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閉月的話,抱琴和侍棋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跪倒在了地上。
“小姐,您還是再想想吧。”抱琴聯繫那晚蘇閉月問她的幾個問題,已經完全知道自家主子此時的想法了。她不敢勸,卻又不敢不勸。
今日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是四姑爺對自家小姐有半分半毫的其他意思,就不會鬧得老夫人都知道了。
侍棋跪在地上,附和着抱琴點頭,卻沒敢出聲。
抱琴看出來的事情,她當然也看了出來。可自家小姐是個什麼性子,她心裡更清楚。勸,恐怕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果然,蘇閉月恨得咬牙切齒,她伸手就拉着抱琴的袖子把對方扯了過去。
手不停地在抱琴身上揪着,蘇閉月罵道:“小蹄子,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害怕被我連累是吧?我告訴你,你不給我做事,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出去賣掉!”
“小姐,抱琴不敢。抱琴只是擔心小姐。”抱琴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卻不敢哭出來。她知道自家小姐如今只揪自己的手臂,就是還顧忌着兩分避人耳目。
如果她哭得眼睛紅腫,左右要被人看出端倪了,她家小姐就不是這樣的懲罰自己了。
蘇閉月手下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她一邊罵抱琴,一邊瞪侍棋:“侍棋,你去不去?”
侍棋心中已經飛快計量一番。儘管買藥、下藥都是要被連累的事情,但買藥的還可以說不知道是用到什麼人身上,甚至還可以死咬着不知藥效,下藥的可就那麼好脫身了。
她磕了個頭,衝蘇閉月表忠心道:“侍棋這就去買藥。”
“嗯,你速去速回。”蘇閉月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
她惡狠狠地瞪向抱琴,叮囑道:“收起你這怕事的模樣。到時候四小姐那邊,我會自去拖住。你只要找着機會,把藥送到四姑爺口中就是了。”
抱琴知道事情無可轉圜,只能苦苦地應了一聲是。
蘇閉月望着抱琴這不情願的模樣,還想開口訓斥,卻聽到門外有些響動。
“是誰?”她厲聲斥道。
抱琴連忙站起身,打開房門。只見花娘子站在門外三尺的地方,身邊再無旁人。
抱琴忙跑進雨裡,替花娘子撐傘。她問道:“花娘子怎麼一個人過來了,秋兒沒有跟過來?”
花娘子根本沒有搭理抱琴,而是指着不遠處的地說道:“替我把那個撿起來。”
抱琴順着她所指望過去,只見地上有一支筆。看來方纔是那筆掉到了地上。她忙撿起來,還給花娘子。
花娘子接過筆,將它插到藥箱旁邊。那藥箱插筆的位置不是很深,想來方纔是不慎掉了出來。
抱琴偷偷望了花娘子一眼,期待她說兩句解釋話,又期待對方不說。
花娘子的性格出了名的冷淡刻薄,如果爲了一支筆都同自己這個丫鬟解釋,恐怕纔是聽到了什麼。如今花娘子依舊一副懶得搭理自己的模樣,想來剛剛只是意外。
蘇閉月隔着雨簾也看清楚了花娘子和抱琴的一系列動作。她淡笑着迎花娘子:“有勞花娘子了。那些小丫鬟也真沒有規矩,竟然讓花娘子一個人冒雨前來。”
花娘子走進房中,將藥箱放到桌上,沒有回答蘇閉月的話。
蘇閉月又刻意說道:“抱琴,你去問問,今日劉媽媽房中有那幾個小丫鬟,都給罰了這個月月銀,太失禮了!”
花娘子慢條斯理地打開自己的藥箱,拿出裡面的工具來,對蘇閉月的話根本就置若罔聞。
蘇閉月心裡微微鬆懈一些。
“腳痛?”花娘子一邊問,一邊伸手去碰觸蘇閉月的腳踝。
蘇閉月其實根本沒有扭到腳,她在雨中那趟摔是假摔,腳自然沒有什麼大礙,真正痛的是脖子。
“勞煩花娘子了。”蘇閉月客套地重複了一句。
“這裡?”花娘子按了一下蘇閉月的左腳腳踝,並沒有感覺到問題。她又鬆開手,去按她右腳。
“腳踝都沒有問題,還有沒有哪裡痛?”花娘子口裡雖然在問,但是人卻已經站直了身子,手也去拿桌上的帕子,一副要結束診斷的模樣了。
蘇閉月忙留道:“花娘子,勞煩再替小女子看看脖子,似乎夜裡沒睡好,落枕了。”
花娘子放下手中的帕子,走回蘇閉月牀邊。
她的手才碰到蘇閉月的脖頸處,蘇閉月就感覺到鑽心的疼痛,她忙喊道:“花娘子,這裡疼,就是這裡疼。”
花娘子雙手抱着蘇閉月的頭,將她的頭扭動了一下。
“疼!”蘇閉月眼淚立馬就衝出了眼眶。
“想好就忍着!”花娘子面無表情地繼續替蘇閉月診治,她毫不留情地將蘇閉月脖頸處按弄一番,又交代道,“這幾日都最好不要起身,就這樣躺着吧。”
蘇閉月急忙回道:“花娘子,如今曾祖母還病着,我可不能完全躺下。你費心再幫我治治,再疼我也忍得住。”
花娘子卻是眼皮都不擡地答道:“反正動得越多好得越慢,施針也好,喝藥也罷,都少說要五天才能好。”
五天,五天後她曾祖母就病癒了。到時候蘇陌素恐怕都沒有留在蘇府了,那花清越也不會過來了。
蘇閉月僵硬着脖子問花娘子:“花娘子,我是不是不扭頭就可以了。我總有要起來吃飯和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嘛。”
“隨你。”花娘子站起身,走回了桌前。她從藥箱旁邊拿了那筆出來,又在藥箱裡點了點墨,飛快就寫好了一張藥方。
“同蘇老夫人那邊用藥次數一樣的。”將藥方遞給抱琴後,花娘子就徑直揹着藥箱走出了蘇閉月的房間。
房間裡,抱琴有些擔憂地問自家主子:“小姐,先前那事,那聲音?”
“應當沒有聽到。即便聽到了,她也交代了我這幾日都不許擅動。所以今天必須做了此事。避免夜長夢多。”蘇閉月堅決地答道。
扭到脖子只是痛罷了,錯失這個機會她就要心痛好長一段時間了。
蘇老夫人房中,蘇陌素已經從徐氏那邊回來了。
“夫君過來了。”蘇陌素沒有想到花清越已經回來了,便笑着問他,“怎麼沒讓人去找我?”
花清越走上前,摸了摸蘇陌素肩膀處的衣服,見沒有打溼,才放心地答道:“無妨,我在這邊陪陪曾祖母也好。”
他沒有主動問起蘇陌素去了哪兒,但蘇陌素卻想告訴他。
她笑着說:“我去了嬸孃那邊。”
蘇陌素又看向蘇老夫人,問道:“曾祖母什麼時候醒來的,可還好?”
蘇老夫人招手,讓蘇陌素坐到自己身邊來。她和藹地回答蘇陌素:“醒了一會兒了,清越一直在這陪着我。今天我精神很好,清越留下來一起用餐吧?”
蘇陌素便回頭望花清越,她並不做他的主。
花清越點了點頭,應了蘇老夫人這個要求。他給蘇陌素一個安心的眼神,回答道:“我今日已經忙完了,特意早些過來多陪陪曾祖母。”
蘇陌素聽了花清越的話,心裡也有些高興。這幾日她留在蘇府,見花清越的時間便比往日要少許多。或許是成親後鮮少這樣分開的緣故,她真有些感覺想念。
蘇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面前這小兩口,吩咐丫鬟們進來擺飯。
她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蘇陌素那句去了徐氏那邊,完全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素丫頭,這都是你喜歡吃的。”蘇老夫人說道。
她又慈祥地看向花清越,問道:“清越喜歡吃什麼,儘管同曾祖母說。”
花清越答道:“這些我都很喜歡,謝謝曾祖母。”
他的筷子夾上菜,卻都是放到了蘇陌素的碗中。
蘇陌素望了眼她曾祖母,撒嬌地說道:“曾祖母,我想吃個清蒸鱸魚。”
蘇陌素在花府時都是與花清越一同用餐,她對他的口味喜好,還是有了一些瞭解的。
蘇老夫人自然能猜到這一層,不過她並沒有揭穿蘇陌素,而是笑着吩咐丫鬟:“去,讓廚房立刻做個清蒸鱸魚過來。”
“多謝曾祖母。”蘇陌素開心地朝蘇老夫人笑道。
蘇老夫人也回以她一個慈愛的笑容。
三人用餐正是用得頗爲融洽,門外突然就有丫鬟來稟報。
“老夫人,花娘子已經給閉月小姐診治過了,抱琴過來回話。”
蘇陌素並不知道蘇閉月扭傷的事情,她有些詫異地看向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卻並沒有維持先前的好臉色,她徑直回絕了門外人的求見:“既然已經看過了,就回去好好伺候着你家小姐吧,讓她好好養着。”
蘇老夫人這邊不提詳情,蘇陌素便也沒有繼續探詢的想法。她繼續迴歸這頓其樂融融的晚餐之中。
但接二連三打斷的人總是很多。這頓飯纔用到尾聲,蘇陌素的筷子還剛剛放下,門外就又有丫鬟來稟報。
“老夫人,二夫人過來看您了。”
聽到徐氏過來,蘇陌素便有些不太高興。
她站起身來,朝蘇老夫人說道:“曾祖母,既然嬸孃尋您有事,我與清越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