡有錢才能逍遙。天天累得跟條狗一樣,飯都吃不飽,那樣的日子,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顧慧英別過頭望着窗外,賭氣不跟胡孝民說話。胡孝民的貪念太盛,之前說要留退路,可拿了好處後,又想當漢奸了。如此善變,只能說明胡孝民是個很自私的人。
坐人力車時,胡孝民和顧慧英一般都會在極司菲爾路55號的招待所下車。但現在,他們能把車子直接開進76號。
胡孝民現在的任務是保護周西坦,他來特工總部,只是向張揮例行報到。一般情況下,只要在情報一科露個臉就能離開。
今天也不例外,胡孝民只待了一會就出來了。張揮的心情很差,他得識趣。莊如璋和程海濤接連被殺,張揮壓力很大,畢竟這兩個案子,嚴乾都參與了。
莊如璋在大中華飯店被殺,嚴乾還只是參與。但程海濤被殺,嚴乾是開了槍的。雖然他承認沒擊中要害,可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程海濤被殺,法捕房非常重視,程海濤是督察長,比曹炳生身份更高,影響自然更大。爲了找到兇手,整個法捕房的人都行動起來了。
爲了安全,軍統所有參與行動的人都撤出了法租界。與以前一樣,嚴乾單獨居住。盧義剛的行動小組,更是撤到了大馬路。
然而,半夜時,盧義剛突然接到錢鶴庭的命令:據查實,嚴乾已投敵,務必以最快速度處決。
後面還有一個地址:靜雲裡5號,這是嚴乾臨時的住處。
盧義剛犯難了,傍晚還與嚴乾聯手行動,嚴乾朝程海濤開了一槍,他又補了一槍。現在又要除掉嚴乾,怎麼下得了手?況且嚴乾是副組長,是他的上司。
盧義剛與交通員再三確認命令,得到的回覆都是一樣的。
整整抽了半盒煙,盧義剛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向法捕房舉報嚴乾!
借巡捕的手,除掉嚴乾。
快天亮時,法捕房的彭惠民,“意外”得到一個消息,有一名軍統殺手,躲在公共租界膠州路靜雲裡一帶。
彭惠民很是興奮,馬上聯繫公共租界中央捕房,準備聯合抓捕。然而,法捕房和中央捕房都有特工總部的人。陳明楚擔任一處處長時,經常與他們合作。
幾乎就在彭惠民得到消息時,也有人給一處通風報信。這種消息,回報至少以千元計,誰會不動心呢?
萬千良得到消息後,馬上派人去靜雲裡打探消息。自從投靠特工總部後,他還沒辦過什麼像樣的事。之前配合情報處,抓捕刺殺譚志兵的殺手,但回到一處後,竟然被他們跑了。
這讓萬千良顏面大失,他發誓,一定要辦幾件漂亮的事。
得知殺程海濤的兇手躲在靜雲裡,他沒向特工總部報告,親自帶隊過去了。很快他就發現,靜雲裡5號有異常。萬千良當即決定動手,膠州路靠近滬西,搶先抓到人手,能順利回去。
嚴乾到新住處後,一直保持着警惕,當他發現外面出現陌生人時,心裡就咯吱一聲。馬上將槍拿在手裡,子彈上瞠,隨時準備射擊。
自從成爲“過河卒”後,他整天提心吊膽,這段時間,是他從事特工以來最害怕的時候。哪怕是晚上睡覺,也要睜一隻眼。
一名老練的特工,有着強烈的第六感。雖然他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身份,可憑感覺應該來者不善。等了一會,他覺得越來越危險,提着槍準備從後門離開。
然而,萬千良也是個老特工,他早就派人堵住了後門。幾乎就在嚴乾開門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就齊刷刷盯上了嚴乾。
嚴乾強忍着驚慌,返身帶上門後準備離開。然而,一處的人突然動手,一左一右兩個人朝他撲來。
“砰!砰!”
嚴乾早就注意到了,左右開弓連開兩槍。
左邊一人中槍倒地,右邊那人卻只是擦傷,他掏出槍朝着嚴乾射擊。
“砰砰砰!”
嚴乾很有經驗,他左閃右避,對方的幾槍都沒傷到他。
快到膠州路時,迎面走來幾人,當先一人個子不高,還帶着眼鏡,手裡卻提着一把槍。兩人目光一碰,都認出了對方。
“萬……”
嚴乾臉上一喜,來的是萬千良,只要說明身份就能消除誤會。爲了活命,他早就不顧隱藏身份了。什麼過河卒,如果死了,就是隻死蝦。
“砰砰!”
可萬千良並不這麼認爲,他看清來人是嚴乾後,心裡怒火沖天,正是這個嚴乾,讓他在特工總部顏面掃地,此時相見,哪能再讓嚴乾逃脫?
嚴乾手裡也有槍,萬千良生怕對方先動手,他擡頭便射。萬千良槍法精良,兩槍全中,一槍擊中嚴乾腹部,一槍擊中嚴乾左肩,只要再下兩寸,嚴乾就必死無疑。
但就算如此,嚴乾也受傷不輕,他就算靠着牆壁也站立不穩,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把槍扔了。”萬千良舉着槍站到嚴乾面前,臉上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
“萬處長,請聯繫…情報處的張揮處長,我……是他的人。”嚴乾臉上冒出一粒粒的汗珠,他感覺全身的力量在迅速流失。
萬千良嗤之以鼻地說:“騙鬼!”
嚴乾輕聲說:“我的代號:過河卒,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另外,請送我到醫院,我有重要情報要告訴他。”
萬千良沒有動,沉聲問:“程海濤是不是你殺的?”
嚴乾說:“我確實開了一槍,但沒中要害。”
萬千良又問:“你有什麼重要情報?”
嚴乾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法捕房傳過來的消息。”
嚴乾苦笑道:“法捕房的消息什麼時候這麼靈敏了?”
萬千良驚訝道:“什麼意思?”
嚴乾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我被人賣了,或許身份早就暴露……”
萬千良急道:“把話說清楚。”
嚴乾有氣無力地說:“入角炮肯定不在法捕房,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萬千良馬上說道:“來人,送醫院。”
萬千良自然不能把嚴乾送公共租界的醫院,滬西有家同仁醫院。然而,等嚴乾送到醫院時,因爲失血過多,經搶救無效而死亡。
“萬處長,今天的行動要有一個詳細的報告。”
今天隨萬千良一起行動的,是76號憲兵分隊的板本一郎。
特工總部到租界的行動,必須有憲兵分隊派人蔘加。日本憲兵的作用,除了監督和指導外,還負責與租界交涉。
他不知道嚴乾是張揮的人,如今死在萬千良手裡,得有個交待才行。
一直躲在暗處的盧義剛,一直跟着去了同仁醫院,得知嚴乾死後,他纔回去。不管嚴乾死在誰手裡,只要死了,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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