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一天沒吃沒喝了。”絕情主忽地躥到我的面前,擋住了去路,一隻手伸到我的面前,一手拿着一個裝滿水的竹筒,一手拿着一包透着迷人的香氣的雞肉。
“……”那水的氣息和雞肉的香氣直往我的鼻孔裡鑽,唾液從胃裡翻了上來,我的腦子告訴我要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食物,可我的身體卻無動於衷地拐個彎,一聲不吭地悶着頭又要走。
“砰!”還沒走出去,身子就撞在了絕情主的身上。急忙後退一步往另一邊走,卻又冷不丁要撞在他的身上。我繞到哪兒,他就擋哪兒,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燒得我自己都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被炙烤了。
來來回回,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是擋住我。見繞不過他,我差點就大罵了出來,但因爲不想和他說話,我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脣,不讓自己說出話來,只雙手環抱胸前,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殺死。
“你真不喝?”絕情主的臉色十分冷淡,聲音更冷。
“哼!”我重重地別過頭去,避免和他視線相交。
“嘩啦啦!”忽然聽見水流落地的聲音,這絕情主竟然將那竹筒裡的水傾倒在地!聽這水聲,我心中一緊,腦子裡恨不得立刻掏出雙手來接住,身子卻一動不動,仍冷冷地彆着頭,無動於衷。
“你不喝,我也沒必要一路端着。你現在若說要喝,還可以給你留點。”絕情主冷冷地說。
“……”要我向他開口說要,我纔不幹!我寧願渴死、餓死、累死,我也不要開口求他!狠命地咬住嘴脣,只覺嘴脣粗糙乾燥,卻依然寧願一個字都不說。
“砰”的一聲,竹筒乾脆落地。這一聲在我心裡砸出了一個洞,這個洞塞滿了我對他的憎惡。
“對了,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吧?”絕情主說着,又將手中那包雞肉一層一層撥開。他一邊打開,一邊冷冷地說。
隨着包裹的紙層被一點一點打開,雞肉的香味越來越濃烈,也越來越強烈地刺激着我的唾液腺,嘴裡的口水竟不自覺地冒了出來。感覺整張嘴裡都裝滿了唾液,想要吞下去,卻又不想被他看見,十分難受。
擔心再過一秒,口水就會鑽出嘴脣,我急忙低頭轉彎,想要從他身邊繞過去。可絕情主又十分利落地擋住了我的去路,他的速度之快,快得讓我連躲過他的目光嚥下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想吃嗎?”絕情主看見了我吞口水的模樣,嘴角輕笑,兩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該死的生理反應!”我在心中暗暗咒罵一聲,仍不肯開口,也不想看他一眼。
“這雞肉呢,本來就是給你的,你要是想吃,只要跟我說一聲,我就會給你了,何必要這樣忍着呢?”絕情主輕笑。
“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恨,更可氣的人了。”我咬緊了嘴脣,腦子裡除了想罵他,就是想大罵他。
“你要是不想吃,那我只能……”絕情主說着,竟將手一斜,一塊雞肉從他手中墜落……他又想像剛纔那樣來對付我!
“不吃!不吃!打死我都不吃!”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勸自己千萬要忍住,不要一衝動就將
那肉給搶了過來。
“真是可惜!”絕情主漫不經心地說着,手中一揚,兩三塊雞肉便又掉到了地上。那雞肉就算掉在了地上,聲音聽起來也那麼誘人,竟讓我萌生了一種趴在地上將它們撿起來吃的衝動!
“討厭死了!”我一咬牙,扭頭就往身後走。
“嗖!”這次,絕情主沒有攔我,而是將那包香噴噴的雞肉從我面前甩了出去!我真恨不得一個轉身一把將他打翻,可我沒這麼做。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也更明確地知道自己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不想跟他有任何互動。
我攥緊了拳頭,再次讓指甲嵌入手心,想讓身體上的疼痛分解我心中的憤怒和仇恨。這招果然管用,身子一疼,疼痛便找到了出口,我也就不那麼生氣。
擡腳繼續往前,絕情主沒有跟上來。可經過了剛纔的事,我懷疑他在暗處跟着我。這樣一想,心中的怒氣竟散不去了,一直跟着我,也逼着我向前去。
可隨着時間的流逝,周圍始終寂寂,沒有半點風聲,也沒有絕情主的影子。我想他吃了閉門羹,這次可能真的沒有跟上來。
這樣一想,身體的飢渴和疲倦又變得十分強烈,四肢也忽然沒了半點力氣……我再也走不下去了……往路邊的林子裡走進了一些,便找了一棵大樹靠着,漸漸睡着了……
一夜無夢,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已有些刺眼,當我將眼睛睜開時,卻冷不丁又撞見一雙充滿戲謔的眼睛。
除了絕情主,沒有誰的眼睛會這樣充滿挑釁地盯着我了。
“哼!”一看到他我就來氣,狠狠別過頭去,閉上眼睛,一動也不想動。
“要喝水嗎?”絕情主的聲音從後腦勺傳來。
“……”沒有回答,我不想回答。
“嘩啦啦……”水落聲似在耳邊響起,絕情主又弄來了一筒水,又要來折磨我。
“……”經歷了昨天的折磨,我的心已經有了抵抗力,但我的身體卻沒有,聽到流水聲,忍不住動了動嘴……意識到這會讓絕情主更加得意,我便咬緊了嘴脣,下定了決心不開口。
“想吃嗎?”一股菜香湊近,香味直往鼻孔裡鑽,心中一動不動,胃卻很老實的咕咕叫了出來。
“我去!”聽到這叫聲,我恨不得將胃切掉喂狗!可我面上仍無動於衷,只緊閉了嘴脣,沒有回答。
“啪!”絕情主也不勸我,他要是勸一勸,我可能會吃的!可他只是很精準地把那包香噴噴的食物扔在了我面前不遠的地方。扔在那個地方,我都能看見被甩出來的肉,那是紅燒肉……
紅燒肉,沒有什麼比它更能在飢腸轆轆的時候挑起食慾了……可是,我不能吃……吃了,我就慫了……我纔不要在他面前認慫,絕對不能!
什麼話都沒說,閉緊了眼睛,咬緊了嘴脣,只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指甲嵌入了手掌心,餓了的時候,連疼痛都那樣疲軟,心中的憤怒竟然沒有被完全覆蓋!
既然如此不能消除憤怒,那便邁開憤怒的腳步!
我頭也不擡,起身就往前衝。他沒有跟上來,但他肯定會跟上來,前面的事情
已經讓我十分清楚。
這一天,山路依然曲折,石子依然紮腳,因爲飢渴和昨天的腳傷,我走得明顯比昨天慢了很多。
拐過一個又一個彎,翻過一座又一座山……走着走着,我的身子彷彿秋天裡焉了的枯草,越走越貼近地面,越走越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但邁步的時候,身子又分明似有千金重,重的我腳都擡不起來……
太陽再次漸漸墜入山後,我只覺得嘴裡酸澀,頭腦發暈……擡頭望向前方,仍不見人間的出口,只看見連綿起伏的青山……
“青山,還是青山……”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撐不住了。
“嚇……”腳下裝着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我竟順勢要倒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身子,可這一倒竟讓我差點噁心吐了出來。
不能再走了,我無力地爬到身旁的一塊大石板上,一躺下來,只覺渾身分明已經散了架,或則可以說是,身體已經變成一灘爛泥了……連睜着眼睛的力氣都沒有,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就讓身體漸漸沉睡……
“要喝水嗎?”一股冷氣忽地落在身旁,絕情主的聲音隨之傳來。
“……”我沒有說話,現在不是我不想理他的事了,而是我疲倦得沒有力氣再去理會他了。
“要吃肉嗎?”絕情主說。
“……”即便飢渴成這樣,我也不想開口要他手中的食物。
“嘩啦啦!”只聽得泉水落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一動不動,這樣的刺激對我依然有效,可現在的我腦中一片空白,我已經習慣了他的這個動作,也已經習慣了這個聲音,我更習慣了自己的反應。
“啪!”又是雞肉的香味!我仍舊一動也不動,但胃卻比我的反應誠實。因爲兩天沒吃沒喝,胃已經不能再“咕咕”叫出聲了,只感覺它在這香味的刺激下一抽一抽的……它每抽一次,我就疼一次……
“我恨他!這比什麼都重要。”我蜷縮着身子,強忍疼痛,背過去不看他。
如果可以,我現在想離他越遠越好,最好去到一個再也不會看到他的地方。可是,他的腳步卻向我近了……
他沒有挨着我,但胃卻不再折騰,疼痛漸漸消散,倦意和睡意漸漸征服了軀體,我再次沉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睜眼看到的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個鬼,沒有懸念的依然是絕情主。
“你要喝水嗎?”絕情主的臉上沒有了戲謔,但仍一臉雲淡風輕。
“……”他還想來折磨我嗎?無論他再怎麼折磨,我都不會開口的。我無力地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這是第三天了,你再不吃不喝,是會死的。”絕情主冷冷地說。
“……”他別想得到我的迴應,別想讓我屈服,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我只當做沒有聽到,仍舊不開口。
“難道不想再見到你的父母了嗎?”絕情主說。
這一聲,竟像雷電一樣將我劈中,將我喚醒,讓我睜開了眼睛……
“這是從你家拿來的……母親的味道,應該很特別吧?”絕情主見我動心,嘴角輕揚繼續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