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月笑着應了一聲:“放心。”
蕭涵就是上次在大婚那日進洞房撒豆子的那位黃衣少女,長得明媚爽朗,凌向月對她印象十分的好,上回就想同她交朋友了。
如今她主動約她,她當然是樂意之至。
出府的時候蕭涵已經在外等候,一道的還有蕭如瑟,蕭懷依,身邊均跟了一位貼身丫鬟。
見凌向月出來,蕭如瑟忙招了招手。
“嫂子,這裡。”
凌向月歡喜的走過去,明豔如花:“讓你們久等了,怎麼不進去坐會?”
幾位妙齡少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哪有時間坐?我們趕過去還要會時間呢,演出巳時便開始了。”
蕭懷依因爲母親柳瑩對顧氏的偏見,所以她更沒有進丞相府找誰的想法。
“幾位姐姐妹妹,帶上菲纖可好?”
正嬉鬧着準備上溫車,各人耳畔間傳來了一道柔和的聲音。
凌向月以爲自己聽錯了,回頭一見還真是畢菲纖,後面跟着比她還像主子的碧螺。
畢菲纖穿着一件素雅的襦裙,神色間依稀有些傲氣,不過被她很好的掩飾下來,臉上笑得溫溫和和,脣角間看見凌向月時有一絲不甘心和咬牙切齒。
讓她放下面子來找這堆女人,還真是爲難她。
誰讓她如今在丞相府呆不下去了,可是舅舅又書信說必須想辦法待下去不然前功盡棄。
她知道舅舅也是在利用她拉攏蕭家的關係,可是她如今不在乎了。
那個蕭奕北,前天她放低身姿去找他,沒想到他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就讓下人將她打發了。
畢菲纖緊握成拳。臉色變了又變。
她書信回臨汐的畢家問過,蕭奕北早就放了她哥,所以她也沒理由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
昨日碧螺聽蕭如瑟房裡的丫鬟談起,今日會和蕭涵等人去看戲,於是回來後便將這消息告訴了畢菲纖,並建議她今天一道去。
畢菲纖想了想,自己如今在丞相府無依無靠。結識幾位朋友倒真是好主意。
只是她沒想到凌向月也要去。
看見她時本來想打退堂鼓。可碧螺掐了掐她腰:“怕什麼,她又不是要吃了你,以前的事就不要計較了。就當第一次認識。”
畢菲纖狠狠心,就當自己第一次認識她們。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最吃驚的莫過於凌向月了,不過也僅僅是吃驚而已,她對她沒多少好感。亦無多少仇怨,跟不跟着去不關她的事。今日是蕭涵做東。
青竹跳出來“哦呵哦呵”嘴裡怪笑個不停,末了圍着她打量兩圈,抱胸,傲傲的說道:“是你想去就帶你的嗎?”
蕭懷依和蕭涵對於畢菲纖不是很熟悉。只是略有耳聞。
兩人看向蕭如瑟,蕭如瑟聳了聳肩,表示我從不參與。
碧螺仗着自己以前是太太房裡的人。蕭如瑟來給太太請安時混熟過,便臉上堆起笑容對蕭如瑟喊到:“二小姐。”
蕭如瑟眼睛瞟了瞟向她看過來的蕭懷依。咳嗽一聲,對碧螺扯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
畢菲纖就知道這個女人肯定會瞧她不起,臉上撐起的笑容便有些僵。
好在蕭涵並不是什麼小氣之人,也不清楚凌向月和畢菲纖之前的隔閡,見畢菲纖生得有幾分姿色,尤其是氣質看起來一副書卷味,便大大方方的說道:“既然畢姑娘有意,那就一道走吧。”
“呃……”青竹摸摸鼻子,對畢菲纖扮了個鬼臉。
其實她就是個奴婢,畢菲纖能不能跟去她也無所謂,那麼說只不過是想氣氣她而已。
畢菲纖握了握拳,真想一拳頭給她揮過去。
一個奴婢而已,也在她面前姿狂。
凌向月對她輕哼了一聲,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氣得畢菲纖又是一陣鬱結,怎麼那麼想教訓這對主僕一頓。
上車時,蕭涵轉臉對畢菲纖燦爛的笑道:“不過,畢姑娘,溫車裡位置不夠,你可能要與羽扇她們一道了。”
羽扇是蕭涵的丫鬟。
也就是畢菲纖要與丫鬟們坐另外一輛車。
畢菲纖本來臉色就牽強,此時聽了她的話後越加有些掛不住。
碧螺反應快,拉着畢菲纖對蕭涵討好的笑道:“一切聽涵主子的安排,那奴婢隨畢姑娘坐另外一輛。”
蕭涵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細柔的眼睛裡有兩分冷色。
她讓畢菲纖跟上,已經夠屈尊降貴的給她面子了。
如今對她說話還要她的奴婢來回她的話。
什麼時候奴婢能代替主子說話了?
還是這位畢姑娘跟奴婢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她們四人上了溫車,東拉西扯的到了一座戲園子。
“這座戲園是京城最大的廣和樓,嫂子應當還沒來過吧?”下車後蕭涵笑嘻嘻的拉向凌向月的手,見她興奮的神色便是第一次來。
凌向月打量眼前的廣和樓,乃笑道:“這裡的確是第一次來。”
不過她對戲曲亦不陌生。
“那嫂子你今日要大開眼界了,今天是錦月國四大坤班之一的四喜班出演。”
廣和樓算是一座茶樓,只是在茶樓的中間搭建了一個舞臺,舞臺佔地幾乎是茶樓的一半。
上下兩層可供上千人觀看。
二樓還有安靜一點的雅間,但看下面舞臺上的戲,可以觀賞得清清楚楚。
幾人上了預訂好的雅間。
畢菲纖一路坐在丫鬟們的中間臉色難看之極。
尤其是青竹,故意拖腮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嘲笑,再看時。又很無辜。
畢菲纖被她看的煩擾,扭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青竹就放下手誇張的拍着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嘻嘻——”
其餘三名丫鬟都掩嘴失笑,只有碧螺信手指道:“不要臉!”
青竹啪一巴掌不客氣的扇在了她臉上,出手快而準。
碧螺一下被扇懵了,等她反應過來時,青竹已經起來躲到蕭涵那名丫鬟的身後:“姐姐救我!”
碧螺想對羽扇說你過去。不要擋我道。又想起她是蕭涵的貼身丫鬟,並不是丞相府的,最終沒那個膽子。只吃人一般的眼神瞪着龜縮在蕭涵背後的青竹。
“我不信收拾不了你!你等着!終有被我抓着的時候!”
碧螺捂向被扇的一面臉頰,青竹使的力氣很輕,她重在扇想扇她一巴掌,並不在扇疼她。所以並未有使多大的力。
而且待會若是被其他幾位小姐知曉了,又多生事端。所以她只是過過手癮而已。
畢菲纖獨自生着悶氣,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教出什麼樣的下人,碧螺見自己受了氣,畢菲纖不搭腔也就算了。連個安慰的都沒有,心下越加煩躁。
她跟着這麼個主子自討苦吃幹什麼?心裡十分動搖。
羽扇卻覺得青竹沒做錯,所以一隻手擋在她前面。儼然有護她的意思,擡起下巴對碧螺疑惑似的嗯了一聲。似乎在說你有膽過來試試。
青竹好歹是蕭家嫡長子妻子的貼身丫鬟,怎麼能被人指着鼻子無緣無故的罵不要臉。
青竹沒想到羽扇真的護她,歡喜之餘就摟着她的胳膊批鬥碧螺:“謝謝姐姐,今日若不是你在場,說不定我就要被她扇回去了,你瞧我剛剛並未使什麼勁兒,可是她扇可就卯足了勁不把人打殘不罷休了——”
羽扇莞爾,轉頭問道:“丞相府還有這等肆狂沒規矩的丫鬟?”
青竹附和的點頭:“可不是,我也是看今天人多。”
碧螺氣的臉都綠了,張口就要反駁,沒規矩這等事可不要亂說,若是被主母或者誰知道,拿這個事尋她晦氣,她可是百口莫辯。
沒想其他兩名丫鬟也插起了嘴,紛紛教導碧螺不對,不該辱罵人。
衆口鑠金,碧螺見時不待她,只得忍下這口惡氣,眼神看着青竹似乎想撕裂了她。
下車時下得比誰都快,平時將畢菲纖照顧得很好的今日也不理會她了。
凌向月聽見青竹心情愉悅的哼着歌,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
幾人在雅間坐下。
一樓人聲鼎沸,擺着一張張桌子凳子,上面有沏好的茶,客人滿堂,靠前排一點的位置人數要少一些,越是往後,位置越擠,人越多。
而二樓的憑靠上亦是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羣。
大家都等着四大坤班之一的四喜班,今日爲衆人帶來的《長生殿》。
……
長生殿是講一名窮奢極侈的昏君和一名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妃子之間的故事,政治腐敗,差點導致亡國。
臺上飾演主角的兩人美輪美奐,逼真有形,觀衆看得連連叫好。
“嫂子,你怎麼臉色不對?“蕭涵正在雅間開的天窗上看得津津有味,回頭朝凌向月望去時發現她臉色煞白,身子一動不動。
凌向月盯着下方舞臺上那個妖孽男子扮演的妃子,細長的眉眼,偶爾往上挑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是在朝她這個方向瞟來。
令人惡寒。
“……無妨,只是覺得飾演妃子那人讓人覺得不順眼。”
蕭涵忍俊不禁,其實她也覺得今日飾演妃子那人不對,她看過四喜班的演出,記憶中似乎沒這麼個人。
可能是新捧出來的。
不過他反串角色,飾演得還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