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蕭奕澈放下到脣的酒杯,那名屬下上前在他耳邊一陣耳語。
對面坐着中書省的參軍黃大人,刑部主事王大人,大理寺左少卿柴大人,都察院的左僉都御史趙大人。
見蕭奕澈似乎有事,紛紛斂了笑容站起來。
“今日就商議至此,蕭兄有事,我們就先離去了。”
幾人都是至交,說白了是狼狽爲奸,他們從後院穿過,到了另一方天地,卻從來不從正門進出。
蕭奕澈聽了下屬的彙報後神色一冷:“該怎麼做照辦。”
那下屬得令,須臾,又低頭說道:“夫人,在隔壁的雅間。”
他看向蕭奕澈,不知如何處置,是護送夫人從後院離開,還是裝着不知?
蕭奕澈眼中閃過錯愕,人動作比大腦更快反應的已經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暗衛調了人來,很快將易水旭的人制止。
易水旭掛着笑,淡淡的掃了一眼雅間裡惴惴不安的幾人:“詆譭皇上清譽,可是殺頭的大罪,你們醉仙樓窩藏朝廷要捉拿的罪犯,就不怕被查封嗎?叫你們管事的過來。”
幾名官員嚇得跪倒在地,大呼:“冤枉!王爺冤枉!”
李雲鶴酒醒了幾分,壯着膽子躬身問道:“王爺何出此言?我等只是閒暇時間一起商討爲國爲民的正事,何來詆譭皇上清譽一說?”
易水旭正了正色:“有話,還是進牢裡去說的好。”
然後命手下的幾名護衛上前將他們圍起來。
醉仙樓的暗衛出手快、狠、準,多餘的話也不說,幾名護衛尚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人抽刀。快速的一割——
人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
聲音輕得掉根針也能聽見。
易水旭臉色變了變,凝思的望向地上躺着的七名護衛。
此刻就剩下他一人和身邊的貼身護衛。
那貼身護衛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靖王在此,竟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取人性命。
很快有人過來清理現場,將屍體乾淨利落的拖了出去。
“王爺,得罪了。”
暗衛帶頭的一人抱了抱拳,隨後手一揮。均退了下去。
易水旭臉色難看。垂下眉若有所思。
雅間裡的幾名官員戰戰兢兢,壓根沒有鬆一口氣,在醉仙樓是沒事。可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
出了門,被靖王捏着小辮子——
幾人心底叫苦不已,悔恨今日就不該出來陪李雲鶴喝酒,還聽了他的八卦。眼下可好,這禍事害到自己身上來了。
幾人大汗淋漓。不停的擦冷汗。
“下官——”
易水旭輕哼了一聲,揹着手出了雅間。
他的人已經到了,今天一定要拿下這幾名官員,將此事鬧大。
親愛的侄子——
皇叔可是爲了你啊——
易水旭彎了彎嘴角。至於醉仙樓殺他護衛的事,容後再說。
他心情愉悅的下了三樓。
“他們人走了。”青竹回來說了一句。
凌向月聽外面的人聲也少了許多。
“沒發生什麼事吧?”
青竹夾了一筷子佛跳牆,沒所謂的說道:“奴婢不知。只知道來了一撥人,然後又一撥人。最後只走了一撥人。”
那是少了一撥人。
凌向月震驚的看着她:“你怎麼還吃得下?是有人來殺架了?”
木槿略微一想便猜測到可能青竹說的又來的一撥人是醉仙樓的暗衛。
只要他們在,事情應該就擺平了,放下心來笑道:“應該沒事了。”
三樓的其餘包廂似乎是見慣了這種事,竟然也沒人出來瞧一瞧熱鬧。
讓凌向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
用完了膳,又聽了一會琴女的彈奏,凌向月覺得她彈得很好。
於是大大方方的賞賜了她幾錠銀子。
那琴女溫溫柔柔的躬身謝過她。
“走回吧。”凌向月出來這麼久,打了個哈欠就準備打道回府了,有些瞌睡。
一出了雅間的門有夥計模樣的男子迎上來。
“夫人可是要離開了?”
凌向月以爲他是來要小費的,嘟囔一句示意青竹,青竹撇了撇嘴,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賞給了他。
“喏,我們夫人賞給你的。”
那夥計點頭哈腰的接過,面色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夫人,請隨小的來。”
凌向月隨着他到一樓結賬。
結果那夥計到了一樓後走的是另外一個方向。
青竹喊住他:“嘖嘖嘖——這是準備把我們帶到哪裡去?你小子可睜大眼睛看清楚我們是誰了?”
那夥計笑得恭敬:“夫人儘管跟上便是。”
凌向月料想這些人也不會怎麼樣,況且木槿在旁邊安撫說可能是大人的人。
於是便跟着那夥計穿過一道有些暗的走廊,眼前豁然開朗。
院子裡參天大樹,月洞門,抄手妙廊,竟然是一處宅院。
又走了一段九曲拱橋,到了一座名曰“寒槿軒”的堂屋。
凌向月正疑惑間,堂屋裡走出來一人。
蕭奕澈大步流星的走向她,一把捏住她手臂,眼神示意那名夥計裝扮的暗衛,那暗衛很快就退了下去。
“怎麼樣?有沒有受到驚嚇?”他問的口氣很惡,卻充滿了濃濃的關心。
他眼角稍緩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在檢查有沒有損傷。
凌向月踉踉蹌蹌的被扯了過去,她在看到這座宅院的佈景時就在想這夥計是不是他的人了,此時見了蕭奕澈倒也沒多少意外。
除了青竹嚇了一大跳以外,凌向月和木槿兩人都還算淡定。
“有一點,這酒樓裡是非多,卻不好經營。”
凌向月道出心中的想法。
幾人進了堂屋。
“剛剛隔壁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女人家不該管這些事情。凌向月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沒想到蕭奕澈還回答了:“有人找事。”
真是簡單又直接的回答,她都不知道如何接着問下去了。
算了,不關她的事。
凌向月見廳堂的几上擺着很多酒,有的開封了,有的沒開封,還有斛。
似乎剛剛有人在這裡一起喝酒。
蕭奕澈戾氣重重,脣邊染了一絲陰笑。
剛剛下屬來彙報。說了靖王在半路堵夫人的事。
他道他再次返回是作何事。竟將主意打到他的女人身上來了。
易水旭並不知道這家酒樓是蕭奕澈開的,如果知道他也不會再返回到酒樓。
很……好,他會讓他從高處落下。從極端的興奮中跌下,死得連渣都不剩。
凌向月看見他脣邊陰測測的笑容,心裡有些忐忑,莫不是他在責怪她單獨出門來這種地方?
“相公。這地方佈局精巧,服務周到。真不知是何人所開。”
凌向月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她原是想意思性的誇一誇醉仙樓,怎麼說出口後成這樣了。
木槿嘴角抽了抽,恭敬的低下頭去。
青竹別開視線。通常大人和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她都當自己是透明人,從來不多說一句話。更不敢插一句話。
蕭奕澈沒有理會她,自顧喝了兩杯酒。眼中依然暴露出陰沉,似乎在算計着什麼。
易水旭如今是巴不得出點什麼事,那幾名官員一出醉仙樓便會被他的人捉住。
他殺了他的護衛不過是維護醉仙樓的名聲而已,絕不是爲了袒護那幾名倒黴的官員。
相反,他還支持他抓,抓得越多越好!
將芝麻點的小事鬧得越大越好,如此一來,雖然明着是在維護皇上的清譽,可實際上——
纔是真正的譭譽。
回程的路上,木槿和青竹坐另外一輛馬車。
蕭奕澈帶她坐自己的馬車。
“小東西,醉仙樓很危險,以後儘量少來。”他將她抱在懷裡,如此說道。
手絲毫不客氣的在她胸上揉揉捏捏。
有時候,凌向月覺得他好像將自己當成了一件易碎的寶貝。
這種感覺真是讓人又歡喜又愁眉不展,又覺得不正常。
對,很不正常,她望向他充滿暗欲的狹眸,裡面的熾熱幾乎快燙死她。
她躲開他湊近的熱吻,心裡有些怕怕的,又有些甜蜜,又有些不安,還有些莫名其妙的。
……
回到丞相府後,蕭奕澈抱她下來,面不改色的囑咐道:“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凌向月哦了一聲,低着頭,邁着小碎步的伐子進去了。
蕭奕澈目送她進去,眼中恢復一貫的冷色,上了馬車。
“去靖王府。”
車伕一鞭子甩下,馬車徐徐的跑了起來。
至於隨身的侍衛,不知道是藏在哪個地方。
凌向月下車的同時,木槿和青竹也下了車來,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在後面偷笑,凌向月裝着沒聽見。
她實際上也有些無語,自己本來是想去見識一下蕭家的酒樓。
結果卻是白天也送到他眼前給他吃的。
她燒紅了臉,說不清道不明是什麼滋味,就覺得心裡被抓得很癢很癢,歡愉又煎熬。
像上了一層糖,又怕糖裡面是乾澀的苦藥。
她捻了捻眉心,靜下心來,努力忘卻這種撩人的感受。
說道鬆了一口氣的人,莫過於木槿了,她當時真怕大人責備她將夫人帶到醉仙樓。
若是沒有雅間的意外,她們恐怕現在還在外面待着呢。
翌日。
布莊的師傅送衣服來了。
這是凌向月準備的參加蕭欣玉婚禮的衣服,同時還有蕭奕澈的。
丞相府也有裁藝師傅,只需要吩咐一聲,就可以做出來。
不過凌向月很欣賞給她做婚服的那位裁藝師傅,所以便叫她繼續做了幾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