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月不樂意的說道:“八成是她,不然一個管賬的如何有膽子阻攔我?”
青竹想了想,奇怪的說道:“她不是一天都敲經唸佛嗎?怎麼還有閒心預先吩咐李先生這事?你和大人成婚纔多久?”
說得也是,凌向月停下步伐。
青竹側目,小心的問道:“難道是丞相......大人?”
“不會。”凌向月肯定的搖了搖頭,美目中一片迷濛:“丞相大人才不會那麼無聊。”
“不會是公子吧?”
“哎呀!一定是她,你別再猜了。”
回去問問木槿就成了,那麼大個院子,每日起居,事項都交由她一個人來管理,而她和青竹好吃好喝,啥也不管,着實過意不去。
蕭家歷來有個傳統,一個房裡的人數超過一定的限額後就分家,不要幾個房的人全住在一個大宅院裡,人多是非也多,需要管理和消磨的雜事也相對較多了。
而所有的財務支出和收入都由長房管理,長房不便管理的由長房的嫡子嫡孫交由別房管理。
當然只有嫡子纔有權力,庶子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
凌向月放下心來,蕭奕澈幾乎將重心都放在事業和朝堂上,後院以後還就是她說了算。
回到菊慧堂時,木槿正在吩咐下人換上新的大紅燈籠,大人說要在府上掌一個月的大紅燈籠。
而好些奴婢一見她回來,便整整齊齊的排開躬身候命。
“你,去,叫那些丫鬟把燈籠掛上。”
凌向月隨便拉了一名奴婢,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自從大婚後院子裡又多了好些丫鬟嬤嬤天天候着。不愁沒人手。
“是,夫人。”
那丫鬟領了命,便躬身退下了。
一會木槿從後院出來,笑着進了廳堂:“夫人,你可是一挑一個準,找了個最低等的丫鬟過來。”
院子裡的庶務也分三六九等,開竈的。浣衣的。打掃院子的,伺候主子的......
凌向月剛好拉了一名掃院子的。
她輕笑:“在府裡呆着實在悶得慌,想出去逛逛。”
青竹面帶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不是要問木槿蕭家的事嗎?怎麼又成了要出去逛逛了?
小姐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木槿面帶微笑:“那奴婢現在就去備車。”
凌向月又叫住她,遲疑的說道:“那就去蕭家開的酒樓吧,照顧生意,你可知是哪個?”
原來夫人曲裡拐彎是想去蕭家的產業看看。木槿失笑。
末了又想起凌向月說今天早上要去賬房看看,不知道看了沒有。
她問:“夫人今天去賬房了看了嗎?”
她原先作爲大公子的奴婢。平日主要是以伺候大公子爲主,對於丞相府的內務庶務之類的卻是沒有涉及過。
青竹搖了搖頭,無奈的看着木槿。
凌向月正了正色,柔聲道:“沒有。那管賬房的李先生爲人頑固,怎麼說都不讓我插手半個。”
“怎麼這樣?”木槿皺了皺眉,沉吟:“按理你只是看看而已。他怎會阻攔?”
凌向月瞧着午膳的時刻快到了,心想今天中午就到外面酒樓去吃吧。
於是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和木槿詳談:“大概是誰授意他不讓我進賬房吧。”
“小姐。要不要再多帶幾個丫鬟?”青竹臨走時建議,她觀其他夫人太太出門都是大堆小堆的奴婢跟着。
凌向月頓了頓,隨後說道:“那就將月季帶上。”
月季知道後高興壞了,這是夫人看重她,她一定要好好表現。
“夫人!青竹姐,木槿姐!”月季走在最後,激動不已,聲線都有些不流暢,這是夫人第一次帶額外的奴婢出門,而這個榮譽被她第一個摘了。
其餘丫鬟豔羨的看着她們出了門——
上馬車後礙於月季在場,凌向月又不好和木槿探討賬房的事情了,她看着月季,疑惑不已,她當時爲什麼要帶上她?
“夫人,那就去醉仙樓,這是公子開的酒樓。”
平地一聲雷,凌向月微微錯愕。
蕭奕澈還開了家酒樓?後又想起他是蕭家的長子,自然有權力和財力開一家酒樓。
醉仙樓?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地方,大約是以酒爲主,難怪他老是喝酒。
“哇——公子開的酒樓?怎麼不早說——”青竹興趣十足,差點興奮的跳起來。
馬車在街道上行駛。
蕭家的產業太多,分類分別,各行各業都有,已經到了讓皇室忌憚和想要毀滅取而代之的地步。
不光是蕭家,錦月國但凡有點勢力的交易,均是被世族壟斷。
然後下面是一級一級依附的小家族,盤根錯節,難以理清。
兩方世族每日都會上演爭權奪利的戲碼,仇殺,暗殺,誣陷,離間......在世族之間是常有的事。
尤其不大不小的世族最爲繁多。
醉仙樓在靠近東北方向的玄武大道。
“啊——”
馬車一陣晃動,幾人猝手不及,險些栽倒。
馬匹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木槿穩住身子,向馬車前彎腰走去,掀開簾子,帶着兩分冷意問馬伕:“怎麼回事?”
誰還敢擋道不成?
此處街道寬敞,並不會存在兩輛馬車相擠走不開的問題,馬伕停了下來,要麼是有人擋道,要麼是馬伕出了事。
她看向前方,馬伕扯着繮繩並無什麼異常的騎在馬上。
反而是前方一輛車壁四周鋪掛着繁複精緻的織錦,車底以織錦厚實顏色花紋爲重,顏色花紋漸淺,整體色調搭配得很是舒適得宜的馬車堵在了她們馬車的正前方。
馬車四周還有一些護衛貼靠着。
馬伕回過頭來,語氣裡帶着幾分歉意和安撫:“木姑娘,沒事,對方馬車突然拐了彎,小的沒控制好方向,這就起程——”
對方的馬車繁華而奢侈,靜靜的停靠在前面,護衛個個人高馬大,充斥着一種壓迫的靜謐。
木槿對馬伕點了點頭,正待回到馬車內,對方馬車裡的人喚過最近護衛低語了幾句。
但見一護衛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恭敬的拱手道:“敢問裡面可是指揮使夫人?”
馬車裡的凌向月吃了一驚,透過木槿掀開的簾子,她看到了對面那輛招搖的馬車,敢情馬車裡還是一熟人?
木槿打量了護衛一遍,平靜無波的點點頭:“正是。”
說這話時,馬車裡的人喚過貼靠。
護衛低着頭又道:“我們主子是靖王爺,想請凌夫人過去說兩句話。”
本夫人是他想請便要見的,說什麼話,他與自己面都沒見過有什麼可說的。
凌向月透過簾子的縫隙沉沉的看着護衛。
木槿之前還算客氣的語氣帶了幾分冷意:“我們夫人不宜相見,抱歉了。”
護衛半低垂着頭,紋絲不動。
這時對面的馬車裡傳來幾聲熟悉的咳嗽聲,然後繁花似錦的簾子微動,一波光瀲灩的男子下了車來。
古銅色的肌膚,令人神暈目炫的笑容。
“月書,沒想到在這碰上你。”
封陽翌笑容滿面的走過來,眼角稍稍狼狽。
木槿怔了怔,回頭看向凌向月。
凌向月愕然,撇撇嘴,嫌棄的道:“是個故人。”
靖王的馬車調了一個頭,看來意思很明顯。
封陽翌在馬車外露了個頭,人模狗樣的:“月書,好巧——是去醉仙樓嗎?那一道吧——”
凌向月想着這是醉仙樓是蕭奕澈的酒樓,裡面都是他的人。
以他的個性估計到處都會安插眼線,自己這和封陽翌,靖王見個面,他肯定會知道的。
上次他說要殺了封陽翌的話可還在耳邊記着,雖說看見封陽翌平安無事她很高興,可現在她是正室了,不需要他幫什麼忙了。
蕭奕澈也說她乖乖的他就會疼她,她不可不想跟其他男子糾纏不清。
眼珠子轉了轉,凌向月面帶歉意,爲難的說道:“恐怕不行,要讓你失望了,我有點急事,得馬上走了。”
封陽翌臉上一閃而過失望,遺憾不已:“那只有下次了。”
語氣卻飽含着笑意,似乎她會拒絕他一點也不意外。
凌向月鬆了一口氣,客氣有禮的對他頷首,離開。
封陽翌看着遠去的馬車,眼中一抹黯淡,還有一抹歉意,還有一絲狼狽。
凌向月心情放鬆的和三名丫鬟在醉仙樓前下了馬車。
此處往來人非富即貴,一般百姓是沒有資格來到玄武大道的。
只見醉仙樓左右都是白磚黑瓦的牆院,上搭滿了藤蔓垂吊下來,樓高三層,寬宏大氣,飛檐翹角,柱子根根粗壯,襯托得整棟樓愈發的富貴。
前面是與樓齊寬的臺階,臺階左右養着花卉和草坪。
雖說如今還未到春天,這裡的藤蔓草坪有些凋零,可樓層上下懸吊的大紅燈籠,給整棟樓都添了瑰麗的色彩。
果真是富貴人的天堂。
凌向月半遮面,心裡怯怯的,她們來這個地方,真的好嗎?
精緻的鏤空窗櫺,回形白牆,正中央一座凜然飛舞的“醉仙樓”牌匾,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敞開的幾扇大門,兩邊各有壯年男子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