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如此,我們還是不該先斬後奏,免得父親不高興。”
“姐姐你放心吧!父親最疼我們了,他不會不高興的。”
真實的她們,也是蒜頭被蔥頭牽着鼻子走,有那麼一剎,我好像看到了笑嘻嘻在一起爭吵的我們。
“你不能找她,現在已經很晚了!”
那日,蔥頭想要去深山中的水潭玩花燈,蒜頭攔住了她不讓去。蔥頭又想來拉了我做擋箭牌,讓我一塊兒去。見我才睡下,蒜頭在門口攔住了她。
“這也不讓玩,那也不讓玩,會憋死人的!”蔥頭有些不高興了。
“夜已深了,姐姐已經睡了,你吵醒她,她會不高興的。”
“這有什麼,姐姐在這山中也憋悶得慌,有了好玩的,她自然也高興。”
“雖如此,我們還是不該打擾她休息,她不比我們,她的身體需要睡覺。”
“你放心吧!阿古喵姐姐最疼我們了,她不會不高興的。”
……
那一幕和眼前這一幕多麼相似……
只可惜,時光易逝,人心易冷。
“吞了他們!”忽地聽見蔥頭嘴裡一聲喊,那噬魂木又向我們撲了過來。
“哼!”無情主冷笑,手上卻沒有動,好似並不認爲需要自己出手。
“對不住了!”多情主喊出這樣一聲,手中的多情刀便已出鞘。
天昏昏,地沉沉,噬魂木鋪天蓋地,似張開了大嘴要將我們吞噬。
但多情刀在空中打轉,不一時便將這頭頂的厚重給斬斷了,四周又現出光亮來。
“怎麼會?你們爲何不怕這噬魂木?”本以爲我們已經被吞噬,卻沒料到還能見着我們,蔥頭十分驚訝。
“哼!”無情主嘴裡冷笑一聲,只白袖一揚,那噬魂木竟似被雷劈了一刀,裂成了兩半,樹身周圍的金光也漸漸淡去了,蔥頭和蒜頭應聲便直直地從半空中摔了下來了。
無情主半鬼半仙,這噬魂木是不能拿他怎麼樣的。絕情主和多情主也不怕,想必也是因爲無情主常常用仙山龍井來給他們喝的緣故。
“蔥頭!”
多情刀剛從面前墜落,蒜頭撕心裂肺的喊聲便傳了過來。
擡眼看時,卻是蔥頭被那身後的噬魂木給捆住了要往樹身裡塞去。
“它還沒死?”多情主驚詫。
“姐姐!”
只聽得蔥頭一聲驚叫,她的表情十分痛苦,身子也漸漸瘦弱下去,但噬魂木的身子又漸漸合攏了。
“不好!”我這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那噬魂木正在吞噬蔥頭,來不及多想,只提了腳就要飛奔出去,想要救下蔥頭。
“阿古喵!”背後傳來多情主急急的一聲喊。
與此同時,那噬魂木像長了眼睛似的,見我奔來,身上的樹枝早已朝我撲了過來,就要將我拿住。
“哼!”一道冷氣刮過,一聲輕笑,絕情主已經站在了身邊,那眼前的樹枝也被砍斷了。
也沒等我反應,絕情主手裡又是一股冷氣飛了出去。
“誒!”怕他傷到蔥頭,我急急地想要叫住他,但蔥頭已經落地。
“蔥頭!”蒜頭見到蔥頭落地,急忙撲了過去,話還未出口,淚水就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了。
我想去看看蔥頭到底怎麼樣了,但提了腳,卻怎麼也邁不出去。
“姐姐。”蔥頭的聲音已全然不像剛纔那般充滿活力了。
“嗯!”蒜頭含淚點頭。
“不要哭,父親不會讓我們死的,他不會的。”雖然聲音很虛弱,但蔥頭似乎非常肯定。
蒜頭沒有說話,只皺了眉頭兩眼一閉,眼睛裡的淚水便像珍珠一樣大顆大顆地滾了下來了。
見她們如此,我明白蔥頭恐怕活不了多長時間。心中一急,剛要邁開腳去,卻不料被蔥頭一個眼神瞪住……
這一步,便再也邁不開了。
“你別以爲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蔥頭的聲音聽起來冷到了骨子裡。
“蔥頭……”蒜頭的聲音聽起來又是那樣的無力。
“父親給我們的藥,你有好好收着嗎?”蔥頭問。
“嗯……”蒜頭點頭。
“他說我們逃不掉的時候吃了它就可以逃走的,他不會讓我們死的,我們也不會死的,所以,你別哭啊。”
“……”
“快拿出來啊!”
“你真的要吃?”
“不然……”
蔥頭的話未說完,身後那棵噬魂木又急急地向她們撲了過去!
樹要死,得根死。
“絕情!”我期待着絕情主的出手,卻見蒜頭忽地起身便往噬魂木飛了過去,空中,她回了頭。
“對不起……我不能放棄蔥頭……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沒了她,我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了。”
她的眼神看起來那麼憂鬱,那麼落寞,那麼痛苦,又那麼平靜……
這眼神,曾經無數次打動過我,可現在,我有些麻木了。
“給……我……藥……”被噬魂木捆在一處,蔥頭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蒜頭的手一揚,將什麼東西送到了蔥頭的嘴裡,也送到了自己的嘴裡。
“啊!你們竟然拿這要來對付我!”噬魂木竟發出了聲!
可是,他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疑惑間,蔥頭和蒜頭的身子竟在空中一點一點地裂開了。她們身後的那棵噬魂木,也一點一點地裂開了。
就像要灰飛煙滅!
她們不是說那藥會救了她們?可她們爲何會這樣?
“那顆藥……”我心中一驚,這才明白了什麼。
“永別了,阿古喵姐姐!”空中兩個聲音傳了下來。
那不是能救她們命的藥,而是會要了她們的命的解藥。
一股風吹來,她們的身體也隨風而去,面前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愚蠢!愚蠢至極!”
淚水從眼眶滑落,蔥頭生前不能看清的,死後才能明白。如果她們能早點明白,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可是,蒜頭啊,她是早就明白的吧……可她到最後都捨不得告訴蔥頭真相。
她從不干預蔥頭,總是任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危險,即便困難,只要蔥頭想要去做,蒜頭都不會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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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對陰謀一清二楚,她也想讓蔥頭自由自在地成長……
作爲姐姐,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伴隨着妹妹的成長。
這樣的她,究竟該說她聰明,還是該說她傻……
她們一開始的謊言,沒想到真的成了她們的歸宿。而直到最後,我都沒能讓她眼睛的憂鬱淡去……
我這個姐姐,做得不及格。
“好傻……全都好傻……”淚水滂沱而出,自責、心痛統統都涌了出來。
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掉眼淚,不肯離開,也止不住淚水……忽然,腦袋被一股冰涼攬入懷中,眼下是
一片黑色長衫,我沒有推開,任由淚水浸溼了他的衣衫……
“再哭下去,死的人就不止她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情主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
“無情。”多情主似在小聲嗔怪無情主。
“別忘了柳暗花還沒死,他隨時都還會來要你的命。”無情主卻不管多情主,只冷冷地繼續說着。
我知道他說得對,現在不是停下來掉眼淚的時候。漆鬼王一日不除,我們的命便一日不是自己的,更何況現在又多了一股看不見的勢力。
我止住了淚水,輕輕從絕情主的懷裡睜開眼,還未開口說話,便被多情主的一聲驚呼給嚇到了。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我下意識地往眼角摸去,卻被絕情主一把抓住了手:“不要亂動。”
“你的眼睛很紅啊!”多情主臉上透着一絲驚慌。
“許是我方纔哭得太久。”我淡淡地說,不知道多情主有何大驚小怪的。
“不是啊,你的眼睛是血色的。”多情主急急地補充了一句。
“血色?”我腦中飛速旋轉,不知道他說的血色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眼睛充滿血絲,當然是血色的了。”我皺眉。
“你自己看!”多情主嘴裡一說,便將多情刀在我面前晃了晃。
擡頭朝那刀面看去,冷不丁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差一點就跌倒在地。
“我的眼睛怎麼了?”
被絕情主扶住,我驚魂未定,剛剛那刀面裡看到的,哪裡是我的眼睛,分明是兩潭殷紅的血水!
“無情,這是怎麼回事?”絕情主的聲音裡也透着着急,明顯他也沒見過這樣的眼睛。
“這樣的眼睛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上知天,下知地的無情主竟然也沒見過。
“病從口入。”我腦中飛速旋轉,極力回想自己這幾天吃過的、喝過的、甚至是接觸過的東西。
但除了柳暗花的那一杯茶,我並沒有再喝過、吃過、接觸過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可同樣喝過那茶的多情主的眼睛卻正常得很。
正想間,身子忽地竟被絕情主攬腰給提着飛出去了。
“你要帶我去何處?”我心中一慌,以爲絕情主怕我得了這怪病,就要拋棄我。
“回陽間。”絕情主頭也不回,只右手一擺,加快了速度。
我想問他帶我回陽間幹什麼,是不是想找個方便點的地方將我毀屍滅跡!
但話還未說出口,多情主的話便在身旁傳了過來:“冥界並無郎中,你既得了病,得回陽間才能治。”
原來如此,我鬆了一口氣。
……
“別送我回阿府。”眼看着他們徑直將我往阿府中帶,我急忙扯了扯絕情主的衣襟。
“你若是不回去,誰給你請郎中?”絕情主皺眉。
“我不想讓父親和母親看到我這副樣子,你們都嚇壞了,更別說他們了。要是都被我嚇昏了,哪裡還能給我找郎中!”我說。
聽我這樣一說,衆人的腳步也在空中停下了。
“帶我去簫聲客棧,我有辦法請到郎中。”我說。
“那我去你家幫你拿銀兩!”多情主說着,翻身便徑直往阿府中去了。
按照我的指引,絕情主將我在城中心一個客棧門口放了下來。
我兩眼一閉,被絕情主攬着進了客棧。
“姑娘是要住店,還是要住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