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採花大盜

正想着,燭火晃了晃,一個白色身影飄了進來,落在她面前,穩穩地坐在她對面竹椅上,一手撩起質感極優的桑絲素袍,肩上披着及腰的雪狐披肩,面上帶着白色面紗,露出一雙足以顛倒衆生的狹眸,火辣辣的盯着浴桶裡的童顏,翹起腿悠然的晃着。

就像放蕩不羈的採花大盜。

童顏雙臂環胸,目光淡然地盯着不速之客。

她自然沒有古代閨秀的矜持和羞澀,但被人如此赤裸裸的看着,作爲未婚女子也忍不住怒氣頓生。若在往時,此人不死便殘了,可如今,她不可輕舉妄動。

童顏面色平靜,腦子轉了幾轉。

剛纔還以爲來人是柳氏弄來毀她名節的,按理外面就該有人闖入,將姦情抓個正着,如此一來,她自然有了臭名,嫁入鎮國王府就別想了。

可半響外面沒有動靜,來人也只是抱胸嬉笑着看着自己,便心定了。

此人不是柳氏的人,既然如此,便靜等他出招好了。

來人見她在陌生男人面前沐浴竟然能不慌不動,不由詫異,刀眉一挑,“童顏,果然膽子不小,不愧是雲霞公主的女兒。”

聞言,童顏柳眉一揚。

知道她是童顏的,只有蕭慕。

看那雙眼睛似乎與蕭慕有些像,只是多了幾份顧盼神采,更不羈些。

來人半眯眼眸,本就狹長的眼角高高的挑起,“你就不怕我是採花大盜壞了名聲,嫁不成鎮國王府?”

“怕。”童顏道。

“哦。”來人眼睛睜開,興奮莫名,可童顏下半截話將他的笑硬生生的噎了進去。

“怕你資本欠佳。”童顏高擡下巴,輕蔑地上下掃了作爲男人略顯清瘦的身條,目光停在他兩腿間。

來人下意識的低頭往自己兩腿間瞅了瞅,翹着的大腿歪了歪,避開她的正視,美眸一閃,噗嗤一笑,“他說你不像童顏,爺也有些信了,沒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既然如此,休再藏掖,有話直說。”說這話時她手裡緊握浴巾。

“哈哈,乾脆,爺喜歡。”來人站起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身子上,看似貪婪火熱,可童顏感覺更多的是審視。

“水涼了,我要穿衣服。”童顏豈能容人掌握主動,說罷動了身子欲起來,來人一驚,下意識的背轉身。

童顏乘機飛快的一躍而起,一手撩起水中的浴巾一甩,沐浴水飛濺而出,兜頭直撲來人頭頂,那人聽見水聲來自右邊,迅速將腦袋往左邊一轉,還是沒有全部避開,半個頭淋了個透。正想發火,誰想,啪的狠狠一聲,香胰子正中他左邊漂亮的腮幫,頓時紅了大片。

好個聲東擊西!

女人的沐浴水!

他頓時火冒三丈,再好風度都忍不住想咆哮。

一轉身,纖細的身影已掩進屏風,透過黃絹屏風,隱約看到那窈窕的身影以極爲優美的姿態抽過掛在軒上的袍子,往身上一裹,點點水珠落在屏風上漾開去,仿若點點盛開的梅花,玲瓏曲線如雲煙飄然。

還沒等他從呆滯中回過神,童顏邊繫着帶子,邊走了出來。

溼潤的長髮落在肩頭,溼了一片,隱約中能感覺到如玉肌膚,讓他想起剛纔飄着桂花的浴桶下令人幻想的誘人風景。

童顏看他登徒子的摸樣,不由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有屁快放!”

呃……好粗魯的女人!剛纔營造的特別美感頓時變成了泡沫,噗、噗……破了。

“哈。”來人清醒過來,痞子似的嬉笑,面紗下隱約可見脣瓣揚起,“聽聞你要出家?這樣的身段怪可惜的。”

“是又如何?”

此人消息好快,自己說出家不到半個時辰,他就派人來質問了,難道這個嫁人的局是蕭慕佈下的?

“除非你不想活了。”來人笑意一收,變成冷笑。

童顏只是猜測,索性試探一下,“那他如何保證我活着嫁入鎮王府?這一年裡若不是我想辦法移到這王府外院避着,早被王府的牛鬼蛇神給撕了,還有命活到爲他效勞的一天嗎?”

來人一笑,覺得面紗很礙事,索性拉掉,露出一張和蕭慕很像的臉,左邊腮幫子的紅印給他添了些痞相。

“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嫁給蕭墨是他的意思,他託我給你提個醒,你母親臨死留了陪嫁給你,只是,你入宮時全部留給了童酈,陪嫁你要奪回來,這對你是有好處的。”

童顏皺眉,陪嫁?

記憶裡似乎迎她入宮的陳公公閃爍其詞的問過她是否帶着母親留下的念想入宮,她當時的確沒有帶什麼入宮,只是父親給了一千兩銀子,作爲入宮的打賞。至於母親的陪嫁,她腦子裡壓根就沒有印象。

難道一切問題的癥結在陪嫁上?

面上沒有絲毫流露,假作思索,“陪嫁?我真不記得。”

“果真失憶了……”來人走近,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你妹妹是被人殺死的,你母親的陪嫁被柳氏所奪,你難道不想替妹報仇,奪回嫁妝?”

奪回?

柳氏?

果然,其中暗藏複雜。

翠果在外面喊着,“小姐,水該涼了,快起吧。”

“恩。”童顏應了聲,瞟了一眼已經飛出去的身影,不由憤然,又是個會輕功的。

翠果推門進來,一臉疑狐,剛纔似乎聽見小姐和誰在說話,見小姐身上的衣服溼漉漉的,也顧不上多問,忙將手裡的棉半襖幫她披了。

童酈自從重傷回來後,就從來不許人服侍沐浴,丫鬟們都會候在門外,只有加水的時候纔會進入,就算丫鬟們心有疑惑,也不敢多問。

嫚兒正在撥弄着炭爐子,看童酈脫下襖子露出溼了大半的裡衣,急聲低叫,“怎麼全溼了,凍壞了可怎麼好?翠果,趕緊拿套乾的來。”

翠果已經捧了一套棉質的褥衣跑了過來,嘟囔着,“小姐沒包頭髮就起了,溼了好一會了,存心讓奴婢背錯。”

“都是我的錯好了吧。”童顏笑着,“放心,我沒那麼嬌嫩。”

蕭慕那麼清楚自己的舉動,她身邊自然是有他安插的人,此人是誰,她已經心裡有數了。

說着看了一眼嫚兒,漫不經心地問,“嫚兒,你養的那隻畫眉呢?怎麼沒見它在籠子裡?”

嫚兒養了一隻會唱歌的畫眉鳥,寶貝似的養在東廂房外的廊屋裡,剛纔路過時,童顏刻意看了一眼,鳥兒不見了。

嫚兒眼神閃了閃,“剛纔喂水的時候,不小心讓它飛了。”

“天怪冷的,夜裡喂水你不怕凍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