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澈摸了摸她氣鼓鼓的臉頰,輕聲說道:“你希望是他?”
“我——”
凌向月一時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我當然希望不是他。”
說完又覺得不對,又補充道:“倒也不是,若是他的話,布煜的毒好歹有了眉目。”
司直大人,封陽翌,蕭奕澈冷哼一聲。
他壓根沒想到從他身上拿到解蕭布煜蠱毒的解藥。
見他到丞相府,只是爲了和他說上幾句話而已。
果真,短短的幾句話,相當有意思!
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兩天裡,蕭丞相和蕭奕澈都沒有去上早朝。
皇上易水天閔知曉後,並沒有多加干擾,反而還寬慰蕭家救子要緊。
丞相府。
蕭於遠坐不住了,急道:“奕澈,今日是最後一天了,爲何下蠱的人毫無動靜。”
蕭奕澈捏捏眉心,閉上眼睛說道:“也是時候了。”
沒人比他更焦慮的了,這兩天的時間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一般,他寧可是自己中蠱,也不願是自己兒子。
如今這樣的等待,實非他所願。
顧氏依然我行我素的在佛堂敲經唸佛,聽聞蕭布煜中了蠱毒,她眉頭也沒皺一下。
“自求多福吧,我去也幫不了什麼忙,省得有人看了還礙眼。”
王嬤嬤央求她去看一眼孫子,顧氏卻如此說道。
王嬤嬤不禁都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小公子的祖母了。
顧氏心中冷笑。中吧中吧,死了纔好。
打聽到此種蠱毒極其難纏,而京城又偏離最南邊稀奇古怪的那些毒物,所以能解之人,當真是少之又少。
若是去南疆請解蠱高手回來,別說一個來回了,就是趕到南疆的時間也不夠,回來小公子早死得硬邦邦的了。
沒想到是天助她也,顧氏眉開眼笑,前一段時間受到的陰影一揮而散。
……
此事已經在京城傳開。
“聽說丞相的嫡長孫中了劇毒。丞相府已經急壞了。”
“可不是。三天沒去上早朝了,蕭家前段時間退出皇城的軍隊也無人管理。”
“這爲了孫子,可是急煞了衆人。”
蕭於遠有傷在身,他卻硬撐着。讓秦嵐給他開了幾味強烈的藥。可以暫時壓制體內的內傷。
秦嵐一開始不同意。說:“總督大人爲了以後的身子,切不可食用這樣傷身的藥。”
蕭於遠執拗起來也十分難纏,最後秦嵐熬不過。只得依他。
“澈兒,爲何朝中會傳出你連蕭家的軍隊也不管了的消息?”
蕭於遠頗爲不悅,蕭家能鼎足於世,靠的就是軍隊,雖然兒子重要,但是軍隊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人有機可乘。
蕭奕澈凝了凝神,手心一片汗溼,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方婉容說過,今晚找不到下蠱的人的話,蕭布煜將——
凌霜上前解釋:“總督大人稍安勿躁,消息是大人故意放出去的。”
蕭於遠一愣,沉聲問道:“爲何?”
“大人這樣做是爲了告訴下蠱的人小公子病情極險,蕭家緊張小公子,讓下蠱的人不再猶豫,儘快向蕭家提出條件。”
經凌霜這麼一提醒,蕭於遠轉念一想,明白了蕭奕澈的想法。
“嗯。”他頷首。
繼而又心痛的說道:“只是,小布煜確實也撐不了多久了,今天是最後一天——”
看着小布煜逐漸氣弱的呼吸,他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凌霜和一旁的下屬一時沉默了聲息。
蕭於遠恨恨道:“教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殺了他!”
蕭奕澈沒有吱聲,神色甚是凝重,如今殺了對方也無用,現在看他要提出什麼交換條件纔是重要!
對方並非善茬。
門推開,有暗衛進來。
凌霜朝進來的十一和十三看去,消失兩晚的他們必定是被派去做什麼極要緊的事了。
“大人,跟蹤的那三位奶孃,其中兩位各自回到了家中,餘下年輕的那一位屬下一直跟蹤,今早發現她癱死在了牀上……穿心而死。”
十一匍匐在地,等待着大人的怒火。
昨晚他們當真是一眨也不眨的密切關注着那位奶孃的動靜,兩天沒合過眼裡,就那麼一瞬間的事,還沒有查到奶孃和什麼人來往,或者是有什麼人來找她,她去找什麼人。
她就無緣無故的胸口開了一個窟窿,甚至連一滴血也沒有流出來,死在了牀上,動也不動彈一下。
若不是十一眼尖,從屋頂看見她胸前的那個洞,他們還以爲她還在睡覺。
聞言,蕭奕澈眉目輕擰,尚不及說話,一名下人快步進來,急聲道:“大人,有一位自稱是龍太傅的官吏在府外,說是有急事求見。”
“讓他進來。”蕭奕澈淡淡的道。
蕭於遠疑惑的問道:“龍太傅?什麼時候多了一位龍太傅?”
太子都還沒有立,何來的東宮太傅?
蕭奕澈神色不清,凌霜會意,給總督大人解釋道:“皇上回來後,身邊便跟了一對夫婦,龍太傅,正是救了皇上一命的龍泰!”
“什麼?”蕭於遠臉上帶了怒:“太傅一位,且可兒戲?對方是什麼人?”
凌霜恭敬的回道:“聽說是鄉野鄙夫。”
幾人說話間,下人已經帶着龍太傅進來。
龍泰一身灰白的長袍,面色清淡,認真看之下,還能捕捉到一抹痛色。
他對蕭奕澈和蕭於遠施禮,道:“見過蕭大人,總督大人。”
他說着,眸光已經轉過房中的諸位,心中定了定,看樣子,這位指揮使大人和總督大人正爲了蕭家小公子的事着急呢!
來時已經打探了丞相府的各位官員,所以他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蕭奕澈已經站了起來,他官階跟他一樣,同樣對他作了作揖,微微一笑,道:“龍太傅客氣了,不知有何急事,龍太傅但說無妨,這裡都是我的親衛,龍太傅不必避嫌。”
“這……”龍太皺了皺眉,又咧嘴憨厚的笑道:“蕭大人,我此次來實是爲貴府小公子而來。”
蕭於遠心中冷笑,原來是你!他眼中已然染上了殺意,看龍泰的目光十分不善,只待他救了小布煜,就要給他一刀!
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他一定要滅他滿門!
“哦?”蕭奕澈面上不動聲色,語鋒一提,似甚是疑慮,又凝聲道:“龍太傅請說。”
龍太認真聽去,蕭奕澈雖然面上還是一片平靜,然後聲音裡竟有一絲顫抖,知道他心緒不穩,情緒肯定極爲激盪。
心中一凜,如此甚好。
面上卻謙虛道:“蕭大人,貴公子的蠱,我能解。”
蕭於遠睜着雙目,怒目而視,但他沒有喪失理智,知道此刻必須得忍住怒火。
蕭奕澈突然放聲而笑:“龍太傅果真是深藏不露,難怪皇上會如此依賴於你。”
斂了笑容,又眸光異閃的問道:“龍太傅是學識淵博會解南疆的蠱毒,還是說恰巧給我兒子下蠱的就是太傅你?”
“蕭大人怎會如此說?”龍泰苦笑着搖了搖頭。
蕭奕澈笑道:“既然不是龍太傅下的蠱,那想來龍太傅來替我兒子解蠱,也是不求回報的。”
龍泰臉色一變。
果是他下的蠱!
蕭於遠這才明白蕭奕澈話裡涵義,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
蕭奕澈這是在逼迫龍泰承認是他下的蠱。
若龍泰不認,那他根本就無法從蕭家手上得到任何東西。
而龍泰又如何與封陽翌扯上了關係,這其中卻又有些門道。
蕭於遠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既然這龍泰是皇上帶回來的人,那麼他到底是受了皇上的意還是他自己想出的這招歹毒的辦法?
他不過是一個沒名沒力的鄉野鄙夫,來朝堂時日如此短暫,如何有能力進得了丞相府給蕭布煜下毒?
這後面莫不是借了皇上的力量,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有那個本事!
可是皇上——
蕭於遠擰眉,就那個小白癡的能力,他同樣懷疑。
龍泰既然代表皇上,那他向蕭家求的又是什麼?
蕭於遠鎖了眉,冷冷的盯向龍泰,諷道:“龍太傅果真消息靈通,我曾孫子命殆的消息我也是剛纔知道,龍太傅這廂便收到了風聲。”
確實!
蕭布煜前日死睡後,對外只說中蠱,卻並未傳出險情。
病危的消息和蕭家軍隊無人管理是蕭奕澈前一個時辰才命手下人故意傳出。
一個時辰未到,這龍泰卻已知道,可知他必定在丞相府外活動頻繁。
“總督大人這是哪裡話?”龍泰笑道:“下官身居僻鄉,豔羨帝都繁華皇宮美麗,這到了京城,好比鄉下人進了城,不免好奇到處遊轉,這才聽到了些消息。”
蕭奕澈踱回椅上坐下,淡聲道:“龍太傅把條件提出來吧。”
“蕭大人。”龍泰苦笑道:“我哪裡有那個膽子對蕭家的小公子下蠱,焉不知死路一條,只是,我確有萬不得以的苦衷,實不相瞞,皇上對蕭家早有嫌隙,只怕......”
“哦?”蕭奕澈挑眉一笑,向虛空作揖:“蕭家歷來跟皇室親厚,一心爲國,我又聽說龍太傅與皇上關係匪淺,你現在卻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不知是何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