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齊那樣的退伍特種兵,面對狗煞的時候,都能面不改色的攀上牆,好像是在一切困難面前都顯得英勇無畏。
可現在竟是那樣的懦弱!
那可是個一米八五的壯漢……
現在在電話那頭痛哭流涕,讓人實在有些沒法接受。
劉大能面部表情都能用一個窘子來形容了,大體是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表情怪異的安慰電話那頭的林齊,“林齊你一大老爺們……先別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狗……有母狗賴在我家不走,它……它還在我家生了好多小崽子。”林齊的聲音在電話裡驚恐萬狀,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嗚嗚嗚……我把它們都趕走,那隻母狗就出現在我夢裡,說人話了……”
母狗在現實中說人話,肯定要嚇死人的。在一個人的夢中說起人話,倒沒什麼不妥的。劉大能大概是聽不出有什麼不妥,緊繃僵硬的面部表情輕鬆多了,“嘿,哥們。母狗都和你說什麼了?是不是流浪狗無家可歸,纔要賴在你家,你別緊張啊。你以前掙的工資也不少了,能養活這些小狗狗的。”
“劉大能!它們根本就不是流浪狗!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我真的倒大黴了。”林齊的哭腔有些低沉,想一把大提琴一樣,“你知道嗎?那隻母狗在夢裡把我壓在牀上,說……說那些都是我的孩子……它說完,還把我給……嗚嗚嗚……”
真是晴天一記悶雷,把我劈的外焦裡嫩。
我嘴角哆嗦了一下,沒想到林齊夢裡的這母狗居然是真的來到了現實生活中,把林齊搶親了!而林齊這樣的大猛男,在母狗面前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現在,他……
他在家大概成了狗奶爸了。
凌翊將懷中的我緊了緊,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說:“讓林齊回來,現在只有連家的別墅最安全。他不想再生一窩小狗崽子,就立刻出發,別猶豫。”
親耳聽到林齊的遭遇,我突然就明白過來,如果被狗煞纏住了。不管跑到哪裡都沒有用,而且連家的別墅至少是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不會遭遇到狗煞所帶來的實質性的傷害。
劉大能將凌翊的話直接轉述給林齊,電話那頭的林齊變得沉默了。
他周圍是一聲聲小狗崽子嗚咽的聲音,我無法判斷那些狗崽子到底是不是林齊和母狗的混血,更沒法想象狗崽子會是什麼樣子。
“大能,剛纔說話的人聲音有些耳熟,是連二少在說話吧。”林齊的聲音有些嘶啞。
劉大能立刻說:“是啊,我在連二少爺這裡。”
“我辭職離開,連先生還會收留我嗎?我怕我回不去了。連二少……能幫我給說說嗎?”林齊在電話後面哆哆嗦嗦的說着,聲音充滿了哭腔和驚懼。
看來這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算是毀在了夢中的狗煞手裡。
我覺得就是換了任何一個人,有了林齊這麼悲慘的遭遇,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劉大能偷瞄了一眼凌翊冰冷邪異的臉孔,然後才裝腔作勢的罵道:“讓你來就來,哪兒那麼多磨嘰,要是……要是回不來了,倒黴的可是你自己,我掛了。”
劉大能大概是怕林齊做不了決定,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掛斷電話以後,劉大能還有些不確定的看着我和凌翊,欲言又止的樣子很靦腆。他猶豫了一下,才小聲的問道:“連家會收留林齊吧?”
凌翊沒說話,只是淡然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絲笑之後,緩緩的點頭。
劉大能就好像被貓耍的團團轉的耗子,這才鬆了口氣,可片刻神情又嚴肅了,“我……覺得我做的夢,和林齊有點像,君耀,你說我……我是不是也讓狗妖怪給纏上了。那我的那個兄弟……他現在離開連家,是不是安全啊?”
“你說呢?”凌翊的目光一凜,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劉大能問不出答案來,只能縮了縮腦袋,提着工具箱灰溜溜的就出去了。他倒是個機靈的人,老實的把門輕輕帶上了。
我把腦袋靠在凌翊的肩頭,他就好像狗寵物順毛一樣,從上到下的摩挲着我的髮絲。他這樣沉靜,讓我有點耐不住內心的焦躁,“現在不光是我被狗煞糾纏到了夢裡,林齊和劉大能兩個保鏢都被牽扯進來了,你就不發表一下看法?”
凌翊笑了笑,笑得有些冰冷,“小丫頭,我怕說了,你要惱我。”
“你說唄。”我在他胸口打着圈圈,我其實大體已經猜到凌翊會說什麼了。
這些狗煞應當不是針對我的,而是我和林齊,還有劉大能相同的遭遇,導致了我們都被狗煞所糾纏。
而造成我被狗煞糾纏,無非就是因爲我替凌翊吸走傷口的屍毒,讓屍毒進入了體內。
凌翊則是有些疼惜的摟住我的頭顱,他說話的時候並不像剛纔劉大能在的時候那般邪冷深沉,語氣擔憂帶着些許的顫音,“根據你們三個的情況來判斷,你們被狗煞纏上,都是因爲血液裡進了狗煞的屍毒……”
凌翊說的原因,我早就猜到了。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就是我幫你吸出屍毒,所以造成狗煞糾纏我嗎?我爲什麼會惱?倒是……倒是有一點奇怪,你被咬的那麼慘,那些狗煞怎麼沒來糾纏你。”
“就憑這些畜生,也敢來招惹我?我借它們膽子,它們也未必敢來惹我。”凌翊冷聲說道,語氣帶着威嚴冷漠的氣息。
我一想樂了,這羣狗東西還是欺軟怕硬的主。
盡欺負我們這些普通人,而不敢對付凌翊……
他手指撫摸我髮絲的動作慢慢的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說讓你惱我的事情,不是這件事。這件事是小丫頭你心甘情願爲我受苦,這苦頭你自己吃了,心頭懂了教訓。以後就不會這麼任性了。”
我心想,還不是太白大人在煽風點火。
說什麼只有吸出屍毒,纔能有效果。況且凌翊的身體沒有心臟,我是他的枕邊人,幾乎每天都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隨時間變化,發生不同程度的衰敗。
如果屍毒進入體內,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又如何忍心呢?
“那是什麼事,恩?你紅杏出牆了?”我隨口一問,也不經大腦。
說完,心頭便後悔了。
就感覺凌翊堅實有力的臂膀猛然一顫,狠狠的摟緊我,就好像懲罰一樣扼住我的下巴。他如同櫻瓣一樣冰軟的脣狂亂的在我脣上深吻,這個吻把我弄得渾身滾燙,整個人都有了窒息的感覺。
我自覺理虧,渾身發軟的軟在凌翊懷中,卻不敢說半句怨言。
他的烏眸中帶着些許邪魅的光芒,凝了我許久才說道:“小丫頭,在我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你,而你,也只能有我。”
“恩。”我輕輕的蚊吶了一聲,軟語問道,“你剛纔說是什麼事,我聽了會惱你?”
凌翊臉上的表情沉重了些許,“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林齊離開別墅的保護,所以情況要比劉大能嚴重,小丫頭,在我揪出那個傢伙,驅散狗煞之前。你不能離開連家,甚至連別墅外面的花園都不能去。”
“花園都不能去……”我這句話倒不是問句,而是不由自主的複述凌翊的話。心頭在盤算着這個狗煞到底還要糾纏連家多久,要是時間長了,我一直呆在房子裡,還不得活活被悶死。
如果一輩子對付不了狗煞,我還要像大王八躲在殼一樣,永遠不出來嗎?
我的個性並不軟弱,在關鍵時刻,還有些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要是把我關久了,我會出去和狗煞拼命,也不會躲在宅子裡苟延殘喘。
“小丫頭,我就知道,連家的大房子管不住你。”凌翊無奈的吻了吻我的前額,似乎早就從我的瞳孔中讀懂了我內心的思想活動。
我苦笑了一下,“出去狗煞就會吃了我,我哪兒敢出去啊。先……先在宅子裡這麼躲着吧……”
這會子,樓下還挺鬧騰的。
從陽臺看下去,好像是南宮池墨身上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正在做着墨斗陣最後的幾道準備工序。問了傭人瞭解情況,說是今天晚上南宮大師就要開壇做法,不出意外就能引出狗煞之首。
我對南宮池墨這個白毛小子不抱什麼希望,凌翊一時都很難解決的事情,感覺南宮池墨再怎麼蹦躂也是徒勞無功。
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一入夢,就夢見自己又出現在月下的那片墳地裡了。空氣異常的冷,風吹的人渾身打哆嗦。
遠處是高山迭起,雲霧繚繞。
似乎是比第一次做夢的時候,所能看到的東西更多了。我有了經驗,早在睡覺前,就穿了一雙厚厚的珊瑚絨的襪子。
這種厚襪子就跟棉鞋似的,踩在尖銳的石子上。
不覺得疼,更不覺得冷。
我有了主觀的意識,也沒有第一次那樣傻乎乎的,反倒是淡定自如的四處走走。荒涼的遠處,冒着古怪的白煙,白煙深處似乎就是墨染一樣的山巒。
走着走着,就好想見到遠處的黑暗裡,走來一支送喪的隊伍。隊伍沒有敲鑼也沒有打鼓,顯得十分的安靜,這些人全都披麻戴孝穿着白衣。
奇了怪了,今天怎麼就沒見到狗,反倒是見着人了?
在夢裡,我有些懼怕這些穿着白衣的送喪隊,想躲得遠遠的。這個想法剛一出現,他們就像風一樣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放下了棺材就走了。
這些人看着輕飄飄的。
似乎……
似乎是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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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有這個念頭,狂風一吹,這些白森森的人形東西,就被這股狂風吹上了天。只有那口黑色的棺材,還立在我的面前。
棺材大小並不大,看樣子只能容納個五六歲的小孩,好像是個裝殮小孩的棺材。
安靜的夜中,棺材裡突然響起了“叩叩叩”敲擊木頭的聲音,聲音裡帶着慎人的寒意似乎穿透了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