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月方寸大亂,聞他言只一個勁的點頭。
蕭奕北擡眼看向他:“大哥可知是何人下的蠱?”
蕭奕澈沒有出聲,蕭奕北明白他現在最顧慮的還是蕭布煜的蠱毒。
不說蕭奕澈,其他人都是一臉的陰沉。
不說蕭布煜這麼小的嬰兒,就是一個成人也想到蠱毒都是一身膽寒。
一邊心裡擔憂,一邊心裡憤怒,一邊又覺得因爲大人之間的糾紛而牽扯到小小的蕭布煜身上而愈發的歉疚和心疼。
“這種蠱毒可能無解。”方婉容做了最壞的打算,手心捏出了一把汗。
凌向月一聽娘這話,頓時雙腿發軟。
蕭奕澈放開她,坐上牀沿,凝眉說道:“一定會有解法的。”
方婉容看着蕭布煜單薄的小身子,蹙眉說道:“今日一過,嬰兒只能支撐兩天。”
她這一說,其他幾人也疑慮地看向蕭奕澈。
蕭奕澈摸向蕭布煜蒼白的小臉,緩緩道:“爲什麼中的是蠱而不是其他立刻致命的毒藥?”
一句話提醒了衆人,秦嵐恍然大悟,失聲道:“對方的目標不是小公子,是大人你。”
蕭於遠皺眉,秦嵐說的正是問題所在,若要害蕭布煜,直接下毒把他殺死便行,何須費這麼多周章?
對方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要用蕭布煜的命來威脅蕭家!
“混賬!”蕭於遠一捏拳頭,低吼道:“莫不是皇上?抑或是靖王?”
“可是。小傢伙是如何中了這種歹毒的蠱?”蕭若藍緊皺眉頭:“丞相府防衛一向森嚴,內宅更是保護的滴水不漏——”
只除了那日刺殺二叔的那位老人。
蕭若藍朝蕭於遠看去,他並不知當年的恩怨。
他想到了,其他的人自然也想到了那晚的老人。
蕭於遠一瞬間厲眼朝凌向月和方婉容看去,眼中有着滔天的怒火。
方紫興!你果真對自己唯一的血脈下得了手!
方婉容接觸到他眼中的仇恨,眉頭微擰,垂下眸。
“不是他。”
聽到蕭奕澈冷漠自嘲的語氣,除了蕭於遠,卻沒人知道他說的他是誰。
衆人震驚憤怒之餘,卻瞬間冷靜下來。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下蠱的人。
蕭奕澈將蕭布煜按照中毒的消息傳播開去。讓下蠱毒的人知曉。
寶寶還能堅持三天,這三天內,對方一定會主動找上門來。
這期間,的確有很多人上門探望蕭布煜。有蕭家的其他幾房。有柴家的。還有蕭丞相的一些至交。
易水殷也上了丞相府。
他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蕭奕澈,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讓自己兒子陷入這種境地?”
蕭奕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易水殷摸摸鼻子,自覺無趣。
兩人正說話間。有下人來傳報。
“爺,司直大人在外求見。”
蕭奕澈神色裡劃過一道捉摸不定,輕緩的吐出幾個字:“讓他進來。”
易水殷聽到這個名字時,卻有些嗤之以鼻,嘴角冷哼了一聲,那模樣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
不一會,一身素白的封陽翌便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他眼中蘊着淡淡的柔和,見了蕭奕澈和易水殷,微微彎腰鞠躬:“見過殷王爺和蕭大人。”
封陽翌不着痕跡的朝蕭奕澈看去,見他眼底一片血絲,猜想他肯定是爲了自己兒子的事焦心。
“狗奴才,誰派你來的?”易水殷站起來,毫不客氣的笑嘻嘻說道。
封陽翌面不改色,凝了凝神,鞠躬尊敬的回道:“下官今日來只是看一看兒時的玩伴。”
話音剛落,就接觸到蕭奕澈一道冷冽的目光,若不是他已經作好了準備,恐怕會被他那一道殺人的目光威懾住。
易水殷顯然沒料到他在丞相府還有兒時的玩伴一說,冷笑一聲:“你倒說說看你兒時的玩伴是誰?”
封陽翌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視線落在一旁寒氣逼人的蕭奕澈身上。
神色開始變得有絲凝重:“聽宮裡消息,貴府剛滿月的小公子中了蠱毒?”
他話剛甫完,卻見蕭奕澈眸光落在他身上,似細細打量了他一番。
封陽翌微微一怔,兩人除了上次因爲凌向月的事而私底下有些恩怨外,平素見面都是公事公辦,並沒有多少交際。
封陽翌也不動聲色,淡淡看着蕭奕澈。
蕭奕澈卻突然握上他的肩,道:“聽說封大人交友甚廣,不知可認識解蠱毒的人?”
封陽翌謙虛一笑,頷首,緩緩的道:“素聞蕭大人愛子心切,大人請放心,下官確認識一位蠱中高手,敢問大人,小公子中的是什麼蠱?大夫已確診出了嗎?”
易水殷驚奇的看着他,腦中似乎覺得哪裡不對。
這封陽翌不過一個小小的四品官,若不是皇上厚愛,他什麼也算不上。
再說這會解蠱的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攀上的,他怎會認識?
更奇怪的是,蕭奕澈爲何要突然有求於他?
他病急亂投醫了不是?
蕭奕澈看着他,緩緩的道:“纏心蠱。”
封陽翌小麥色的柔和臉龐變了變色,驚道:“怎會是纏蠱!若是其他蠱還好,這纏蠱的解法據說非常難纏,一不小心就可能讓中蠱的人失去性命。”
好半晌卻沒聽蕭奕澈說話,他蹙眉看去,只見蕭奕澈緊擰着眉,眼底有些泛青。
封陽翌一拂衣袖,彎腰作揖道:“恕下官無能,下官回去定會好好問問那位朋友可有解法。”
“封大人何須如此客氣,快快起來。”蕭奕澈扶上他雙臂,微微用力,把他拉直。
封陽翌微一沉吟,眸光稍動,低聲道:“下官祖籍柳州,兒時和凌家有過一段童年,下官與貴夫人總歸緣份一場,可否請大人允許下官與凌夫人見上一面探望一番?”
又是一顆炸雷在易水殷面前炸開,他轉了轉眼珠子,這封陽翌原來是凌夫人兒時的玩伴,怪不得——
他看向一旁的蕭奕澈,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想。
難不成是這封陽翌對凌夫人舊情未了,對蕭布煜下此歹毒的蠱,想要威脅蕭奕澈?
想到這個可能,他看封陽翌就像看一名死人。
可如今蠱的解藥還沒着落,他不知道蕭奕澈會怎麼做。
見沒人說話,封陽翌忍不住擡頭看了蕭奕澈一眼,卻瞥見他已經坐下,下巴輕擱在手背上,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嘴角淡浮着一抹弧笑。
封陽翌心下一沉,一種教人窺破內心的感覺油然而生,他面上卻毫無異色,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若蕭大人認爲不妥,那下官便改日再登門探望。”
話音甫落,簾子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即簾子掀開。
凌向月帶着青竹和木槿神色憔悴的來到了廳堂。
昨天知曉蕭布煜中了蠱毒後,她幾乎一夜沒閤眼,一直在蕭布煜旁邊看着他,手不停的探他鼻息,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斷了氣。
今早才休息了一會又起了牀來。
見到封陽翌,凌向月神色微變,快步朝他走過去:“聽說你認識解蠱的人?”
她眼裡有絲急切,不管封陽翌是不是給她孩子下蠱的人,她此刻只想蕭布煜能醒過來,能把那歹毒的蠱解了。
封陽翌見到她時眼睛一亮,眼角的餘光能料想蕭奕澈一瞬間沉下來的臉。
易水殷眼光來回在三人身上流轉,這封陽翌即便交出解藥,恐怕也是一死。
哪知封陽翌壓根沒放在心上,聞凌向月的話後,表情放柔,看着她眯眼笑道:“不錯,我確認識一位解蠱的高手。”
凌向月此時方反應過來,看了看陰森着臉的蕭奕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隱忍的說道:“那就麻煩封大人了。”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封陽翌,眼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似有氣憤,失望,焦急,難以置信——
最後歸於平靜。
人各有志,她又怎麼能阻擋得了別人的想法?
封陽翌對她那一眼卻毫不在意,只含笑看着她,嘴角兩個小小的梨渦,眼睛亮亮的。
兩人當着蕭奕澈的面“眉來眼去”,易水殷已經不敢去看蕭奕澈是什麼表情了。
送封陽翌走後,蕭奕澈將凌向月拉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的發頂,淡淡的道:“兒時玩伴?”
若不是一直掌握着她的日常起居,就剛剛兩人之間的微妙傳動,他已然心生強烈的不爽和殺意!
沒人能以那樣的眼光來看他的妻子,且不說還是當着他的面。
凌向月一門心思在蕭布煜的安危上,哪有閒情理他。
只簡單的解釋道:“確是兒時的玩伴,你上次不是都知道了麼?”
蕭奕澈理了理她的髮髻,提脣一笑,笑得有些冷森森的:“你上次可沒說是兒時玩伴,你說的是同一個鄉。”
凌向月理所當然的說道:“對啊,同一個家鄉不就是兒時玩伴嗎?”興許是氣惱他這個時候還執着在她和封陽翌什麼關係上,所以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真是夠了,她跟封陽翌除了兒時的一些交情外,壓根就沒其他多餘的交情,並且爲了他,她還故意遠離封陽翌。
腰間一疼,凌向月氣呼呼的壓下脾氣,扯開話題:“是不是他下的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