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日升把符紙團了團,虎着臉嚴肅道:“小常,你咋把這玩意帶這裡來了?”說話間,他又走到窗邊。把窗上那張符紙也撕了下來,一併扔進了垃圾桶。
馮日升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整的我一頭霧水,磕磕巴巴問道:“這~這符紙咋了?”
馮日升聲色俱厲道:“以後這東西不要帶到這地方來。惹怒了他們後果很嚴重。知道嗎!”
“惹怒了他們?他們是誰?”我弱弱問道,心說難不成是鬼?
馮日升皺着眉頭張了張嘴,最後卻欲言又止。
他既然不想說,我也不便多問。最後。便又糾結到了丟屍體這事上。
我提出了自己的一個想法,這個想法昨晚就已經在我腦海中萌芽了,我說:“馮館,咱們館裡爲啥不裝個監控呢?裝上監控,到時候是誰偷的屍體,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聽了我的話,馮日升的臉色變了好幾變,隨即,他低頭沉思了一番,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擡頭道:“罷了,你既然來了這裡,我就跟你說些禁忌吧!”
“啥~禁忌?”馮日升的語氣挺嚴肅,聽的我心中一緊。
他沉聲道:“小常的,咱們工作這地兒比較特殊,到了這裡,就算是一隻腳踏進了閻王爺的地盤,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有幾條禁忌我今天跟你說一下,希望你牢記在心,別因此衝撞了它們。”
聽了馮日升的這段開場白,我基本可以肯定,他口中的它們,指的就是鬼了。
我忙不迭的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馮日升說道:“第一,管好自己的嘴。我們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工作,在館裡千萬不要亂說話,不要嬉笑打鬧,不要唱歌吹口哨,尤其不能覺得害怕了,就念佛經,咒語,搞些畫符貼咒之類的東西,你要知道,凡人所念佛,咒,所畫之符,是發揮不出任何作用的,不但發揮不出作用,還會因此激怒它們!”
我點點頭,馮日升後面那話倒是在理。不過通過他的話中我聽的出,老何並沒有告訴他,我懂一些道法。
馮日升繼續說道:“第二,管住自己的手腳。不要亂跑,瞅啥都新鮮,死人的東西不要拿,館裡的任何物件不能往外面帶,它們不會隨意招惹人,可也是睚眥必報,你拿它們東西,它們必定會讓你用更爲貴重的東西償還。”
“第三,不能帶貓狗,嬰兒進來,不能隨處拉撒,不能在這裡做下流污穢之事,不能亂拍照,更別說安裝監控了……”
馮日升說到這裡,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幅驚悚的畫面,那監控屏幕上,烏泱泱的全是鬼……
馮日升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還有一些其它的瑣碎,絮叨起來麻煩,總而言之,你要記住,要充滿敬畏的看待這裡的一切,不要存在一絲一毫的褻瀆之心,否則後果不可估量!”
聽完馮日升的話,我算是明白了,這禁忌都是給活人定的,條條都是爲了配合死人!歸根究底,這裡就是死人的地盤,活人在這裡簡直就是如履薄冰啊!不定啥時候放個屁,都會招來怪罪。
不過我覺得,馮日升說的有些誇張了。這人有人的法律,鬼也有鬼的規矩,一般情況下,它們是不會害人的。
我撓了撓頭,裝作無知的樣子,問道:“馮館,上述這些,是館裡最初定下的規矩,還是有人真的遇到過啥事兒?如果不小心衝撞了,會有啥後果?”
馮日升道:“也不是傳下來的,只是在這裡時間久了,所見所聞多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總結出來了。”
“那比如呢?”我好奇的問道,我挺想知道,這殯儀館中的鬼魂們,能有啥大作爲。
馮日升探究的看了我一番,像是爲我沒有太過驚訝,與害怕而感到吃驚。片刻他道:“比如有人在館裡拍照,回家洗出來後,照片上多了一個人。”
“再比如,那年有個收屍人,因貪心掉包了一個老太太的金戒指,後來他燒屍的時候,忽然昏倒在了焚化爐旁,被人發現的時候,整隻手都被焚化爐的高溫給烤熟了,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其它地方並未受傷。”
馮日升邊說邊觀察我,看我還沒啥表情,又道:“還有小張,就是之前的遺體縫合師,他就是因爲不服這些禁忌,年紀輕輕就走了。”
說起這茬,我來了興趣,我原本就想找個人問問這事呢,這回馮日升說起,我迫不及待就問道:“他是咋死的?”
“值夜班的時候突發心臟病。”馮日升雲淡風輕的說完,又神秘兮兮的湊近我道:“不過,這是比較官方的說法,實際他是被嚇死的!就死在化妝間的工作臺上!雙目圓瞪,面目猙獰,一看就是死前經受了巨大的恐懼。”
“值夜班時嚇死的?”我驚呼出口,這回,我終於趕到了一絲寒意,“咋嚇死的?”我又問。
馮日升搖頭嘆息道:“年輕人啊,對這地方絲毫無敬畏之心,與那女人在化妝間裡胡搞,且一而再再而三!這是對亡靈極大的不敬,所以才落了那般下場!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沒人願意值夜班了……”
馮日升剛說到這裡,外面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在了我的門前,門被敲響了兩聲,隨即推開,李平治樂呵呵的探頭進來,說找馮館籤個字。
馮日升走,可他後面說的話,卻一直在我耳邊縈繞不去。
小張若真是因爲這個死的,那他死的真是太不划算了。不過他也真是的,在這種地方還有心情胡搞,真是夠重口味的!
不用說,跟他胡搞的那個女人肯定就是藍玉了,館裡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原來白天的時候,藍玉又哭又笑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而是想起了死去的男友!哎,這倆人,咋就不能憋着點兒,等下了班後再折騰呢!
咦?不對啊,分明是兩個人胡搞,這藍玉咋就沒事呢?
腦子裡又亂七八糟的想了半天,我忽然意識到,這個小小的殯儀館水還挺深,不僅人複雜,鬼也挺兇……想到這兒,我又把老何埋怨了一番!
隨後,我倚在牀上看了會書,最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班的點,藍玉又來叫我,我打開門,她站在門口對着我笑,說早上車子壞了,她打車來的,問我能不能把她送回去。
藍玉笑起來挺好看,我說:“那必須能啊,走吧。”其實,我也正好想回去看看父親呢。現在才五點,夏天天黑的晚,八點之前我就趕回來了。
騎在摩托車上,藍玉柔軟的雙手一直摟着我的腰,這還是我第一次被女孩這麼摟着,加上一陣陣淡淡的香風,整的我心猿意馬的……
到了城裡,藍玉直接拉着我就去吃飯,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吃飯也就罷了,她還要了一瓶白酒,說是心情不好,讓我陪她喝兩杯。說到這裡,我看見她滿眼的落寞。
我猜想,她肯定還在爲了男友死了的事情難過,這種事情也沒法勸,最後我只得陪着她喝了起來。半拉鐘頭後,一瓶白酒就見了底。
我這人沒啥酒量,所以我很少喝酒,今天喝的不少,出門被風一吹,酒勁兒就上了頭。
我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了點兒,問道藍玉,“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藍玉沒搭腔,整個人樹袋熊一樣掛在我的胳膊上,竟帶着我往飯店後面的一個賓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