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實聲的語氣,雖斷定夏敬齋也是共產黨,但似乎並沒有十足的證據。就算斷定夏敬齋是中共,在陸實聲眼裡,應該也不怎麼重要。
所以他才故意說了句“可惜啦”,想引起陸實聲的興趣。歸根到底,陸實聲也是貪婪的。在76號情報處時,他可沒得胡孝民的好處。
而且,陸實聲還有個愛好:喜歡抽大煙,抽了大煙後,就是賭和嫖了。他每次來上海,不就是爲了滿足這樣的愛好麼?
上好的煙土可以帶到杭州,但上海有最好的賭場和女人,這纔是陸實聲對上海念念不捨的原因。當然,要滿足這些愛好,就離不開錢。上次胡孝民給陸實聲送錢,他收得很痛快,也是因爲確實需要錢。
陸實聲隨口問:“怎麼啦?”
胡孝民嘆了口氣:“可惜這顆搖錢樹到了三哥手裡,這個人換三五條小黃魚絕對沒問題的。”
陸實聲眼睛一亮,語氣都有些不一樣了:“三五條小黃魚?”
胡孝民微笑着說:“三哥,這個人就算小弟孝敬給你的。下次來上海,三哥得請我吃飯。”
陸實聲的語氣,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或許,可以直接從陸實聲手裡撈人。
夏敬齋到上海再放出來,胡孝民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但要是杭州區放掉的,就是陸實聲的責任。
就算陸實聲以後知道夏敬齋的真正身份,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陸實聲笑道:“沒問題,這次算哥哥欠你一個情。”
胡孝民提醒道:“三哥,我可要提醒你,別人不會把金條主動送到你手上。你得通知他們的家屬,別人纔好上門。”
陸實聲說道:“不錯。”
胡孝民要是不提醒,他還真沒注意。從溫州抓來的這些人,誰知道他們到了特工總部杭州區呢?不接觸的話,又怎麼會有人給自己送錢呢?
丁芝蘭每天住在華懋飯店,感覺都像是在煎熬。沒有林英的日子,她就像一具行屍走肉。每次古青奇來接頭,她都滿懷期望。
古青奇激動地說:“芝蘭同志,查清楚了,林書計在杭州特工總部的看守所。”
不得不說,上海地下黨的效率非常高。短短几天時間,就查到了林英關押的地方。
丁芝蘭激動地說:“杭州?能救出來嗎?”
她每天都在盼望着林英的消息,聽到愛人關在杭州,她懸着的心總算落了地。林英的情況,她也向華中局的領導作了彙報,華中局讓她放心,已經讓上海地下黨碼頭情報組全力營救。
剛開始上海地下黨主動提出營救林英,她只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讓上海地下黨試一試。看到石端均的照片後,她內心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華中局的同志告訴她,碼頭情報組非常優秀,多次出色完成了組織上交待的各種任務。這更讓她充滿了信心,老林一定能救出來。
古青奇說道:“上海地下黨給了一個方案,讓我們找溫州方面的關係,到杭州去贖人。贖金他們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了,六根金條。如果談得好,三根金條或許就能把人救出來。”
日僞就是腐敗,用錢開路,什麼事都好辦。可惜,地下黨一向經費緊張。要不是上海地下黨支援,浙江省委未必拿得出這麼多錢呢。
丁芝蘭沉吟道:“這個沒有問題,我寫封信,你派人送到溫州。”
浙江省委機關就在溫州,在溫州找同情中共的人去贖林英,還是沒有問題的。況且,上海地下黨還很貼心的給了贖金,要救人就更沒問題了。
丁芝蘭相信,不久之後,她與林英就能在上海相會。浙江特委的其他同志,接上華中局的關係後,就轉移到了蘇北。只有她,一直堅守在上海。
古青奇猶豫着說:“好。另外,關於石端均同志,上海地下黨也提了一個營救方案……”
丁芝蘭馬上說道:“不管什麼方案,我們配合就是。”
她對碼頭情報組非常有信心,既然是他們提出來的方案,想必是不錯的。
古青奇說道:“他們想讓石端均假意投敵,趁機打入警察局特高科。石端均的身份已經暴露,柳永堅知道他是共產黨,想要直接營救會很困難。打入敵人內部,是個不錯的選擇。上海地下黨想聽聽我們的意見,想知道石端均是否有能力潛伏在敵人內部。”
丁芝蘭緩緩地說:“石端均很機靈,雖只是初中畢業,但能寫會算,經歷豐富。最重要的是,他對黨有着堅定的信仰。”
她與石端均打過交道,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黨員,做地下工作以來,所有的任務都完成得很出色,多次得到上級的表揚,他的能力和忠誠,也早得到了組織的肯定。
古青奇點了點頭:“那我去安排了。”
從上海到溫州要幾天時間,再從溫州到杭州,又要幾天時間。就算所有人馬不停蹄,到杭州後一切順利,救出林英至少也要半個月左右。
但石端均這邊就順利多了,在特高科問他“招不招?”的時候,他提醒願意與特高科合作。
能策反共產黨,這可是大功勞,葉明自然不會放過。胡孝民也覺得,這個可以當成他擔任特高科長後的成績。
在石端均寫了份自述,又在報紙上公開宣佈與脫黨後,就成了葉明直接掌握的線人。
在胡孝民的建議後,葉明沒讓石端均入職特高科,把人派出去,在上海四處搜尋浙江省委的人。
當然,石端均的搜尋不會有任何結果。反倒是藉着這個機會,接受了黨的秘密培訓。打入敵人內部,工作方式和方法,都要有大的調整,他必須儘快適應。從內至外,都要表現得像是日僞特務。
半個月之後,從杭州贖出來的林英到了上海。當他趕到華懋飯店六零八房間,看到開門的丁芝蘭,再也忍不住,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自從被捕之後,林英就作好犧牲的準備。在參加革命的那一刻,他就隨時準備爲革命獻身。唯一令他牽掛的是愛人丁芝蘭,每天深夜,他都會想起她。
“林書計,芝蘭同志,上海地下黨還有一個建議:除掉叛徒柳永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