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第二天到情報處,再也沒人說林福全是李林木。孟香谷的報告,也是說在四馬路發現軍統三大隊的李林木,而不是什麼林福全。
但胡孝民隨後去梅機關,向中島信一報告時,卻說出了孟香谷的判斷:林福全就是李林木。
當初把李林木帶回來的是渡邊義雄,中島信一和渡邊義雄都證實林福全就是雪狼。現在發現,林福全就是李林木,打的是日本人的臉。
胡孝民誠懇地說道:“中島君,此事我已經控制住了,以後林福全在情報處的檔案裡,永遠都是‘失蹤’。至於李林木,就是李林木。”
中島信一微笑着說:“喲西,胡桑,你的很好。”
胡孝民的做法,深得他心。這種識時務的中國人,如果再多一些,梅機關也不用在76號對面設立分機關了。
胡孝民輕輕欠了欠身,一臉謙遜地說:“我只是實話實說,做了自己的本分罷了。”
中島信一突然說道:“老閘捕房昨晚抓到了一個行跡可疑之人,很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盛昌裡伏擊你們的軍統人員。”
如果胡孝民不主動說起林福全的事情,他也不會告之此事。林福全是李林木的事情,他其實心裡也默認了。現在回想起來,他才發現上了李林木的惡當,他以雪狼的名義,向他提供似是而非的情報,或者快過期甚至是已經過期的情報。
想着每次雪狼張口就是兩千、三千甚至五千美元,他的心就在滴血。最令他不堪的是,自己並沒有識破李林木的計謀。如果傳出去,特別是傳到日本同行耳中,他會無比羞愧。
老閘巡捕房抓到人後,發現是軍統分子,巡捕房的人就送到了憲兵隊。
胡孝民臉上一喜:“哦,太好了,能把人交給我嗎?”
內心哪怕再吃驚,胡孝民臉上也不會反應出來。胡孝民永遠都戴着一副面具,讓人對他放鬆警惕,不會防備的面具。
中島信一想了想,沉吟道:“我與渡邊君溝通一下。”
胡孝民連忙站起來,朝中島信一鞠了一躬:“我回去等中島君的好消息。”
胡孝民很慶幸,自己及時來了梅機關向中島信一報告。同時,又爲那個被捕的軍統人員擔憂。
近段時間,軍統的行動越來越頻繁,失手的行動人員也越來越多。如果不能做好防備工作,隨時可能因爲一個人的背叛,而引發整個組織的崩潰。
胡孝民到辦公室不久,一根菸都沒抽完,中島信一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胡桑,你可以帶人去憲兵隊提人。”
胡孝民將手上的煙掐熄,眉頭露出喜色,感激地說:“嗨,多謝中島君。”
不管憲兵隊的是什麼人,只要是抗日的人,落在自己手裡,總比落在憲兵隊要強。在憲兵隊,可能會生不如死,而在自己手裡,至少會讓他們死得痛快點。
胡孝民去憲兵隊,自然要用“自己人”,他給情報五科打電話,讓諸福鳴帶兩個人,隨自己出去一趟。
諸福鳴並不知道胡孝民就是他們的“組座”,接到命令後,帶着兩個人向胡孝民報到。
胡孝民沉聲說道:“去憲兵隊提人,他們抓到了一個軍統的人。”
諸福鳴聽到胡孝民的話,心裡咯吱了一下,他很擔憂,抓到的不會是新二組的人吧?作爲新二組的行動小組副組長,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兄被捕。
但這也是一次好的機會,至少他能提前知道情況。
在憲兵隊的刑訊室,胡孝民看到了被捕的軍統人員,一身是血,被當成豬一樣,下頜掛在鐵鉤上,雙手綁在背後,臉腫得跟包子一樣,就算是熟人也未必認得出來,此時已經昏迷。
胡孝民把諸福鳴拉到一旁,輕聲叮囑道:“把人放下來,可不能讓他死了,先送到醫院去包紮一下,我去辦手續,你們把人直接帶回看守所。”
諸福鳴低着頭輕聲說道:“好。”
看到刑訊室的這個人時,他心裡就陣陣發酸。這可是自己的兄弟啊,看着他的慘狀,諸福鳴眼圈都紅了。
胡孝民走的時候,叮囑道:“醒來後,如果不招,也一樣要用刑。”
諸福鳴氣得暗暗攥緊着拳頭,胡孝民這個混蛋,心這麼狠,以後不會有好下場。
諸福鳴把人帶走,胡孝民纔去了渡邊義雄的辦公室。他得知道,這個人是怎麼來的,還得拿到憲兵隊的口供。
胡孝民到渡邊義雄的辦公室後,看着憲兵隊的筆錄,上面只有幾行字,都是憲兵隊問的,而對方一個字都沒說。
胡孝民覺得有些奇怪,至少要把名字住處說出來吧。
“渡邊君,怎麼沒有口供?”
渡邊義雄搖了搖頭,隨口說道:“還沒開始問,他就昏過去了,這人極有可能招供。”
胡孝民冷笑道:“只要他是抗日分子,不招供就只有死。”
渡邊義雄突然說道:“對了,這個人是老閘巡捕房的督察長尤馥賡送來的,既然人給了情報處,尤馥賡那邊的好處費,也由你們支付。”
胡孝民爽快地說:“沒有問題。”
他正想問起這個人的由來,渡邊義雄就告訴他了。
渡邊義雄說道:“尤馥賡是我們的老朋友,多次協助我們逮捕軍統人員。你要與他多溝通,爭取成爲朋友。”
胡孝民問:“軍統知道嗎?”
尤馥賡這樣的漢奸,以前沒接觸,也就讓他活着。藉着這次機會,尤馥賡很快就會列入軍統的暗殺名單。
渡邊義雄得意地說:“知道又如何?尤馥賡是老閘巡捕房的督察長,軍統不敢對他下手。”
“胡桑,你帶回去的這個人,要好好審訊,不要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