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小姐若是懷孕了大人會不會要小姐打掉?”
木槿驚愕。
眼神不自覺的就朝凌向月的腹部看去,夫人懷孕了?
凌向月平靜別過頭去:“沒有,只是問問。”
臉燒得快滴出血來,她決定懶得管這事了。
木槿說:“若是夫人真懷孕了的話,我想大人——可能會要呢。”她猶豫着,又有些不敢妄自揣測大人的心意,萬一不是她想的那樣,對夫人造成了傷害可就後悔莫及了。
凌向月懶懶的窩在美人榻裡,拿起几上的那本史書。
這書是歷朝歷代的名人軼事,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了,到現在還沒看完。
通常是看了後半段,又忘記了前面講的什麼。
青竹眸光中有一絲懷疑,看向木槿:“你從何而知?”
她很想知道木槿從哪裡來的自信,不是她看低自家小姐,只是不敢抱那麼大希望。
木槿想了想說:“感覺,奴婢跟了大人十多年,多少對他了解一些,他不喜歡的東西,絕不會勉強自己,若喜歡,那必是十分喜歡,當做珍寶。”
凌向月將視線從書上移開,直視向她,微微牙疼:“你這麼說我還真感到榮幸。”
大概沒幾人能像她這麼盡職盡力的供他消遣吧?
凌向月捂着牙齒,酸酸的想。
青竹興奮道:“那就是說小姐可以懷孕?”
木槿眉眼彎彎,笑道:“夫人可以自己去問問大人啊,奴婢也只是猜測,並不敢妄下斷言,況且大人又沒有要夫人喝避孕的藥,應該就是默許的。”
青竹在一旁慫恿着凌向月自己去問:“早定早好,畢竟吃避孕藥也不是長期的辦法。”
木槿一驚,問道:“夫人自己在喝藥嗎?”
青竹嫌她囉嗦,草草的解釋道:“以前沒有,今天開始正有此打算。”
木槿無語,搞不懂她們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別的女人不都是想着母憑子貴嗎?
況且大人又這麼喜愛夫人,若是懷孕了,應該是一件喜事吧?
凌向月沒看一會就睡意襲來,實在太困了——
房間設有火炕,炕下有火道,有專門給每座院子供暖的惜薪司,添火的炭口設於堂外的廊檐底下。
彼時正有添木炭的嬤嬤在廊檐下添木炭給整棟房子供暖,從半遮半掩的門縫間看見凌向月穿着華貴鮮豔的褙子舒舒服服的窩在美人榻上閉眼假寐,旁邊還有個熏籠供熱。
心裡別提那個羨慕嫉妒恨了。
本來依她一名小妾的地位,每日只有十五斤的木炭供暖。
現在倒好,她整天厚着臉皮呆在大公子的宅子,可是累壞了她們這些供暖跑腿的人。
往年大公子很少呆在宅子,白天幾乎不在,甚至有時候晚上也不回來,所以一天有個空隙時間不需要來菊慧堂添木炭。
今年呢,大公子吩咐了,每天一百二十斤的木炭供着,這可累壞了他們惜薪司的人,整日幾乎都在這蹲着添柴火。
而且還是是最優質的紅羅炭。
這種炭由涿州、通州、薊州、易州及順天府所轄的宛平、大興兩縣用硬實木材燒製。
成炭以後,運送到京城門外,按尺寸鋸截,盛入塗有紅土的小圓荊筐,再送入宮內和達官貴人使用,所以名爲“紅羅炭”。
這麼多紅羅炭燒下去,丫鬟嬤嬤們那個心疼呀。
心裡那個憋屈的。
“哎呀!”那加木炭的丫鬟不小心手伸長了,燒着了自己,呼呼的吹着,一邊恨恨地看着房間裡打瞌睡的凌向月。
“什麼人啊真是,一天就知道睡睡睡。”丫鬟發泄似的扔了幾塊木炭進炭口。
“噓!你小聲一點!小心被她聽到吃不了兜着走!”另一邊加木炭的默默拍了拍她腦袋提醒。
丫鬟瞪她一眼,又轉過頭去。
屋子裡暖烘烘的,凌向月睡了一會便覺有些熱,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睡意惺忪的站起來,揉了揉眼睛,感覺精神好些了。
“她醒了!她醒了!”嬤嬤推那名丫鬟。
凌向月朝外看去,見廊檐下有添置炭火的丫鬟在,便從火坑上取下一個製作精美的手爐,手爐上端設有提樑,她順手提了過來。
出了門,對那加炭火的丫鬟說道:“你給我這裡面換了炭送進來。”
青竹和木槿大概是不想打擾她休息,所以出門了。
那丫鬟先是怔了怔,後來是震了震。
她瞪着那做功講究精美的手爐,心中納悶她哪裡來的這種小暖手炭爐?
她們可是丞相府呆了多少年的下人,自然清楚這種小型的暖手炭爐只有皇宮裡的皇帝、皇后後及妃嬪們才能使用,其次就是身份高貴的貴婦纔有。
她一個小妾,打哪裡來的?
凌向月見她這麼磨嘰,又說了一句,遞給她。
外面不比屋子裡,她穿得又少,有些冷。
那丫鬟牙齒酸酸的接過。
給她換了紅羅炭在裡面,然後酸酸的進屋給她送過去。
凌向月已經換了襖子,穿了保暖的鞋,那丫鬟等了一會,凌向月出來。
接過她手裡的暖爐,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添炭丫鬟連腳趾也酸酸的。
同是出身卑微,怎地她是丫鬟她是主?
有錢就了不起嗎?
遲早被大公子一腳踹開,丫鬟磨磨嘰嘰的出了屋子,和對面添炭的嬤嬤一起。
無精打采的蹲在那裡一塊塊扔着紅羅炭。
偶爾欣賞一下院子裡在寒冬臘月天依然開得很盛的鬱金香,風信子,月香桂等。
“你說大公子院子裡的這些花今年怎地沒有凋零?奇怪啊。”
丫鬟和對面的嬤嬤嘮嗑。
嬤嬤看了一眼,她也覺得很奇怪,早想說了。
她還沒見過除了臘梅能在冬天還開得這麼歡的花。
一邊扔一塊炭,一邊不在意的說道:“誰知道?下面的人都說這位凌姨娘擅種花草,可能是她種的吧。”
大公子可沒她那麼閒,都是她來了後這院子裡纔開始有花的。
短短三個多月就能種這麼多花,並且一個比一個嬌。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
一衆人簇擁着顧氏和英氏進了院子。
丫鬟和嬤嬤一驚,忙站起來尊敬的施禮。
“太太!二太太!”
丫鬟喊得很慷慨激昂,似乎來了什麼爲她伸冤的大人物似的。
顧氏後面還跟着碧螺,碧螺顯然是這堆丫鬟裡面等級比較高的。
顧氏一進了院子碧螺就對她恭禮道:“太太,您看,院子裡的這些花。”
奼紫嫣紅,五顏六色,好幾十種的花草隨風搖曳生姿,在寒風中傲然而立,有的是直接栽種在土壤裡,有些是在花盆裡。
還有一些大植物穿插其間,點綴百花,整個院子仿若置身在百花齊放的春天,一點冬季的蕭條也無。
顧氏震驚的看着,她不是第一次來蕭奕澈的菊慧堂,卻好像是第一次來那麼陌生。
碧螺給她說她還不太相信,眼下看了,真真是大開眼界。
“奴婢就說她有古怪,不知使的什麼妖法。”
英氏比顧氏心裡還添堵。
這院子,比她那座,不知道大了多少。
衆人臉上酸酸的看着。
怎麼看都不順眼。
明明是比她們戶籍還卑賤的人。
顧氏左右環顧一圈,開口:“人呢?怎麼一個也沒有?”
添炭的丫鬟狗腿的上前回道:“凌姨娘剛剛出門了。”
看着顧氏的神色帶着恭敬,平日很少見着太太,今日一睹尊容。
皇帝御賜的誥命夫人啊。
“出門了?”顧氏自言自語一句,披着紫貂皮滾邊的披風,走到一旁的花卉堆裡,對碧螺示了示意。
碧螺領會,上前一腳將一盆花踢翻,將裡面的土露出來。
黑黑的,有一股酸酸的臭味。
衆人捂鼻,好在一會就消散在了空中。
“她在裡面搗騰的什麼玩意?”顧氏上前看一眼,皺眉問道。
英氏掩鼻深思,變了變臉色,小聲說道:“莫不是什麼歪門邪道之術?大冷天的,你看這些花。”
後面的一衆丫鬟嬤嬤也竊竊私語。
“太邪門了。”
“你沒見大公子也很反常嘛。”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
有宅裡的下人聽到說話聲跑了出來,見到院子裡站了這麼多人。
其中還有太太和二太太在。
忙端了禮,忐忑不安的喊道:“太太,二太太。”
顧氏深呼吸一口氣,平靜的問道:“去將你們主子請回來。”
於是月季忙去附近找凌向月。
好在凌向月沒走遠,只是和青竹木槿去領了些補身子的食材。
“夫人,太太和二太太領了人來了。”月季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鼻子凍得紅紅的。
凌向月凝眉“哦”了一聲,手裡提着個小暖爐,木槿和青竹手裡各拎着一些東西。
頭疼,估計看到院子裡的花少不了一番盤問。
幾人回到院子。
顧氏已經領了人到廳堂休息。
凌向月進隔扇門的時候,眉角抽了抽,因爲她看見添置紅羅炭的丫鬟陰惻惻的斜眼瞅着她,嘴角笑得幸災樂禍。
臭丫頭,回頭叫你蹲一天。
“太太。”凌向月進堂施禮,一副乖順不惹事的模樣。
對英氏沒施一個眼神過去,幾乎無視。
丫鬟們已經自覺的擺好了茶水,雖然對凌向月沒什麼尊重之意,但好歹是蕭奕澈房裡的下人,不會有多出格的出現。
英氏看見她手裡的暖爐,先是一震,接着就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