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無情主聽我這樣一問,卻不回答,只嘴裡冷笑一聲,便提腳就往寺裡去了。
“他說了什麼?”
不知道多情主和絕情主兩人在身後磨蹭什麼,現在才追了上來。多情主前腳剛落地,無情主就往裡走了,便急急地就開口來問了。
我搖搖頭,表示他什麼都沒說。
多情主不語,臉色陰沉沉的有些難看,明顯是有心事。
“你沒事吧?”見他這樣,我有些擔心。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心裡有些慌,擔心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多情主面色憂鬱,蓋過了他臉上的開朗。
憂鬱,真的不太適合他。
“我們打個賭吧?”
忽然發現,好像很久沒有跟多情主打賭了。以前經常跟他打賭,而近來卻因爲絕情主的事而有些忽略他了。
“賭什麼?上次跟你的賭局,你還未曾兌現。”多情主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但嘴角仍上揚了起來,裝作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
“賭你的心事。”我繞開他所提及的賭局,笑着說。
“怎麼賭?”
“我賭……她不是。”
多情主一愣,面上一頓,眼眶忽地一下就溼潤了:“如果你輸了呢?”
“你忘了,我們之間的賭局,從來都是我贏。”我衝他輕輕一笑。
“……”
多情主擡了頭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裡,藏着謝意。他知道,我說的是九兒,在冰湖之上我還不曾想到,但剛纔無情主的那句話讓我茅塞頓開了。
那個爲了漆鬼王而給我們設下陷阱,卻又費盡心機來隱瞞自己的身份的……恐怕,就是九兒。
多情主恐怕也早就猜到了,所以,他纔會變得事事如此心急,纔會變得連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都是苦澀的,但在這之前,我不知道他與九兒之間還經歷了什麼。
雖如此,但多情主似乎並未打算跟絕情主他們提及,因此,這一路,他都只把自己的不安與痛苦都強壓在了心裡。
此刻,我能感覺自己非常明白他,明白他內心裡的焦灼與不安,以及迷茫。
“別聊太久。”心事正低迷時,絕情主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他這一聲,好似將我整個魂都提了起來了。回頭看去,卻見他嘴角微揚,眼含戲謔。話一說完便扭頭就往那鬼寺中去了,根本就沒看我的反應。
“記住了。”忽而,走出幾步遠的絕情主又頓住了腳步,轉而衝我說出了這幾個字來。
這幾個字讓我想起了先前在錦府之中他跟我說的話,我渾身一緊,有點緊張。卻不料他嘴角輕揚,又轉身進屋去了。
“臭不要臉……”臉上臊得慌,我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沒忍住笑了出來,但意識到多情主還在旁邊,便又擺出一張冷漠的臉來低聲說了一句。
剛說出口,那絕情主的身子忽地在遠處停了下來,嚇得我急忙往多情主的身後躲了去,也不敢再開口。
可他卻沒有來收拾我,而是又擡了腳往前去了……
“真是!”我掄起拳頭就做了一個垂他的動作,這樣才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剛纔被他幾次戲弄的心情。
“真羨慕你們啊。”
剛從多情主身後出來,便聽得多情主嘴裡這樣嘆息。
“喂!羨慕什麼啊!你敢像他這樣臭不要臉試試?”我在他面前倫起了拳頭。
“一樣的不夠坦白,一樣的霸道……曾有人云,‘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說得還真對。”多情主苦笑。
他這話乍一聽像是在戲謔我和絕情主,但細聽之下,卻是在說他和九兒的事……也許,在他看來,九兒必定也和他一樣對身邊的人隱瞞了自己的感情,也和他一樣內心飽受情殤所噬。
“所以,她不會的。”我說。
雖然心裡明白自己的話並不能真正安慰到他,但我卻不想讓他沉浸在這悲傷之中。我相信如果九兒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又真的是他所愛的那樣……如果,她也像他愛她這樣愛他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雖然除了她,我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會這樣做,但我寧願相信,還存在一個我並不知道的人,他也像九兒一樣對我們有着顧忌,但卻不是因爲過往的一段深情而有所顧忌。
“如果真的是她,我應該怎麼做?”多情主擡頭,眼神裡寫了絕望。
“隨心。”我說,我也只能說出這兩個字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將他安慰。
只是,我多麼希望,那個無情主所說的,即將要出現的人並不是九兒!
“我能理解你。”末了,我又加了一句。
“有你這句話,也夠了。”多情主臉上輕輕地笑着,眼神裡的憂傷漸漸散去。
“我餓了。”見多情主終於從悲傷裡走了出來,我張口便大聲說了出來。
“怎麼,想打賭啊?”多情主的聲音也跟着大了,臉上開朗的笑容又回來了,雖然,他眼睛的光更深沉了。
“賭什麼啊?”我笑着問,這話本來應該是他說。
“賭一頓好酒好菜!”多情主笑了,這話本來應該是我說。
但是,因爲想要互相支持,互相體貼,互相諒解,我們就這樣各自說着各自的話,心中既有共同的快樂,又有各自的悲傷。
“怎麼賭啊?”我問。
“你想怎麼賭啊?”多情主答。
“賭……”我拉長了音往多情主臉上瞄去,腳下偷偷地往寺裡挪了過去,“誰先進屋啊!”
我一開口,拔腿就往屋裡跑了進去。
多情主一愣,終於咧開了嘴,轉而也在身後飛奔而來。但即便是飛奔而來,他也有意無意地讓我先進了屋。
“誒,又輸了!”多情主裝作一臉遺憾的樣子。
“我要雞鴨魚肉!還要一杯上好女兒紅!只要一杯,不要多了。”我也不管他,只擡頭就喊。
“施主請用!”
話音剛落,身旁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個青面的和尚來。他嘴上說着,便將幾盤香噴噴的人間美食給端了上來了,盯眼看時,雞鴨魚肉是樣樣不少。
“你的速度倒挺快!”還不曾開口,無情主便輕笑了出來,也不知他從哪裡竟弄來了一壺茶,那茶香,卻是仙山龍井。
以爲他在跟我說話,往他看去時,卻見他並未擡頭,而絕情主也接上了他的話。
“你的速度不是更快?”絕情主輕笑。
“我的速度快,只因這茶
是柳如圖送了來的,但你又是何時弄了這飯菜來的?”無情主說着,便將四個純白的瓷杯往我們面前放了。
絕情主嘴裡輕笑一聲,卻沒有回答。
無情主似乎對這地方非常熟悉,柳如圖竟會把茶往這邊給他送了來,難道這是他的另一個棲息之地不成?
“沒錯,這是我的地盤,世人皆知我住在無情谷,但那無情谷是不能回去的了。”不必我開口,無情主便說了出來。
“難怪……”我心中喃喃,便往桌邊坐了下去……
“進屋把衣裳給換了。”
剛剛兩嘴一抹,把飯菜吃了個乾淨,卻冷不丁聽得絕情主那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一愣,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這纔想起自己還穿着龔民給我準備的衣裳呢!
“我不好看嗎?”我說着便起身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故意將長髮一甩,衝他眨了眨眼睛。
見我如此,絕情主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去,竟沒有半點表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你進了龔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絕情主便要我們去給你準備衣裳去了,這衣裳不是絕情親手量了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身。”無情主輕笑。
“進了龔府不出半柱香的時間?那不是我正在洗澡的……時候?”聽聞此言,我刷的一下就紅了臉,轉過頭來,兩眼狠狠地瞪了絕情主。
絕情主卻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嘴角似笑非笑,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呡着無情主剛剛遞給他的茶。
“還不快去?”
被我瞪了不多時,絕情主看也不看我,嘴裡冷冷地吐出了這幾個字來,不用想也知道他這話是對我說點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氣惱,下次讓你看了回來便是。”
絕情主嘴角輕揚,兩眼朝我瞄來。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挑逗和戲謔,竟讓我不自覺地紅了臉,只起身便往屋裡將這一身豔紅給換了。
……
又過了些時候,身子漸漸有些睏倦,便也知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便跟無情主要了間廂房,和衣就躺下了。
“嚇!怎麼回事?”
再醒來時,我竟身處在一片密林之中,四周不見半個人影,也不見半隻鬼影,擡頭望那天上看去之時,卻是一片黑漆漆的顏色。
“還在冥界,但是……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應該睡在牀上嗎?絕情呢?多情在哪兒?難道我又跟他們走丟了?我是怎麼跟他們走丟的?”
心臟撲撲直跳,腦中飛速旋轉,向下打量,除了密密麻麻的樹叢之外,卻什麼都沒能看到。
“嗖——”
身後忽地傳來什麼動靜,但轉身向後,卻又什麼都沒有。
“嗖……”
剛轉過身去,那東西忽地又躥到了身後,後背發涼,轉身來看,卻又是什麼都沒有。
“哼!裝神弄鬼!”我強裝鎮定,不再四下盼顧,只靜靜地站在原地,嘴裡大聲喊了出來,“是誰在那裡?既非朋友,就出來一戰。”
“……”
空中,似乎連風聲都止住了,四周靜寂無聲,沒有半點動靜。
“哼!不敢出來,莫不是打不贏我不成?”我嘴裡輕笑,手中兩指併攏,手心沁出了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