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幾裡後,孟香谷才讓司機找了個公用電話,雷勇輝還在情報處等着他的好消息。
孟香谷到電話亭後,左右觀察着,看到不遠處有個阿三巡捕,恐懼才稍稍平緩:“雷處長……”
雷勇輝鏡片後的眼睛透着希冀的目光:“抓到了?”
孟香谷哭喪着臉,無比沮喪地說:“出事了。”
雷勇輝頭偏了偏,讓耳朵靠近話筒,生怕自己聽錯了:“出什麼事了?”
孟香谷的聲音中透着一絲恐懼,心有餘悸地說:“我們一路跟着李林木,他從昌平路快到麥根路時才下車。我們正準備在里弄裡動手,結果裡面有埋伏,兄弟們死傷慘重啊。”
雷勇輝皺起眉頭,喃喃地說:“有埋伏?”
孟香谷急道:“雷處長,趕緊派人來吧,要不就晚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埋伏不埋伏,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昌平路的槍聲,很快驚動了周圍的巡捕。軍統也知道不可戀戰,這裡本就是臨時選擇的伏擊點,位置偏僻,便於撤離。
等雷勇輝帶着憲兵分隊的便衣憲兵和情報五科的人趕到現場時,軍統早就跑得無影無蹤。而現場,躺着三具屍體,雷勇輝的手下,三死一傷。那個傷者,巡捕已經送到戈登路口的醫院。
胡孝民原本說過,要明天早上才向他報告。情報處三死一傷,雷勇輝感覺兜不住,只好硬着頭皮向胡孝民報告。
雷勇輝明知道會捱罵,也不得不報告:“處座,出事了,我們被軍統襲擊,死了三個兄弟,還有一個受傷嚴重,生死未卜。”
向胡孝民彙報工作,特別是報告自己失敗的行動,他更是很不自在。胡孝民業務能力很差,向他報告無異對牛彈琴。最讓他受不了的是,胡孝民喜歡不懂裝懂,動不動就仗着上司的身份訓斥他一頓。
胡孝民其實一時在等着雷勇輝的報告,三大隊的行動能力很強,雷勇輝和孟香谷聽從自己的命令也就罷了,如果擅自行動,會吃個大虧。
只是胡孝民也沒想到,李林木的收穫會這麼大。
情報處的人死了,胡孝民當然很生氣,他板着臉,很是不滿地說:“怎麼搞的?不是讓你們拍照跟蹤嗎?派四個人去幹什麼?打麻將嗎?”
雷勇輝篤定地說:“林福全出來後,我們確實只跟着,到昌平路後,孟香谷想確定他的住處,派人跟了進去。哪想到,剛到巷子就被伏擊。處座,我敢斷定,林福全就是李林木!”
胡孝民提醒道:“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滿,林福全也許只是跟李林木長得像呢?你們黑暗之中沒看清也是正常。”
胡孝民的話,讓雷勇輝氣得想罵娘。苗己生都已經確定,林福全就是三大隊的李林木。胡孝民卻不承認。苗己生剛投靠,他的話不足爲信,那也就罷了。孟香谷的手下被襲擊,明顯是軍統所爲,胡孝民還不承認林福全的身份,那就沒意思了。
如果不是胡孝民對軍統的打擊力度還挺大,又親自抓了軍統南京區的錢民新,雷勇輝真會懷疑胡孝民與軍統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現在,他只是覺得胡孝民實在太無能。這麼明顯的事情,胡孝民怎麼能看不出來呢?碰到這種年紀又無能的上司,還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教訓自己民,實在是最大的悲哀。有的時候,他真想一頭撞死,也不想被胡孝民訓斥。
雷勇輝有件事沒注意到,胡孝民沒做事,但也沒犯錯。他犯了錯誤,又不聽命令,能力再強,也是捱罵的命。
胡孝民換好衣服準備出去時,顧慧英披着外套走了出來,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將她完美的身材盡情顯現,驀然發現自己的動作不雅,露出一個溫馨而略帶歉意的微笑,膚光勝雪,梨渦淺笑宛如燦爛桃花:“出什麼事了?”
聲音溫柔甜美,哪怕是隨口一句話,聽着也令人如沐春風。
胡孝民平靜地說:“我們的人在昌平路盛昌裡被襲擊了,你先睡吧,我去看看。”
剛開始的時候,他面對顧慧英,偶爾還會調戲幾句。那時的顧慧英嬌羞可人,似嗔似笑,最近他發現顧慧英似乎能夠接受自己,可胡孝民卻猶豫了。
顧慧英的身份,他也沒有把握。賀佐臨那邊掌握的情況,顧慧英是一個堅定的黨員。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符合共產黨的標準。
然而,越是這樣,胡孝民就越是擔憂。
一個沒有缺點的特工,纔是最可怕的特工,也是最值得懷疑的特工。
情報處的三個人,屍體已經送到了萬國殯儀館。胡孝民去醫院看望了受傷者,那人很機靈,聽到槍響後就趴在了地上,一個側滾到牆邊,靠着牆角爬出了里弄。
其他三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身上多的中了六槍,少的也中了兩三槍。根據現場找到的彈殼,軍統至少有五個人,每人起碼開了七八槍。也就是說,他們彈夾裡的子彈,幾乎全部打光了。
孟香谷跟着胡孝民離開醫院時,緊跟着說:“處座,種種證據表明,林福全就是李林木!”
這是他與雷勇輝商量之後的共同看法,林福全原是情報四科的副科長,如果林福全真是李林木,他這個科長責無旁貸。
“啪!”
胡孝民突然站定,反手就是一記耳光,聲音清脆,像是有人鼓掌似的。
這一記耳光,不僅孟香谷懵了,跟在後面的雷勇輝也很意外。胡孝民雖然囂張跋扈,可還沒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吧?
雷勇輝正要說話,胡孝民卻已經站定,語氣冷冰冰的,像是寒冬臘月傳來的聲音:“你爲什麼聽不懂話?不打破沙鍋問到底就不舒服吧?林福全梅機關中島信一和憲兵隊渡邊義雄認定的雪狼,你說他是李林木,置梅機關和憲兵隊於何地?顯得你厲害嗎?還是你想得罪梅機關和憲兵隊?”
聽着胡孝民的解釋,雷勇輝滿腔怒火突然消失,他覺得自己都該打。
ps:不是編輯要強制完本,而是我想這個月就完本,編輯說再推一推,看能不能再搶救一下,讓我多寫一點,大綱都在的,就往後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