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也一言不發給他療着傷,片刻後,直到那傷口消失,她才放開他,轉身坐回石凳上。
一眉原本一腔心事,但在看到陸北冥變臉到發怒,再從憤怒變成慌張,整個人都不好了。
再看夏時也,冷着不張臉不說話,不知道置的什麼氣。
一眉以拳抵脣輕咳了聲,說:“北岸這小子,還是這麼沒分寸。”
話說出來便覺生硬,那兩人都不接話,陸北冥站在一旁緊張的望着夏時也,那橫樣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似的,讓人看着心酸又想笑。
一個人說話不免有些尷尬,這兩人還都不作聲,一眉只好又說:“陸少爺,你不是要跟着我修煉麼,稍後我去和伯父伯母打聲招呼,從今日起便在陸府住下,日後教你也方便。”
陸北冥還來不及說話,夏時也回絕的相當冷硬:“不行!”
她望向陸北冥:“不用學,你就做個普通人很好。”
一眉一句‘爲什麼’已經到了嘴邊,那邊陸北冥像是鬆了口氣,急忙道:“好,你說不學就不學。”
一眉:“……”
夏時也哼了哼。
陸北冥在她身邊坐下,下意識想去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但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於是縮回去,笑着問:“爲何生氣?”
夏時也光喝茶不說話。
“時也。”
夏時也最怕陸北冥溫柔的望着她時這樣喚她的名字,總讓她心肝都跟着一起發顫,別說生氣,就是不理他都做不到。
嘆了口氣,她認命的道:“以後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普通人的命那麼脆弱,你要是有個萬一,我上哪兒哭去?這纔剛跟你成親,你總不能馬上讓我變成寡婦吧?”
怎麼也沒想到她是因此而生氣,陸北冥先是一愣,遂狂喜,也顧不上手上有血,緊握住她的手,宣誓般道:“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夏時也頓時眉開眼笑:“你說的啊,不許食言,以後再做這種事……”
陸北冥道:“絕對不會了。”
一眉:“……”
冷不防被塞了一大嘴狗糧,一眉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太肉麻了這倆人!
一眉傍晚和陸北冥夏時也吃過飯,便回了重山道觀。
雖不明白夏時也爲何不想讓陸北冥修煉,但他並未多問,因爲他知道,以陸北冥的性子,不可能在知道將來會有無數麻煩上門,卻坐以待斃。
他一定會找上自己。
一眉如此堅信着。
深夜,星空璀璨,月光皎潔。
陸北岸正熟睡,忽然不知哪裡來的一陣陰風吹開窗子,他猛地睜開眼,窗外有黑影一晃而過!
“誰?”
他一聲冷喝,只着一身中衣便追了出去。
一路飛檐走壁,御空而行,幾個呼吸間便出了陸府,追着追着,陸北岸便感到不對勁,那鬼影朦朧,明顯刻意將他引出陸府。
陸北岸隨即想到夏時也,心想定是那女鬼爲白日裡的事情報復來了。
他壓了一肚子的氣,運氣追了上去。
那黑影在城外幾裡地的一處破舊土地廟停下。
不遠處便是一條河,水流聲在夜裡嘩嘩啦啦格外清晰。
陸北岸落了地,譏誚的望着那影子,“別裝神弄鬼了,我知道你是誰。”
“誰說我裝神弄鬼。”黑影轉身,夏時也的身影漸漸清晰,她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長髮散落肩頭,襯着過於蒼白的小臉,如同月下幽靈。
陸北岸心下警惕,對鬼怪他一向沒什麼好臉色:“我正要找你,你居然有敢主動送上門來,今夜便叫你有來無回!”
夏時也道:“我呢,不是來跟你做什麼生死博鬥的。”
陸北岸一愣,遂冷笑:“難不成你是想求我放過你?別妄想了,不可能!”
“那倒不是。”
陸北岸一愣。
月光下,夏時也美的近乎妖,但聲音如同這深夜的風,帶着絲絲涼意:“白天你傷了陸北冥,我來報個仇。”
“哈!”陸北岸頓覺荒唐,“白天若非大哥護着你,又豈會受傷?”
“是啊,他是爲了護着我,但那不是因爲你先找我麻煩麼?”夏時也不耐煩的道,“行了不說廢話了,你想殺我我給你個機會,今兒你要是沒本事殺不了我,日後別來我面前晃盪,我喜歡的是陸北冥,不是天下蒼生,沒工夫整天天的跟你玩打打殺殺的遊戲,我是要過日子的鬼。來吧。”
陸北岸被她一句‘要過日子的鬼’給氣笑,只覺這女鬼太過狂妄,再不說話,一出手便是殺招。
夏時也打了個哈欠,草草應付着。
這陸北岸是個好苗子不錯,但和他師父一樣戾氣太重,相比之下,重山道觀的道士,倒順眼許多。
小輩們不懂事無妨,長輩們的行事作風那是沒得說,即便面對鬼怪,也尚能抱着一絲仁慈之心,可見那清風道長,乃是名副其實的得道高人。
而陸北岸這對師徒麼,就太過狹隘了些。
陸北岸傾盡全力,卻未能將夏時也制伏,他隨即想起師父白天說的過話,心說這女鬼果真了不得。一時不察,夏時也手掌到了胸前。
頓時一股寒意竄上後腦,他後背頓時驚出一層冷汗,眼看着那手掌便要探進他胸膛,最後一刻夏時也變掌爲爪,一把揪住他衣襟,臉湊的極近,滿臉戲謔之色:“陸小少爺,你輸了。”
陸北岸望着那雙眼,只覺那眼如同兩顆明亮的黑曜石,噗嗵嗵落進心頭,砸的胸口一震,一股血氣衝上臉!
“你……你……”他又驚又氣,這女鬼……莫不是在對他用魅惑之術?否則他爲何會覺得她好看……
定是用了魅惑之術!
他惱羞成怒,顧不上會不會被這女鬼抓破心臟,他擡劍便刺,撕啦一道裂帛聲響起,他呆了呆,眼睜睜看着夏時也幾個旋轉停在幾步外,寒了臉。
“你這小子……”夏時也手掌一抓,陸北岸的身體便無法動彈了,不受控制的撲向她,最終被她擰住衣襟。
陸北岸只覺得眼前一花,幾個瞬移後,那抓着他衣服的手一鬆,他便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才穩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