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我聽你的話,現在,我是老婆大人,你聽我的。”我一字一頓冷冽的說着,將他被血跡沾滿的手推開,強硬的將鳳凰玉佩掛在凌翊的脖子上。
那玉佩離開我的一瞬間,周圍的佛光就這麼暗淡下來。
身體被血霧所侵蝕的疼痛,讓人感覺渾身就好像有數萬頭的螞蟻在咬一樣。讓人無法去承受這樣的痛苦,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立刻去結束這種可怕的痛苦。
血霧立刻瀰漫了進來,我能感覺到血霧滲進我毛孔裡帶來的那種刀割一樣的疼。可我卻緊緊的摟着凌翊的脖子,“那是你的魂魄,你把魂魄用來保護我,自然會削弱自己。別辜負我一翻心意,好嗎?夫君……”
我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整個身體筋疲力竭的癱軟在凌翊的身上。
此刻,濃霧侵蝕,疼痛即將越過腦子裡最後一絲理智。
卻感覺到他摟住我的身體的胳膊突然變得有力起來,凌翊但收了摟住我的身體,脣輕輕的抿住了我的耳垂,“小丫頭,忍着點疼,我帶你破開這血霧。”
“我……我不疼。”我低聲呢喃着。
掌心悄悄的畫出探魂符,印在凌翊的背後,一時間眼前立刻出現了十塊不同顏色的靈魂。那十塊應該分別代表着三魂七魄,而且靈魂非常完整和強大。
他身上的兩盞命燈,在此刻也是異常的明亮。
果然……
凌翊實力的削弱,是因爲他把魂魄分給我一縷保護我,纔會受制於這破血霧。眼下把魂魄還給他,他靈體上的損傷全都不藥而癒了。
凌翊語氣肅冷,“南宮池墨早就知道,我少一魂,在血霧中必不能抵擋。所以才謀劃好了這一切,現在魂魄完整了,自然沒辦法。”
他迅捷如風腳尖點地,輕輕一躍,就跳到了白畫欒身邊。將白畫欒腰間的那杆玉簫抽出。握在手中放在脣邊輕輕的吹奏。
他吹出來的簫聲,和白畫欒有很大的不同。
簫恰似幽都裡不停流淌的九幽冥泉,用冰涼的聲音在泠泠作響。那聲音有些子滄冷,卻輕快有序,如同坐入幽篁中,細聽葉片碰撞時發出的細聲細語。
聽着簫聲,疼痛似乎也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可依然是那麼的痛,濃濃的血霧就跟一把把鋼針一樣的一遍又一遍的刺穿我的身體。我疼的都要瘋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嘴角也溢出了血,心裡卻很心疼凌翊。
原來……
原來……凌翊把保護都給了我,自己承受的,卻是這樣的苦痛。
我被傷的渾身都麻木了,只有一種泡在血漿裡的溼淋淋黏膩膩的感覺。肚子裡就好像有一把利刃,在裡頭無限次的鼓搗翻卷,肚子裡血涌翻漿。
終於是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來,凌翊的手放在我嘴邊,眼中是那種深沉的悲痛與疼惜。他捧着我的下巴,眼神裡的那種痛惜之意,連我看着都心疼。
就聽他憤怒的大喊着:“小丫頭……”
聲音那般的威嚴狂怒,卻帶着蒼涼和悲愴。只是那樣的聲音,卻在我耳邊變得渺小,隱隱的有些要聽不清了。
天空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砸落在我刺痛的肌膚上。
“相公,不疼……我……不疼……”我有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血涌順着雨水一起從嘴邊滑落下去,肚子裡都是血水。
過量的血霧到了我身子裡,在身體裡產生了極大的破壞,五臟六腑都衰竭了。看着凌翊在雨中的輪廓,他臉上的血跡被雨水沖刷紅色的血水滑落下來。
那清俊如冠玉的面容,至今呈現在我的面前,依舊有種驚爲天人的感受。
現在發生的這一幕,忽然就和某段記憶重合到一起。記憶中那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也是這樣在一個英俊非凡的男子懷中,像我一樣的嘔着鮮血。
男子疼惜的看着他,渾身都是絕冷的氣息,他喊的是:“小丫頭……小丫頭,小七!小丫頭小七……”
那般溫柔的一遍一遍的喊着小七的名字,小女孩只是蒼白的笑了笑,說話也很勉強了,“相公……我不疼……不疼……我不怕疼!”
那樣堅強的小女孩是我嗎?
那時候,我就喊他相公了,心頭難免是一陣暖意,覺得十分的溫馨。
如今記憶重合在一起,雖然只是片段,可我依舊有一種我就是她的感覺。我的心性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這些年都被隱藏到了靈魂深處。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自己所愛的人。
“我不會讓你死的,小丫頭。”他捧着我的臉,眼中似是有晶瑩的水光閃動。只是那雨太大,將我們都兜頭淋溼,我看不清楚是雨水還是眼淚。
他爲我哭了嗎?
可他是鬼魂啊,鬼魂怎麼會有眼淚呢?
我有些模糊的想着,只覺得雨水澆在臉上意識變得模糊,他手指撫上我側臉的觸感已經變得十分的虛無。我的腦袋輕輕的在雨絲中向後揚着,雙目已經睜不開了,只覺得耳邊已經淪爲了寂靜。
暴雨中,似乎有個人摟着我一直不停的奔跑。
可我卻覺得自己越來越輕飄飄,越來越離這個世界遙遠,隨即就沉入了昏迷當中。無意識的時光不知道過了多久,腦子清醒過來的時候,眼睛卻睜不開。
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燒灼一樣,燒的我腦袋疼,額頭上冒出了汗。
想拿手去擦的時候,發現手我也操控不了了。
“我每天都會去採藍星草過來,給老闆娘吃,老闆娘一定會好起來的。”桃子有些稚嫩也有些尖利的聲音傳入耳朵,以前總覺得有些陰陽怪調的。
可現在聽來,卻十分溫馨。
我知道,桃子慢慢的有些接受我,它是真心實意的在關心我。
“她身上一直都在冒血,這是爲什麼啊……”劉大能的聲音也傳入耳內,他依舊是用有些憨厚的聲音在問。
桃子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才難受的說道:“血霧侵入身體的太多,肉身好像……好像要崩潰了。嗚嗚嗚……”
它哭了,哭的好傷心。
讓我也好像跟着流淚,可是淚腺乾乾的,我已經不會流淚了。
“桃子……”凌翊輕輕的斥責了一聲桃子。
桃子馬上止住了哭聲,它哽咽道:“我不是故意要說這些的……可是……可是老闆娘五臟六腑都……我也希望她沒事……”
一隻冰涼涼的手觸摸過我的額頭,將我額上的汗液擦去,只聽凌翊磁性而又深沉的聲音傳入耳內,“把藥碗給我吧,桃子。”
他顯得很鎮定,一點急躁的語氣也不曾有。
我聽到凌翊的聲音很激動,我想張口試試,告訴他我腦子清醒了。可是脣忽然就被堵上了,堵上我脣的是如同玉片一般的冰涼。
就感覺到有什麼挑開了我的牙齒,將甘冽的液體喂到我嘴裡。我雖然在血霧裡呆了很久,可是五識還是十分靈敏的,似乎並未受到傷害。
這液體的味道我熟悉,是藍星草。
劉大能昏迷的時候,我就是先自己喝了這玩意,纔給劉大能喂下去的。
是凌翊在用……
用嘴給我喂藥嗎?
在冰涼涼的液體到口腔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腦袋裡一片的空白,整個靈魂都好像要從身子裡出竅了。
心臟狂跳着,就跟小鹿亂撞似的。
可胸口有股子灼熱一般的疼,越是心跳加速,就越疼。疼得我腦子也變得迷糊起來,思維變得不怎麼活躍了,只能模模糊糊的聽着外面的聲音,“你剛救回來的壓寨相公怎麼樣了?醒過來了嗎?”
壓寨相公?
我聽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凌翊在說誰。
就聽桃子嘆了口氣,抱怨道:“長得那麼帥,誰知道沒腦子。我桃子長得那麼好看,他居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還不肯喝藥,說如果老闆娘死了,他就要跟老闆娘一起死。”
原來那個什麼壓寨相公,就是南宮池墨啊,他被救回來了呢!
我心裡頭還來不及高興呢,又開始犯愁了。這個傲嬌的白髮少年,腦子是不是給驢踢了,還不肯喝藍星草治傷。
說什麼要和我一起死,我還沒死,活的正好着呢。
想想就覺得生氣,就聽凌翊漫不經心的說道:“想死就隨他去吧,你要是捨不得這個如意郎君,便勸着。這個呆瓜,竟敢和我爭女人,簡直是找死。”
這話聽得我都心裡發寒,心想着這南宮池墨性子真是夠執拗傲嬌的。這特麼是凌翊的地盤,他還敢這麼撒野,凌翊的性格,忍他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想想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有了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啊,我這麼個老女人,南宮池墨這麼好看的小正太。隨便往中學校門口一站,那都是校草級別的人物。
算了……
這問題想多了沒用!
我只能是隨他去了……
“勸……勸毛毛啊!”桃子有些炸毛了,在凌翊面前沒大沒小。
誰知道它是雷聲大雨點小,小聲的嚅囁道:“老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嗚嗚嗚……都是白畫欒那個王八蛋啊……他弟弟被人燒成了黑炭,也不會把我們這些進入鬼域的,通通都整成這樣陪着。我現在這麼醜,他不會喜歡我的,肯定也不會聽我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