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煙奪回去,默默的點上,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悽慘,“你不是就想知道,我爲什麼想和我大哥作對麼?”
“恩。”我點了一下頭。
鷙月的笑容一收,眉頭輕輕顰蹙在一起,抽了一口煙,才說道:“他媽殺了我媽,這算不算仇?”
算!
而且還算是深仇大恨!
我看着鷙月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理虧。
以前總覺得是鷙月無理取鬧,可我從沒想到事情背後的真相是這樣的,在鷙月的內心深處隱瞞着殺母之仇。難怪之前他會做那麼多出格的事情,性格也變得十分的乖張。
我的表情變得嚴肅,卻沒有說任何話。
我就這麼發傻一樣的看着鷙月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好半晌,才聽他繼續又說話:“我也是被他媽媽殺的。”
聽到這裡,我乍一聽是真的沒懂,鷙月本來就是死人。
還能被司蘭大人殺第二次嗎?
後來仔細一想就明白過來,鷙月是人和鬼的孩子,他和我的寶寶一樣,有人類的軀體,但是靈魂能出竅通靈。而他人類的軀體,就是被司蘭大人殺了。
司蘭大人我只接觸過一次,對她的第一映像,具體脾氣秉性我並不瞭解。
只是感覺她是一個性格很強硬的女人,而且和凌翊的關係不怎麼好。凌翊要不是爲了救我,根本不可能叫司蘭大人母親。
鷙月手中的香菸緩緩燃燒着,青煙在眼前飄渺着,他的聲音也從一種柔媚的感覺變得有些沙啞,“我屍體被切成了碎片,扔在荒郊野外,是野狗吃了我的屍體。”
“我……”我喉頭有些哽咽,話都都不清楚。
因爲是發自內心的心疼鷙月的遭遇,他的身世的確有些可憐。
鷙月冰涼的手指掩在我的嘴上,他眸光有些冰涼和悽婉,“不要說可憐我的話,我不喜歡聽。”
“我纔不會說可憐你的話呢。”我假裝和他置氣,想想又覺得話說狠了,下不來臺,就找了藉口轉移話題,“你因爲這件事,沒少禍害凌翊吧?他……他差點因爲上次的沉船事故,被你害的萬劫不復了。”
“你和簡家大少沒法完婚的時候,還是我設計的。我坑他的地方多了去了……”鷙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可我知道,他心裡頭肯定是有愧疚的。
只是這個傢伙妖嬈嫵媚邪魅狷狂,把面子看得就跟自己的性命差不多重要了。當然,他也是惜命之人,重要的時候,也知道凡事從全。
我一想到簡燁的事情,心裡頭就來氣。
別過頭去,不看他,卻低聲咕噥道:“難道你不知道凌翊和司蘭大人的關係並不好嗎?”
“我也是最近才聽奶奶提起,奶奶以前都不知道他們關係很糟。”鷙月從我背後幫我掖好了了被子,動作極其的貼心。
我的心卻跟懸着一樣,我害怕啊。
身子一直緊繃着,就怕他在後面又對我做什麼事,但是過了良久,身後面都是一片安靜。我不明所以,轉頭去看他,雙眼卻被一雙手遮住了眼睛,“早些睡,聽話。”
他的手好似一層黑色的幕布一樣,在我眼前一遮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那種睏意來的十分的迅速,我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催眠了一樣,雙眼合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太陽已經是升到了正中央,都睡到中午了。
這一覺我睡的不是很好,脖子差點都落枕了,醒過來脖子和胳膊一起都是痠疼痠疼的。昨天晚上睡是睡着了,可是總是在夢裡擔心凌翊的安全。
這種不安不是我憑空亂想的,而是離真相越來越近的恐慌。
最近發生的種種,一件件順藤摸瓜,好像都和幽都那個神秘女人有關。而我昨天晚上才知道,她做的一切就是讓自己的兒子,從墳墓裡出來。
我好像走的每一步,都被人如同牽線木偶一樣控制着。
每走一步都跟,踩到圈套上一樣。
這樣步步爲營的下套,讓我有種每時每刻都如履薄冰,卻深知自己早已經泥足深陷的感覺。
揉了揉太陽穴,一杯牛奶遞到我面前。
能這麼貼心對我的,也只有凌翊了,我漫不經心的接過牛奶,問道:“黑老鼠的尾巴找到了?”
問了半天沒人迴應,我才恍然明白過來,給我遞牛奶的不是凌翊。
擡頭一看,是鷙月身長玉立的站在牀邊。
他雙手抱胸,眼中帶着高冷的氣息,嘴角勾起一絲嫵媚,“我哥還沒回來,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是自己吃了早餐,多出來的,纔拿來給你。”
“哦。”我是學醫的,知道空腹喝牛奶不好。
可是也不好駁了鷙月的面子,低頭喝了一口,“鷙月,你出去吧,我換身衣服。”
我讓鷙月出去,這回他倒是很聽話的出去等了。
換了身衣服,我就到樓下去看看情況,因爲我剛纔站在窗戶口還看到後花園裡好些警察在地裡拿着鋤頭翻找證據。
得虧高天風在那看着,否則這老太爺的屍首,都要被他們領回去取證了。
我還沒出門,就見到白道兒捂着屁股急匆匆的往廁所裡衝。瞧見我和鷙月下來,都沒發現我身邊多了一個人。
他急匆匆的就回頭說道:“快幫我找瀉立停,我要拉死了。”
白道兒這個樣子可真夠誇張的,手裡抱着兩盒抽紙,直接就往一樓的廁所裡鑽,門也被他瞬間關上了。
然後,耳邊就一個勁兒的傳出他在廁所裡放涼氣兒的聲音。
我在門口敲了一下門,問他:“你要治拉肚子的藥做什麼?”
“治拉肚子啊。”白道兒在裡頭牟足勁兒拉屎,嘴裡面說話的聲音實在是怪異。
我皺了下眉頭,沒有立刻去給他找拉肚子的藥,“你是怎麼拉肚子的?”
“你別問那麼多了,我都要拉死了。”白道兒根本不想解釋那麼多,用嚎叫一樣的聲音喊着。
他那倆徒弟,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好似沒事人一樣。
我問他們兩個,“你師父這是怎麼了?”
倆光頭孩子嘲笑了好一陣,才告訴我說,白道兒那是早晨喝了一個黃皮子端來的黑色的湯,然後就拉肚子了。
白道兒已經是來來回回在廁所蹲了一上午了,而高家祖宅很多藥的位置,都是高秋霜當時告訴我的。
現在,他倆徒弟找不到止瀉藥的位置,只能等我睡醒過來,讓我來找。
我心想那湯估計就是保家仙做的鬼蟲的解藥,心頭不禁一凜,問那兩個光頭說道:“你們怎麼沒有拉肚子?”
“我們沒喝啊,老黃皮子讓我們喝的東西,我們怎麼敢喝。是吧?”白道兒其中一個徒弟說道。
另一個徒弟也低聲說道:“我們智商可沒有那個老傻逼那麼低,現在拉肚子了吧。”
……
傻逼的是他們自己吧?
“你們啊,早晚要被自己給害死。”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那倆熊孩子,低低吐了一口氣,然後問道,“那給你們喝的那湯呢?”
“當然是倒了,那種臭氣熏天的東西,只有那個老傻逼肯喝……”兩個小屁孩輕鬆的說道。
我皺起了眉頭,嘴角一揚,冷笑了,“給你們湯的不是什麼普通的黃皮子,是高家的保家仙兒。等你們肚子裡的鬼蟲發作了,你們再哭吧。”
那倆小屁孩大概也是一時半刻沒懂我意思,依舊是在那邊看電視。
不過他們也不是傻子,多少還是明白一些我的意思。
現在,臉色微微有些煞白。
我可不逼他們吃藥,萬一他們也在背地裡罵我是老傻逼,我豈不是虧得慌。
不過儘管是這樣,我還是去廚房看了一眼。
廚房的竈臺上放了一大口的鍋子,鍋子裡有好多黑色的藥渣,氣味也是嗆人的不得了。我進去的時候都忍不住捂住口鼻,看了一眼裡面的藥材,藥材都被煮的發黑,不怎麼能看出來是什麼了。
不過裡頭的湯藥,已經被倒的差不多了。
如果說那倆小子還想活命,那就只能往這些藥渣里加水,重新煮一鍋,給他們試試還有沒有藥效。
要是沒藥效,那我也沒辦法了。
我從廚房走出來,敲了一下廁所的大門,對裡面的白道兒說道:“你就忍忍吧,就當是排毒。不,本來就是排毒,這是吃完解藥的正常現象。吃了止瀉藥,這就沒效果了,毒也都排不乾淨。”
這個正常現象一直維持了的有三五天,白道兒是手軟腳軟拉了有三五天。是吃什麼吐什麼,肚子裡都拉的沒貨了,還是要蹲在廁所裡不出來。
一旦出來了,他屁股裡就在那邊放涼氣,而且根本就停不下來。
結果,後面將老太爺重新找個地方下葬的事情,也都耽擱下來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白道兒眼下在廁所是半死不活,哼哼唧唧,“知道了……哎呦喂,肚子疼死我了。”
“對了,張靈川人呢?”我是知道的張靈川沒有中鬼蟲的蠱,他一手甲冑符用的極好,那鬼蟲都沒法近他的身。
白道兒在裡頭都要嚥氣了,好半晌纔回了我一句話,“去……去村子裡送解藥了,哎呦……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