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着她，你趕緊過來吧。”
“不用，我知道她住哪。”
“你知道？你早就找到她了？”
“嗯。”
“那……”卓越剛想追問，看着嫂子拿着張單子從裡面急急火火走出來。
“卓越，剛纔那姑娘呢？”
“走了。”
“呀，她把住院單落下了。”
“住院單？”卓越說話的功夫，沒有掛斷電話，方朔在裡面聽的很清楚。卓越把單子拿過來，卻看不懂大夫寫的字。“方朔，語末好像病的挺嚴重……要不要我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不用。”他知道她去醫院做什麼。
夏語末回家的時候，被方朔堵個正着。看到他，夏語末先愣了一下，然後快步往家走，方朔擋住她，用興師問罪的語氣責問她。
“你答應我留下孩子。”
“你也答應我永遠消失不再出現。”夏語末冷冰冰的看着他。
“是你反悔在先！”
“那又怎麼樣？”夏語末冷笑。“孩子在我肚子裡，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想要，誰也管不着。”
“夏語末，你不要拿孩子的性命來開玩笑！”方朔語氣嚴厲，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生氣。
夏語末仰臉看了他半天，淒涼的笑笑。“你以爲我像你那麼沒人性嗎？你以爲去醫院要求做手術，面對大夫質疑的目光我不會自責嗎？我有什麼辦法！你只想到孩子無辜，就沒想想我懷他要忍受多少痛苦？從懷孕以來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被這個孩子折磨的快瘋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她的辛苦……方朔沉默下來。
夏語末自嘲的扯了扯脣。“如果這個孩子是在完整的家庭，是在家人的期待中成長，爲他做什麼我都願意，可是生下你的孩子……有必要嗎？”
“……”
“在你指責我之前，先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麼事吧。”夏語末淡淡的說完，從他身邊走過，低斂的眉目泄露了一絲沉痛。
他向她提出過分的要求，可在這之前，他有沒有想過他能爲她做什麼？無法減輕她
內心的痛苦，還要強迫她經受身體的不適……別的女人養育子女是因爲有深愛她的丈夫，所以甘心情願，她有什麼？
方朔不敢細想下去，她的孤單，她的委屈，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嚨，讓他透不過氣。
他氣她不愛惜自己，可是他有什麼資格發她脾氣？
他也沒有珍惜她。
到底該怎麼樣補償，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她幸福……如果在謀劃報仇之前他考慮過這個答案，也許，他就不會肆意妄爲傷害她……也許……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子、宮裡的腫瘤變大，半夜起牀，夏語末發現自己流血了，流了很多。
她不想留下孩子，所以，要是孩子自然流掉，她應該會少一份負疚感，因此夏語末沒有立刻去醫院，而是躺在牀上，拖延挽救的時間。
肚子疼的厲害，像有一隻手在裡面攪。
兩個月大的胎兒還沒有成形，不可能有手，可是她彷彿看到一個小寶寶，滿身是血在掙扎……
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忽然之間，捨不得……
孩子是上天賜予的禮物，他本該在期待中誕生，在呵護下成長，可是，她還沒有見到他，他就要不見了……
夏語末把臉埋在被裡，痛哭失聲。
她該怎麼辦？
她恨方朔，不想生下他的孩子！但是孩子不是他一個人的，也有她一份！她明明可以生下孩子，卻狠心不要……
心好痛！
爲了恨一個人而扼殺一條小生命，值得嗎？值得嗎？
……
……
最後，夏語末還是去了醫院，大夫採取一系列急救措施，保住了孩子，由於失血過多，夏語末身體十分虛弱，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不想要的時候，怎麼樣都覺得討厭，一早一晚的孕吐，嗜睡疲倦的乏力，各種不適症狀都令她心煩不已，可是，真到快要失去的一刻，又忽然覺得那些根本不算什麼。這就是母親的天性嗎？只要寶寶平平安安，受再多罪也甘願。
夏語末把手輕輕搭在自己的小腹，想象着一個可愛的小寶寶在裡面甜甜的熟睡，目光溫柔的漾起水痕。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要他了……
清早，方朔去找夏語末，打算再跟她好好談一次。他到了她家裡，按了很久的門鈴沒有人開。方朔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擔心她一個人在家出事，他往家裡和她手機打電話都沒人接，最後是鄰居出來告訴他，昨天晚上她出去了。
方朔預感到不對勁，打電話給和明宇，問他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和明宇也說不知道。
“你問過保安沒？他也沒見她回來？”
“我問過了，她半夜出去的，還請值班的保安幫她攔了一輛出租車。”
“那麼晚，她能去哪……”和明宇想了會兒，語氣忽然變緊張。“你說……她會不會偷偷去醫院了？”
方朔愣了片刻，急忙趕去醫院。
如果是要做手術，她一定會去之前檢查的那家醫院，方朔直奔市醫院，這麼早，醫院大廳沒有幾個人，方朔行色匆匆跑進來，隨便逮住一名護士劈頭就問，把護士嚇得結結巴巴不會說話了。
方朔找到住院部，護士調出入院病人的資料，告訴他夏語末住在幾號房。方朔沒有耐心等電梯下來，從樓梯跑上去。
住院。
她真的做了手術？
方朔的肺腑攪成一團，酸澀苦悶，痛心疾首，就像被人把五臟六腑全掏出來摔在地上狠狠踩碎！
假如無可挽回，這一切該怎麼收場？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門，病房內萬簌俱寂。方朔按照門牌一路找進去，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前停步。
冷靜。
推門之前，方朔提醒自己。
可是……
拳頭握得死緊。
夏語末一直沒有睡，看到門打開，還以爲是護士過來換注射劑，結果……他怎麼會來。
她半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手上纏着針管。方朔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急速墜落，再也聽不到回聲。“任性該有個限度。孩子是一條生命，是你拿來報復我的道具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