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報工作中,哪怕比對手提前一分鐘獲得情報,形勢也可以逆轉。
王閬仙剛死,顧慧英就知道了蘇光霄的底牌,確實很幸運。她很慶幸,胡孝民進入特工總部,還是有作用的。不僅能當擋箭牌,還能給自己提供情報。
“科長,下午有行動嗎?”胡孝民身子向後仰,輕聲問。
根據張曉如的安排,此時張揮應該收到了中共的情報纔對。
“沒有。”張揮搖了搖頭。
他確實收到了消息,發現陳明楚與重慶的人來往。陸實聲讓他親自盯梢,張揮自然不敢怠慢。
這次的行動,他沒打算讓胡孝民參加。倒不是懷疑胡孝民,而是覺得胡孝民作爲一個新人容易壞事。
胡孝民參加同福裡的監視,結果軍統的人溜了。他去慶福裡監視共產黨,結果共產黨又跑掉。好不容易發現中共交通站,如果讓胡孝民參加又黃了,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而且,胡孝民與陳明楚有矛盾,容易感情用事。
陸實聲叮囑他,一定要好好辦幾個案子,讓新來的蘇光霄看看,誰纔是情報一科能幹事的。得知唐東平要去南京後,張揮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能坐上情報一科長的位子。
胡孝民也沒再多問,不該問的不問,就算問了張揮也不會說。
這種事,只能旁敲側擊。散會後,胡孝民找到史進鬆,約他晚上一起吃飯。
“在哪吃?”史進鬆隨口問。
“大三元怎麼樣?”胡孝民笑道,今天他們都得了筆意外之財,應該慶祝一下。
一起吃飯喝酒,不僅能加深感情,還能趁機獲取情報,實爲一舉兩得。
史進鬆眼神突然黯淡無光,嘆了口氣:“晚上估計沒有這個口福,有任務,下次吧。”
“再有任務也得吃飯嘛。”胡孝民笑道。
“這次還真不行,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多久。”
“那行,任務重要,咱們兄弟下次再約。”胡孝民不再堅持。
史進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下次我請。”
回到家後,顧慧英把劉媽叫到樓上,讓她整理自己房間。劉媽是傭人,她是小姐,兩人在家裡要見個面,實在容易得很。
顧慧英急切地說:“蘇光霄成了情報處長,他在中統還有人,知道王閬仙是中統制裁的,並且斷定,中統在76號有臥底。”
顧慧英的話,讓劉媽頓時也緊張起來。她是顧慧英的交通員,如果顧慧英暴露,她同樣有危險。
劉媽很快冷靜下來,平靜地分析道:“我們與蘇滬區保持單線聯絡,就算蘇光霄在中統有人,也未必能查到情報來源。我擔心的是蘇光霄會在情報處調查,畢竟知道王閬仙的住處的人不多。如果胡孝民告訴別人,你知道王閬仙住在春平坊,那就麻煩了。”
顧慧英輕聲說:“胡孝民下午拿話試探我了。”
胡孝民才加入情報處,就朝着職業特務的道路狂奔了。她很擔憂,胡孝民以後會不會成爲自己最大的對手。
劉媽眉毛一跳,聲音瞬間變了:“他懷疑你了?”
顧慧英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應該是下意識的詢問。”
應該說,胡孝民看待事情非常敏銳。王閬仙才死,他就在蒐集線索,可見胡孝民很有天賦。可以預見,胡孝民將成爲一名優秀的特務。
劉媽緩緩地說:“如果真到萬不得已,可以把責任推到胡孝民身上……”
胡孝民只是顧慧英的擋箭牌,爲了顧慧英的安全,可以隨時犧牲胡孝民。哪怕胡孝民是顧慧英的未婚夫,甚至以後可能是丈夫,但作爲一名優秀的特工,絕對不能感情用事。
顧慧英搖了搖頭:“不行,這樣反而會把我牽連進去。”
如果胡孝民有問題,她也會被調查。胡孝民能經受住調查,她就未必了。
劉媽急道:“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顧慧英冷靜地說:“你儘快把情報送出去,我先勸勸胡孝民,不行再另想辦法。”
這個時候,不僅不能把胡孝民推出去,反而要保護好胡孝民。
胡孝民吃過飯後,原本想找顧慧英聊天。可顧慧英放下碗就上了樓,作爲顧家的準上門女婿,胡孝民不適宜跟着上樓。
看到劉媽上樓時,胡孝民原本想讓她給顧慧英帶句話,可話還沒出口,劉媽就已經到了樓上。
“劉媽,慧英睡了嗎?”胡孝民只好等着劉媽下樓,他房門虛掩着,聽到腳步聲,連忙走了出來。
劉媽在樓上待的時間很短,胡孝民並沒覺得異常。傭人嘛,給小姐整理房間是應該的。
“小姐在看書呢。”劉媽看到胡孝民,禮貌地笑了笑,說。
“你跟慧英說一聲,我上去跟她說說話。”胡孝民說。
“好,姑爺稍等。”劉媽轉身上了樓。
等劉媽通報後,胡孝民才進了顧慧英的閨房。如果沒訂婚,胡孝民是絕對不會上樓的,現在上樓找顧慧英說說話,倒也不會引起其他人懷疑。
顧慧英的房間在二樓頭端,與顧志仁夫婦的房間隔着走廊。她的房間很清靜,平常除了劉媽,也沒有其他人進來。
胡孝民對顧慧英下午的表現,還有些疑惑,他想找機會再次試探。看到顧慧英後,問:“晚上看電影嗎?”
這是個裝扮得很精緻的房間,用屏風隔成了兩間,裡面有張很大牀,鋪着粉色的被褥,蚊帳是紫色的,很洋氣。牀頭有一個歐式的梳妝檯,有一面很大圓鏡,鏡前胡亂擺放着顧慧英的化妝物品。
外面擺着一套西式沙發,還有一張白色的茶几,顧慧英正懶洋洋地靠在長條沙發上,手裡拿着一本良友雜誌。茶几上有個水果盤,旁邊擺着一個吃完的蘋果芯。
胡孝民雖然只是掃了一眼,但房間內的一切已盡收眼底。他不禁有些疑惑,劉媽不是上樓整理房間麼?看這樣子,似乎也沒整理嘛。
顧慧英正想找胡孝民,見他上來,就將話題往蘇光霄身上引:“蘇光霄當了情報處長,你還有心思看電影?”
胡孝民不以爲然地說:“我們已經訂婚,難道他還敢強搶不成?”
顧慧英叮囑道:“蘇光霄手段高明,而且陰險毒辣,你可得小心點。”
胡孝民“憤慨”地說:“除非他假公濟私,否則我纔不怕他。”
顧慧英平靜地說:“他完全可以藉手裡的權利,讓你跳進他挖好的陷阱。”
胡孝民“滿不在乎”地問:“比如說呢?”
顧慧英好整以暇地說:“比如說今天王閬仙的事情,蘇光霄爲什麼會告訴你,他在中統有內線?還懷疑特工總部有中統的臥底?以他對你的態度,絕對不是看重你吧?”
胡孝民“驚詫”地問:“難道這是在設陷阱?”
他倒覺得,當時蘇光霄得意忘形,想在自己面前顯擺。蘇光霄當時說完後,其實是很後悔的。
顧慧英淡淡地說:“如果蘇光霄找不到中統的臥底,或者他將你順便安箇中統臥底的名號,你覺得能解釋得清嗎?”
胡孝民幾乎是“尖叫”着說:“我跟中統一點關係也沒有!”
顧慧英一說,他就知道,蘇光霄完全可以這樣做。藉着王閬仙一案,可以不露痕跡的達到他的險惡目的。
自己現在還有中共嫌疑呢,如果再加上一個中統嫌疑,不知道趙仕君會不會放棄自己?
在76號,如果被趙仕君懷疑,不要說立足,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顧慧英說:“王閬仙死在春平坊,是不是因爲中統提前知道了消息?而你,是不是知道王閬仙住在春平坊?所以,說你是中統臥底,就算別人不相信,至少夏忠民說不出什麼。一旦蘇光霄對付你,夏忠民未必會幫你。”
胡孝民覺得很委屈:“可我不是中統的人啊,而且,我也告訴你了。如果我是中統臥底,你肯定也是。”
“不該說的別說,不該聽的別聽,你忘記之前的原則啦?你要是在特工總部這麼嚷嚷的話,正合蘇光霄之意。”顧慧英的眼神未見一絲慌亂,只是嗔惱地瞪了胡孝民一眼,嬌嗔着說。
“我不說,夏忠民也有可能說啊。”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啊。再說了,這種事,人家主動來問你,比你先去告訴別人要好。如果有人問起王閬仙的事,你也要堅定地告訴對方:從來沒跟人說起過。這既是給你免去麻煩,也是減少蘇光霄與我接觸的機會。”
ps:今天休息一下,只有一更,昨天情人節沒送禮物被打了,傷心中。剛纔看評論,有人說組座用錯了,只能用在高級職務的人身上。剛開始時,確實如此。比如說委座,總座的。但胡孝民時代,這個詞已經氾濫了,就好比現在的“老闆”、“老總”,是個人都可以稱呼。當時的連長,都能稱“連座”的,錢鶴庭這個組長,好歹也是個校級軍銜,不信可以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