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仕君對胡孝民的偷樑換柱計劃,原本還是很看好的。剛開始也進展得很順利,沈愛平成功騙過了彭準和焦一誠,魏生凡呢,也信任化名爲“彭準”的胡孝民。
沈愛平也進入潛伏組長的角色,竟然要查焦一誠的賬目。焦一誠經手五福公司,每個月分到手的利潤好幾萬,多的時候甚至有十幾萬,他能心甘情願交出來?
離開趙仕君的辦公室後,胡孝民再次去了久安裡。這次,他是處理沈愛平的屍體。
原本,沈愛平的屍體應該交給他的親人。可現在,沈愛平既然是“死”在焦一誠手裡,搶了錢之後,焦一誠自然還得毀屍滅跡。
沒辦法,胡孝民只好幫着焦一誠擦屁股,誰讓他得了五萬的好處呢?偷樑換柱計劃是他制定的,最後的收尾工作,也必須他去弄。
將自己車牌換掉,又精心化裝後,胡孝民開着車子到了五馬路附近的久安裡,他直接把車子停在沈愛平的門口。用鐵絲開了門後,徑直將沈愛平的屍體背了出來。
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甚至房間的燈都沒打開。
把屍體塞進汽車後,胡孝民把車子開到黃浦江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沈愛平的屍體連同一塊石頭,用張漁網綁好,推進了黃浦江裡。
“沈愛平,你雖死有餘辜,最後還算幹了件好事,你的撫卹金,我保證一分錢都不貪。”
胡孝民望着湍急的江面,暗忖着說。
第二天中午,胡孝民再次提着一個食盒去了看守所。這次他多帶了一瓶酒,兩瓶酒裡都放了藥,魏生凡喝了,不會那麼痛苦。
說到底,胡孝民也是個慈悲之人,哪怕他昨天親自除掉了沈愛平。
魏生凡看到胡孝民走進牢房,臉上堆滿了笑容:“正想着今天你會不會還來,老遠就聞着肉香了。”
昨天晚上吃的那點東西,一個晚上早就空了,早上又餓了一頓,到中午時,肚子已經在咕咕叫。
胡孝民給魏生凡擺着最後的午餐,又給他倒上送行酒,嘴裡還不忘煽情,輕聲嘆息着說:“我在外面每次吃飯時就會想到您,您沒吃好,我不管吃什麼都食之無味。”
魏生凡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感慨萬端地說:“如果我能出去,咱們一定是最好的搭檔。”
“彭準”雖沒受過專業訓練,可他表現出來的忠誠令他感動。在敵佔區,這樣的下屬已經不多了。哪怕自己身陷圇囤,也沒有放棄對自己的尊重。
患難見真情,他到看守所後,什麼都明白了。焦一誠是恨不得自己永遠都不出去,只有“彭準”是真心幫助自己的。
胡孝民又給魏生凡倒了杯酒,低聲說道:“就算焦一誠不行動,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儘快把您弄出去。”
魏生凡把酒又一口喝完,很是欣慰地說:“好,好,很好。”
這頓飯,魏生凡吃得很開心,兩瓶酒基本上都喝完了。或許是因爲心情太好,或許是因爲昨天晚上已經吃過一頓,今天的菜魏生凡並沒有完全吃完,往後一步,躺在稻草堆上就睡着了。
胡孝民將飯菜和酒瓶拿走時,最後看了魏生凡一眼。雖然喝高了,魏生凡臉上依然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不出意外的話,魏生凡再也不會醒來了。
焦一誠中午的時候,給“魏生凡”打了電話,然而,電話沒人接。他有些擔心,看了看時間,又覺得可能是出去吃飯了。
五萬美元,他原本想給開個戶頭,可“魏生凡”不同意,只要現金。他也沒辦法,特意去取了現金給送過去。
焦一誠一直負責中統上海潛伏小組的財務,特別是與胡孝民合股搞了五福公司後,他經手的錢就多了起來。
要說沒貪污,那是不可能的。潛伏組的經費,是他賺來的,自己拿點又有什麼呢?只要把賬做平,沒人能看得出來。
之前章詳慶當組長時,對他一直很信任,從來沒查過賬。“魏生凡”到上海後,他首先就送了美元、金條、法幣和中儲券,以表達自己的心意。
哪想到,“魏生凡”不僅要看賬本,還要潛伏組的經費掌握在自己手裡。他當時就有關係,“魏生凡”胃口很大。
幸好,他早就有了準備,賬本準備了兩套,經得起審查的這套賬本,早就把賬做平了。只要不去清查五福公司的賬目,不去審查他的家產,永遠也看不出來。
至於那五萬美金,他確實很心疼,可也並沒傷到他的根本。
下午,焦一誠再給“魏生凡”打電話,依然沒人接聽。他覺得有些不對勁,把彭準叫來,讓他去久安裡一趟。
結果彭準報告,家裡沒人。
焦一誠雖然很疑慮,但並沒讓彭準強行闖入,他畢竟只是個副組長,對組長不能太不恭敬。
或許,“魏生凡”是爲了那錢。這麼大一筆錢,誰都不會在家裡放着。這麼一想,他就心安了。
到了晚上,焦一誠實在忍不住,親自去了趟久安裡。“魏生凡”只說不在他的住所接頭,並沒說不準他在久安裡經過吧?
然而,房子裡並沒有燈光。
過了兩個小時,焦一誠再回來時,依然沒有燈光。
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真正的魏生凡已經死了,死在76號的看守所,正被守衛像扔死狗一樣扔到一輛卡車上,準備運到城外的亂墳崗埋掉。
焦一誠再也忍不住,拿着一根鐵絲打開了房門。當他進入房子後,四處尋找,沒有找到人。
難道是,搬家了?
有了五萬美元,也確實可以搬到別墅住了。這裡雖然安全,但條件相對差了點。
可搬家也得提前說一聲吧?
焦一誠很生氣,驀然,他看到了房間裡的行李。沒錯,“魏生凡”的行李還在。可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