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眉頭緊皺,樣子似乎是要哭出來了。
“金福來?”我挑眉,心中微微一驚,沒想到他竟然敢動我,還這麼快的就把人往這邊帶,看樣子是摸清了我的底細了。
“小姐你趕緊跑啊!再不跑,這李江山也是不會放過你的……”王小二面色焦急,話說了一半又不敢說下去。
“你說的李江山可是這客棧的老闆?”我皺眉,並不記得自己曾與李江山有過什麼過節。
“除了他還有誰!小姐你是不知道。李江山見翠翠死了,昨天就去找了金福來討親,路上被我撞見,他便說過些日子就要娶金福來的閨女。他……誒!要是我妹妹還活着,哪裡輪得上……”
聽他說到這裡,我也大概明白了,這李江山現如今和金福來是一家人了。他那般愛財,想必金福來也會給他不少好處。
“唉!我妹子在時,他圖她的樣貌,但我妹子剛嚥氣,他就……唉!”
我心中這樣想着,卻又聽得王小二這樣說了出來。他嘴裡一邊說,一邊止不住地嘆氣。
這時瞧他,雖才過了一日,但他卻好像蒼老了幾十歲。昨天他的聲音多麼嘹亮,神情多麼愉快,即便沒有一分工錢,他也能那樣快樂。
能讓他開心的,可能是作爲哥哥能用雙手給妹妹帶來的一個美好未來吧!可在我眼裡,他用盡一切想要給予王翠翠的未來,卻不一定是美好的。
我瞥了一眼怔怔地站在王小二身邊的王翠翠,她的臉上並無半點哀愁,只是在發怔。想起她跟絕情主的黏糊,又不曾見她動過半點回去探視劉嬸葫的心思,便知她沒有半點王小二失去親人後的這般痛苦。
“你難過什麼?她若死去,你豈不是得了輕鬆?”我冷笑一聲,嘴上冷冷地說了出來。
聽我這話,王翠翠一怔,咬緊了嘴脣沒有說話。
我也不看她,她曾對我說她鍾情絕情主,也對李江山再選良人之事並無半點傷心,想必是未曾對李江山動心。未曾動心就讓王小二用一生去換,這樣的未來,不過是爲了滿足她的私心,滿足她的虛榮。
聽我這樣一說,王小二一愣,臉上又現出十分震驚的模樣來:“小姐,不可以這樣說的,翠翠要是知道了,她會很難過的……”
“她難不難過,我可不感興趣。”我冷冷地打斷了他,輕輕呡了一口茶。
面前的王翠翠兩眼狠狠地瞪着我,顯然對我剛纔的話非常不滿意,可她臉上卻掛着一絲淺淺的笑意,這抹笑意,讓我有些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我也不去猜。對於猜不出結果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會去猜。對於不合胃口的人,我也從來沒興趣去了解。
王小二被我一句話嗆在原地,面上有些尷尬,兩隻手來回搓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許在他眼中,面前的我跟先前那個找到他說要爲王翠翠報仇的我,太不一樣了。
但在我眼中,是王翠翠和王小二,太不一樣了。
我沒說話,王小二也不離去,房間裡沉默得有些尷尬。
正此時,只聽得樓下忽地響起了一陣喧鬧聲。
“是他們來了!他們來捉你了!小姐快走啊!”聽得嘈雜聲越來越大,王小二耳朵一側,面上立刻就慌了,看他那模樣,好像他們要被捉的人是他似的。
“哼!”我嘴角輕揚。
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是犯我
,我是必定是要回之以“禮”的。金福來跟李江山這兩人在背後陰我,我不回敬他們,怎麼好意思?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上樓,往這屋子裡來了。
“小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聽得這聲,見我仍是一動不動,王小二想上來拉了我走,但又不敢,只急得在原地直打轉。
“你先回去吧,這人不是我殺的,我若跑了,豈不是成了畏罪潛逃了?”我呡了一口茶,臉上雲淡風輕。
“不是小姐……”王小二懵了,正要開口再問,但他的身子已經被王翠翠給拖出門外去了。
被一股冷風扛了出去,王小二渾身顫抖,嘴脣戰慄,只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就是這裡!”王小二剛出去,李江山的聲音便穿過走廊,傳進了我的耳朵。
聽得這聲,絕情主和多情主也在桌邊坐了下來。他們一人手裡接過無情主的一杯茶,個個都一臉雲淡風輕地圍桌坐了,好似都準備好了要看一出好戲。
“就是她!”隨着門口黑壓壓的一片陰影擋住了光,金福來的聲音也從陰影裡傳了過來。
“哼!”
我輕笑着擡頭,睜着一雙眼睛漫不經心地往他們看去,卻一眼就看到了錦清風!
錦清風穿着一身捕快衫,腰間別着一把大刀,一頭青絲全都藏入帽中,整個人看起來儒雅之中又多了三分精神。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如願地當上了捕快!但他當上了捕快,就是要來跟我索要鴛鴦疊的時候了……
“啊——”
見得我這雙眼睛,李江山嘴裡大喊了一聲,身子便穩不住,顫顫巍巍地向後倒去了。
李江山身後的那羣身穿捕快衫的男人,也都個個面帶驚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錦清風卻沒有後退,他那乾乾淨淨的臉微微發怔,兩隻眼睛直直地對上了我的眼睛。
“清風公子,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昨日才見,想不到今日又見面了。”我輕聲笑着,將手中的茶杯衝他伸了出去,“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來了,桌上這壺清茶,不如陪我喝了?”
錦清風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這茶,他看我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但這驚訝轉瞬即逝,臉上的表情也恢復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淡然模樣。
這種淡然,就好像洞穿了一切陰暗,而最終選擇了做他自己的妥協和自得。
“絕情,記住這個人的臉,對你來說,他比呂魂更危險。”無情主並不曾擡頭看錦清風,此時也不看絕情主,手裡不急不慢地擺弄着茶杯,嘴裡冷冷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一聽到無情主的話,從錦清風一出現便陰沉着一張臉的絕情主,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了,但他嘴裡卻這樣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阿古喵,你可曾聽見了?既然危險,便不必留他到明日了。”
“……”
我無語,他坐在冥帝寶座上的時候,也是這麼任性嗎?
“柳姑娘爲何在這?”錦清風開了口,眼神裡沒有驚慌,沒有後退,臉上掛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就同我昨日見他時他臉上的笑意。
“大人,您認識她?”金福來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不認識。”不待錦清風開口,我便這樣說了出來,想要看看金福來和李江山會搞些什麼名堂出來。
“柳姑娘?”聽我這樣一說,
錦清風臉上的淡然退卻,閃過一絲說不清楚的神色。
“大人怎麼會認識這個妖女!”李江山在旁說了出來,一隻手指着我,眼睛卻不敢往我臉上看。
“既然不認識,那就公事公辦,趕緊抓了她!”金福來緊接了李江山的話頭,身子往後一斜,便要使喚了小廝來拿我。
但是,這些個小廝剛衝上來,還未近身,身子就像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似的,怎麼也走不過來了。
他們的面前,正是多情主坐的地方,此時,也是多情主出了手將他們給攔住了。
“哎呀!有鬼啊!鬼打牆啊!”
不知這些小廝中誰突然喊出了這麼一句,嚇得衆人紛紛停住了腳,顫顫巍巍地倒都往後退了。
“你你你……”李江山聽得他們說有鬼,身子一軟又要往後倒去,張大了一張嘴嚷嚷了半天,卻一句話也沒成形。
“你竟然用妖法來妨礙公務!”相比之下,昨晚見過詭異之事的金福來就鎮定多了。
“公務?不知大人有何公務?”我輕笑着,拿起茶杯輕輕呡了一口,也不擡頭。
“我們是來拿你歸案的!”李江山此時能說出話來了,一開口就嚷嚷了起來。
“敢問大人,小的犯了什麼罪?要是有罪,我便跟了你們走,絕不跟你們作對。”我笑着說。
“你殺了人!”不等錦清風開口,金福來便說。
“誰說的?”我冷冷地擡了頭,冷冷地瞥了一眼金福來。
金福來被我這麼一瞄,一時不敢說話,但李江山卻又走了上來,指着他的鼻子,瞪了我大喊了起來。
“我說的,我還看見了!”李江山說。
“我殺了人,我怎麼不知道?”我冷冷地說。
“你想抵賴?”金福來說。
“哼!”我冷笑,也不解釋。
“大人,我看得真真切切!她是我這店裡的客人,我見過她無數次,絕對不會認錯。”見錦清風一直不開口,李江山轉向了他。
錦清風皺了眉頭,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我,他的眼神裡沒有驚恐,也沒有疑惑,而是乾乾淨淨地看着我,沒有帶一點雜念的看着我。
看他那模樣,好似屏蔽了李江山和金福來的話,只想憑藉自己的判斷來看清我。
他的眼神讓我心中一震,我還從未見過一個男人會有如此乾淨的眼神。這眼神就像月光下,深井裡的泉水,清冽而盪漾着神聖的光華。
“我是客人,你這樣冤枉我,難道不怕以後再無客人登門?”腦中盤旋着他的眼神,我低了頭去不敢看他,嘴裡只輕笑着這樣回了李江山。
“大人,你看她的眼睛!”李江山被我一嗆,並不回答,只對錦清風說話,好像他的眼裡只有錦清風一個人。
“這有罪沒罪,難不成還跟我的眼睛有關?”我輕笑。
“我親眼看見你殺了他們,你還吸了他們的血,你的眼睛就是血的顏色!你分明就是吸血過多,讓這血從你眼睛裡冒了出來了。”李江山理直氣壯地說。
“你吃了那麼多青菜,頭頂怎麼沒長出草來,反而長了一頭的毛?莫非是你愛吃皮毛,結果吃的皮毛過多,這毛髮就從你的頭頂冒出來了?”聽他這樣胡謅,我忍俊不禁。
多情主一聽,嘴脣一咧,差點笑了出來。若不是現在的他有心事,他肯定早就被這李江山逗得大笑了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