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嬸歪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穿着綾羅綢緞,身上戴着名貴的首飾,不知道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婦人。
身後還跟了兩名看起來有點像兇的護衛,於是也沒敢得罪。
語氣不太好的說道:“沿着這個方向,在前面看到羊腸小路便朝右拐,再朝左拐,看見一顆大石頭就再向斜上方拐,然後沿左邊的羊腸路又拐一截,再朝右走到一棵大松樹下再往右上方走一截就到了。”
“……”
青竹瞪着她揚長而去的背影,慍怒道:“她一定是在耍我們。”
凌向月看着分叉很多的小路,緩緩說道:“她說的可能沒錯,只是說得太複雜了。”
直接點明是在哪個方向不就成了嗎。
不過她剛剛說的時候她在腦中過了一邊,約莫是在右上方的方向。
她只要沿着小路朝右上方走就行了。
青竹還在對那名大嬸喋喋不休,凌向月卻已經率先提着裙子上山。
十一和十三小心謹慎的跟在身後。
好在這山並不陡,繡花鞋踩在石子上膈得腳疼,凌向月懷裡多了一個球,沒一會便有些走不動了。
喘氣微微。
她擦了擦額角冒出的細汗,朝上面望去,難道是她估錯了方向?
青竹還好,一身輕,沒覺得有多累。
“小姐,我扶着你。”開始凌向月還在她前面,此時她在凌向月的前面,伸手給她。
凌向月搖了搖頭,拉拉扯扯的,上山的途中更容易出事,一摔摔兩人。
若是壓着她的小寶寶,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她有些不想往上爬了……
正伸着眼睛,卻在一片綠樹中看到了那位大嬸說的大松樹。
眼睛亮了亮,看來涼亭便是在附近了。
得把兩名暗衛甩開。
“你們在這等一等我,我去有點事,若是有意外,我呼聲叫你們。”
凌向月站定,回頭嘴角含着細細柔柔的笑。
本以爲十一和十三會極力阻止她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兩人想也沒想便點頭答應了。
凌向月頓了頓,沒察覺到異常,便又對他們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朝山上走去。
青竹跟在她身後,小聲問道:“小姐,我們是去幹什麼?”
凌向月揪住她的袖口,凝重道:“你不要多問,待會你在涼亭下面等我即可。”
此時在她們不知道的地方,一共有三撥人潛藏着。
其中兩撥人起了衝突。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汲墨冷聲問道。
對方同樣冷着臉:“我們接了命令,將她帶走。”
汲墨輕輕的笑了笑,身後出來四名墨衣男子,他淡淡的說道:“這是老君的人,你回去告訴你們主子,不要動她分毫。”
另外兩名男子頓了頓,兩人相視一眼,閃身離開。
“蕭家的暗衛在附近。”汲墨身後一名男子附在他耳邊低語。
汲墨臉色稍冷。
太也不乖了……
他猜測凌向月是不是將此事在蕭奕澈面前露出了馬腳,不然蕭奕澈怎麼會懷疑她,還特意派了那麼多人跟在她身後。
若不是他擅長奇門遁甲,恐怕至今被人追到這裡來都不知道。
正想着,凌向月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涼亭下方,汲墨身後的人早已經消失。
羊腸山,羊腸小路,此處岔路其多,樹木成蔭,確是施展奇門遁甲的好地方。
不管他蕭奕澈的人如何厲害,到了此地來,也不能奈他如何。
凌向月看見了在涼亭中站裡飛舞的汲墨,身子一震,果然是他。
叫青竹等候在下面。
青竹見到是小姐的師父汲墨,垮下肩膀,她當是誰這麼神秘,見個師父而已,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嗎?
雖然難以理解,但還是轉身去了下面一點的地方。
凌向月慌慌忙忙的上了涼亭……
嬌哼道:“明知道我懷着孕,還要約在這種地方。”
汲墨靜靜的看着她沒說話,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很顯然她以爲是他約她到這個地方來,殊不知是有人要對付她。
他不知道那個人爲何要對付她,不過他既然給他們說了凌向月是他們的人,相信他們以後就不會再插手。
“你可是帶了蕭奕澈的人過來?”汲墨臉上的神情捉摸不定,但從聲音來判斷似乎有些不悅。
涼亭四周有坐的地方。
凌向月看了看,有些潮溼,想想還是算了,聞言,說道:“我甩不開他們,不過你放心,他們此時在下面等着,就是上來看見了也沒什麼。”
就說是偶遇,十一和十三又沒有見過汲墨,上山下山這麼多人,他們知道她和他什麼關係?
汲墨揹着手不說話,從他這個方向看下去可以囊括的景色有限,因爲茂林的遮掩,只能隱約看見一些縫隙。
看來蕭奕澈已經對她開始產生了懷疑。
若真是如此,那她便成了廢棋,是要回去的。
汲墨轉身面對向她,似乎嘆息了一聲。
“老君要的東西,帶來了嗎?”他問了正事,即便成了廢棋,能把印章弄到手的話,也不妄老君多年的培育。
他本沒抱多大的希望,卻見凌向月神色掙扎,沒有說話。
汲墨灰黯的眼睛劃過一道亮光,神情泄露點滴心事,又重複了一遍:“東西拿出來。”
凌向月皺眉,有些不爽他的語氣,於是本準備交給他的手又猶豫了半晌。
真的要給他?
“你先把父親的解藥給我。”她咬了咬牙。
汲墨注視了她半晌,嘴角溢出一絲溫和的笑容:“看來是得手了,嗯,不負老君的重望。”
凌向月聽在耳中很刺耳,對他伸出手:“把父親的解藥給我。”
汲墨此時反倒不着急了,東西弄到手便行,他抱了抱胸,好整以暇的說道:“你認爲給了你父親解藥便是得救了嗎?別傻了小丫頭。”
那語氣好似長輩對晚輩的一種關心。
畢竟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呵。
凌向月跺了跺腳:“你們想怎樣?不將我爹的病治好,我不會把印章給你們的。”
他若來搶,她便毀之。
兩人僵持了一會,汲墨垂下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你將東西交給我,回去你爹自然沒事。”
但是你們家的命仍然捏在老君手上,想要隨時可以收回。
不過這句話他沒說。
蕭奕澈對她起了疑心,以後的事就不好辦了。
印章是不是真的還說不一定。
凌向月手心微溼,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心卻亂成了麻,她將手猶猶豫豫的伸向荷包……
把那半張蠑螈皮拿了出來,心裡安慰自己,反正她動了手腳,應該沒事的。
汲墨凝視着她,問了一句:“你是何時拿到手的?”
凌向月想了想:“好多天了,約莫半個月前。”
汲墨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若是半個月前,那就是真的了。
他十指微抖的接過凌向月那張蠑螈皮——
貼在手心,朝上面的鷹圖案望去——
汲墨曾經看過蕭奕澈密函上的印章,所以此時見了上面的圖案後,眼睛一下整個亮了起來。
是真的!
突來的驚喜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等了這麼久,籌劃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將此印章拿到手了!
他眼中的驚喜太過明顯,手心握着蠑螈皮微微顫抖,凌向月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還好,矇混過關了。
瞧他模樣,是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汲墨整張臉都帶着笑,另一隻手細細的撫摸上面的白色圖案線條,揶揄的說道:“你這幾條線添加的實在彆扭。”
凌向月腳下一個踉蹌。
真實的與人爲添加的畢竟存在着差異,慧眼如他,只要細細一分辨便能分辨得出來。
如此可以想見,這個印章的圖案便是真的印章。
凌向月沒有騙他。
他在這邊倍感欣慰和興奮,凌向月卻已經面色慘白。
汲墨眼裡染着笑,將蠑螈皮小心的藏於身上。
今日他四周布了奇門遁甲,蕭奕澈的人並不能靠近這個涼亭,所以,還有機會。
最好不要成爲一顆廢棋。
似乎是嫌氣她不夠,汲墨又揶揄着加了一句:“女人最好不要自作聰明,你先回丞相府待着,有事再找你幫忙。”
什……麼?
還要找她……幫忙?
凌向月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汲墨便已經消失在眼前。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此時方覺自己是如何的愚蠢和自作聰明。
她挫敗的坐在涼亭的石凳子上,面如死灰。
青竹見汲墨走了,上得山來。
“小姐,汲墨師父找你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凌向月十分的自責,蕭奕澈的那枚玉扳指對他肯定十分的重要。
自己就這樣交給了汲墨,本以爲他不會看出做了手腳,卻沒想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紅着眼圈,被自己蠢得流了兩行清淚。
更重要的是,將圖案交給了他,卻沒能擺脫掉那個老君,等於她就是他們的奸細,下次有事還得找她。
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一想到這個,她就一口氣堵在胸口喘不上來。
青竹見小姐哭得傷心又無助,忙矮身急切的問道:“小姐,你究竟怎麼了?爲什麼見了汲墨師父一次就哭成這樣?”
她慌亂不已,從來沒見小姐哭得這般傷心過。
凌向月無聲的抹了抹眼淚,啞着聲音自責:“我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