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邪異的目光淡掃了一眼我,那張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個清朗的笑意,“那我問你,你覺得是先有的鬼,還是先有的道術。”
“當然是……鬼。”我對於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種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最不喜歡糾結,我覺得是哪個就是哪個。
哪怕猜錯了,也只是回答錯了。
凌翊摟着我在房間裡找了張八仙椅坐下,“那你覺得道術是哪裡來的?”
“爲了對付鬼,一點點研究出來的唄,難道道術就不能自創了嗎?”我理所當然的回答,可是一想凌翊的身份,和他所會用的符咒道術,突然腦子裡閃過了一道靈光。
心想着,凌翊既然問我這個問題,肯定是跟他傳我符咒的畫法有關。
既然……
鬼都會畫符的,鬼活的年頭又比人的長。
我從他懷裡頭一下就跳起來,十分驚駭的看着他,“難道……難道是你們這些千年殭屍,想維持幽都的秩序,又想自己偷懶。纔會把這些傳給陰陽先生,這心計也太深了吧?”
“噓,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破的好。”凌翊笑得有些調皮。
這時候劉大能是跳的滿頭大汗,額上的黑氣更加的沉重了,那就是印堂發黑的表現了。說明劉大能最近的氣運,到了人生最低谷。
總結一句話就是,劉大能印堂發黑的這期間,幹什麼都不會順利,就算喝水都能塞牙縫。
他在房間裡跳的是大汗淋漓的,這會子似乎是跳累了,腳下的步伐越發的沉悶起來。發出“咚咚咚”的聲響,沒過一會兒,到了筋疲力竭的時候,就突然一下毫無徵兆的倒在了地上。
後腦勺着地的時候,還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凌翊的話還真不是時時都是準的,特麼的劉大能在睡夢中屍變,哪兒有那麼智能自己回牀上。這會子後腦耳勺着地,聽着聲音就讓人覺得摔的不輕,希望不要弄個腦震盪什麼的。
見劉大能到底凌翊頎長的身子從椅子上直立起身。
他站在我的身後,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將我推到劉大能身邊,“小丫頭,他現在精疲力盡,暫時沒力氣在房間裡亂跳了,剛好可以輪到你出馬了。”
“我出馬?我能做什麼呢?”我指着自己,不知道要怎麼幫劉大能。
“用佛經,先幫他淨化吸入體內的鬼霧。這個只有你做,是最合適的。”凌翊抓住我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與我的掌心相貼合,對着我的耳鬢柔聲道,“把北斗玄魚先從體內斥出,北斗玄魚和佛法不能相容。如果不先讓北斗玄魚出來,對你的身體是有損傷的。也有可能影響肚子裡的寶寶……”
他說完,我身體裡的北斗玄魚已經從身體裡出來了,落進了他冰涼的掌中。凌翊順手就把手裡的北斗玄魚塞進了我褲子口袋裡,眸子如同月光一般冰柔的看着我。
“啊?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我從來都不知道佛法和道術之間交換,有這麼多的麻煩和要求。雖然我在鬼霧中道術和佛法兩種能力交替時,沒有感覺寶寶受到了什麼影響。
可是,要是我能早點清楚這一點,也許在鬼霧中,就不會和南宮池墨失散了。
我抓起劉大能的一隻手的手掌,默默的念起佛經來,我看到我的手掌上慢慢的泛起白光來。白光如同有生命一樣,一點點的從我手中流溢出來,蔓延到劉大能發黑的手指甲上。
那光芒似乎有一種淨化額力量,竟然讓這些黑色一點點退去。
片刻之後,劉大能緊緊閉上的眼睛睜開了,滿身大汗身子也從原地跳起來,“蘇芒……蘇芒……不好了,南宮池墨有難!”
“劉大能,你說清楚,南宮怎麼了?”我本來還想問問劉大能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還會在鬼域裡面。沒想到他醒來就說南宮池墨有難,弄我的有些亂了方寸。
想想有可能是我和他們兩個失散了之後,他們兩個又走到了一起。
至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劉大能一個人出現在鬼霧的邊緣,這個我自己瞎猜肯定的不到答案,還是要問問劉大能比較靠譜。
剛從牀上蹦起來的劉大能,皮膚上還有屍斑。
面色慘白的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他喊完這番話,似乎還沒緩過神來,一直坐在地上喘着粗氣,似乎還沒發現我和凌翊就在旁邊。
過了好一陣,我纔在劉大能面前擺了擺自己手掌,“劉大能,看得見我嗎?”
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面部表情還是十分呆滯,對周遭的一切置若罔聞的樣子。
應該是聽覺和視覺還沒恢復,剛纔說話只是醒來之後的條件反射。
凌翊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兩個手下上來,先把劉大能扶到牀上去休息。劉大能好像是恢復了一點觸覺,被兩個黑影扶住之後,一直掙扎求饒,那樣子看起來好不可憐。
他應該是在鬼霧中受到了驚嚇,否則狀態不應該是這麼恐慌。
躺在牀上之後,劉大能的雙手還是和殭屍一樣,向上伸直着,紅色的舌頭順着嘴角吐出來。那個樣子看着有些憨傻白癡,說着像屍變,也不全像。
至少,殭屍不會開口討饒了之後,又莫名其妙開口罵人。
什麼王八蛋啊,臭雞蛋啊,這種小學生罵人的方法,都從劉大能的嘴裡蹦出來。
看着劉大能這個樣子,我真是一籌莫展。
難道是我的佛經對於滲透進體內的鬼霧沒有影響,纔會讓劉大能甦醒過來了以後,又再次陷入了精神上的錯亂當中。
可是劉大能不完全清醒過來,我們就不能從他口中知道,南宮池墨到底遇到了什麼危險。這樣根本就沒法子,及時趕去就南宮池墨。
凌翊大概是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冰涼的聲音溫柔的安慰我,“他受鬼霧影響比較嚴重,應該沒那麼快恢復五識。現在暫時聽不見我們說話,也看不見我們在旁邊。過段日子,就會慢慢恢復。”
的確,感冒吃藥都要過個一兩天,才能看到效果。
劉大能在鬼霧當中受到了那麼大的傷害,估計沒有那麼快能夠恢復過來。要想知道南宮池墨的具體情況,只能等着劉大能慢慢恢復過來,再去詢問他。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我怕南宮池墨等不了……”
“個人自有命數,小丫頭,我們盡力而爲就好。”凌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難得溫柔,掌心摟着我的後腦勺哄着我,好像要把人融化了一樣。
可眼底深處的寒光,卻十分的冰冷嚇人。
我知道,他這個眼神並非針對我,而是針對讓這件事情本身。凌翊做事果斷凌厲,從不拖泥帶水,他心裡應該是有了自己的主意纔對。
鬼域的飛來峰上,有一種靈藥。
叫做南星草,這種草我沒見過,只見過它熬出來的藥湯。
那個藥湯煮出來以後,是那種鈷藍色的感覺,如同油脂一樣濃稠。裡面好像漂浮了很多會發光的顆粒,就好像一杯水裡有很多的亮粉一樣。
草藥端進來的時候,發出瞭如同甘草加上薄荷一樣的清甜的香味,很讓人陶醉。
這個藥湯聽說是鬼域的幽魂用來給比較不穩定的靈魂固本培元用的,對於靈魂上的損傷是有一定的治療作用的。
可這玩意給人用,實在讓人有些不放心。
我端着藥準備要給劉大能喂下去之前,還是猶豫了一下,問了旁邊凌翊的手下:“這東西真的能給人喝嗎?”
“給活人嗎?沒試過、沒試過,老闆很重視他的死活,我們就找點南星草試試。”回答我的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丫頭,那丫頭也是一身黑,只是一個剪影在和我說話。
腦袋上是小小的包子頭,身上也是那種很可愛的古風衣服,雖然瞧不出顏色。
它蹦蹦跳跳的跳到劉大能的牀上,黑色的小手摸摸劉大能的小臉,居然是從黑色的嘴角流出一絲的涎水,“好想吃,好想吃,嗚嗚嗚!要不是老闆不讓,我就把你給吃了。好久沒有吃人肉了,嗚嗚嗚……”
冰涼黑色的小手指頭,貪婪的就在劉大能的臉上摸過去。
我一看到這情形,就能想到那個紙人吃人眼珠子的畫面,真是滿腦袋的黑線啊,連忙說道:“那個……能麻煩你把劉大能扶起來嗎,我給他喂藥。”
劉大能已經在這裡躺了快要三天了,每天我都會給他用佛經做一次淨化。每次淨化過後,他身上屍變的程度都會減輕,可卻沒有完全得到改善也沒有清醒過來。
用凌翊教給我的掌心符去試探他的魂魄,反而覺得魂魄上的腐蝕隨着時間的推移更加的嚴重。使得劉大能不得不繼續保持一個睡眠的狀態,來完成一個自我保護的過程。
可再這麼躺下去,等他醒來,時間上不知道耽擱了多久了。別說趕去救南宮池墨了,那個白毛小子可能連渣都不剩了。
這藥我自己先喝了一口,給這個劉大能以身試毒,要死我們兩個肯定一起死。
沒想到那個小女孩一樣的黑影,又飄到我的側臉旁邊,笑嘻嘻的說道:“老闆娘也細皮嫩肉的,好像比這個肥頭大耳的臭男人要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