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明珠觸電般摁住自己的右肩,見狀元爺一臉吃驚,她想要解釋但自己肩上的確有一個蓮花胎記,無從解釋。
香瑟瑟禁不住輕扯嘴角,這兩人,該不會真的有一腿吧?
這聶雲庭究竟是來報復納蘭明珠之前借他來對付她的事情,還是來爭風吃醋?老相好?
納蘭明珠急得快哭了,忽然瞧見納蘭褚旭夫婦的小船,眸色瞬間陰暗下來,又似是找到了救命草,目光一亮,忙揮手喊道:“褚旭,你們怎麼來呢?”
香瑟瑟緩慢站起來,沒有說話。
納蘭褚旭仍坐在船頭,淡然笑道:“侄兒與娘子閒來出遊罷了。”
“嗬!”聶雲庭這邊未肯休停,凌厲合上摺扇怒拍掌心,抖了抖蹙眉,睨向那雲裡霧裡的狀元爺,吆喝叱喝,“敢跟我聶雲庭搶女人,你活膩呢?”
狀元爺聽見這話頓時嚇得臉色鐵青,當即跪直了身子,他雖沒見過這位三皇子,但是對他的大名和劣跡早有耳聞,知道此人招惹不得。
“別……”納蘭明珠纔剛扯住了狀元爺的衣袖,忽然聽到“撲通”的一聲,忙扭頭看去,才知道納蘭褚旭掉水裡去了,她抖了抖肩想憋住卻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
狀元爺見她幸災樂禍,旋即皺下眉頭,嫌惡地抽回自己的衣袖。
納蘭明珠見他鄙視自己的舉動,忙斂了笑容,着急解釋:“我只是……並非你想的那樣……”
“郡主什麼都不必說,楊某高攀不起。”狀元爺一語回絕,最重要是這個女人三皇子聶雲庭扯上關係,他哪裡敢高攀。
且說那邊,納蘭明珠沒瞧見納蘭褚旭掉水了過程,聶雲庭瞧見了。
他不是自個掉下的,而是被香瑟瑟狠狠一腳踹下去的。
這女人那一腳,甚是……霸氣!
錯愕下水的納蘭褚旭浮上水面,回過身來,納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睨向站在船頭的人兒。
聶雲庭用摺扇輕拍掌心,戲謔道:“納蘭褚旭,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竟讓妻房踹下水呢?”
納蘭明珠聞言,下意識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倒是平淡,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輕拂袖坐下來,看向浮在水裡的納蘭褚旭,恬然笑道:“夫君,水裡涼快麼?還不上來說話。”
莫名其妙被踹下水的納蘭褚旭差點沒被她氣噎了過去,他正想游水過去,忽然瞧見兩個黑衣人藉助輕功點水而來,他頓時展開雙臂騰飛而起,水花飛濺。
香瑟瑟以爲他怒了,心頭輕顫,下意識雙手扶後。
聶雲庭見納蘭褚旭神色不對,扭頭看去,見兩個黑衣人直衝香瑟瑟的後背而去,忙把手中的摺扇甩了出去,正好打落黑衣人的手背上。
小船劇烈搖晃,香瑟瑟才意識到向後看,納蘭褚旭和聶雲庭先後落到船上各自對付一個黑衣人。
“啊……”坐在船邊的香瑟瑟在他們打鬥間被搖落了水中,驚魂未定,突然被抓住了雙肩,從水裡冒出來的兩個黑衣人抓着她飛躍起來。
那邊的納蘭明珠正看得滋味,礙於身邊坐了一個男人,不敢拍掌叫好。
聶雲庭一掌把交手的黑衣人打落水中,繼而踏着水面向抓走香瑟瑟的黑衣人捉去。
納蘭褚旭五指一掐擰斷了黑衣人的脖子,腳尖落到船上,振臂一呼,衣袂翩然,“嘭”的一聲,巨浪掀起。
聶雲庭訝然一驚,猛然止住體內的內力運轉,忽然靜脈逆行,突然跌落水中被浪花淹沒。
兩個黑衣人徒然把香瑟瑟向後一推,泛起的浪花撲面而來,只聽得一聲慘叫,鮮血飛濺。
“啊……”香瑟瑟凌空墜落,忽然一個身影極速而來摟住她的倩腰橫掠而過,躲開撲落下來的浪花,身似流星般落入納蘭明珠的船上。
船身劇烈搖晃,早已被掀起巨浪的驚駭畫面所震驚的納蘭明珠跌入狀元爺的懷中,看着這不速之客,雖臉上有疤,但他神似流星般落入船上的那一刻俊魅無比,尤其是那個
凜然的眼神,甚是颯爽逼人。
驚魂未定的香瑟瑟側頭一看,才知道是啞奴救了自己,她動了動蒼白的脣說不上話來。
啞奴心急如焚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水,滿臉疼惜,單手比劃:阿洛擔心,讓我來看看。幸好及時!
竟是個啞巴?納蘭明珠瞬間皺了眉頭,忽然被身後的男人推開,她扭頭見這狀元爺滿臉惶恐,似是怕被聶雲庭責備,對這種窩囊的男人頓時心生厭惡。
香瑟瑟緩了緩氣息,點頭不語,側頭看見盪漾的水面被染成了血色,心窩處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啞奴滿帶疼惜地摸了摸她臉上的水珠,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扭頭剜了納蘭褚旭一眼,頓時殺氣凜然。
他再低眸看香瑟瑟的臉,眸底暗藏睥睨天下的冷色添了幾分志在必得的意味。
他深知一件事,若還繼續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那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納蘭褚旭翩然落到自己不停搖晃的小船上,身上的衣服已被那股氣流風乾,煞氣散盡,眸色卻依然陰沉。
還浮在水面的聶雲庭確定香瑟瑟平安無事後,再把目光落到漂浮在湖面的屍體上,流轉眸光看向納蘭褚旭,禁不住心有餘悸吸了一口寒氣。
讓他震驚的不是納蘭褚旭練就了這可怕的武功,而是,他剛纔掀起的浪花要獵殺的目標竟然是……香瑟瑟!
若不是那兩個黑衣人拼死保護香瑟瑟,恐怕此刻她早已身首異處。
聶雲庭眸色微斂,目光在這夫妻二人之間來回流轉,看來,這兩人真的同牀異夢。
琢磨着,脣畔處浮起詭秘的冷笑,若納蘭褚旭不要,他很樂意接收這個女人。
回到王府,納蘭褚旭沐浴更衣後,回到臥室看了看正在閉目養神的香瑟瑟,冷聲責問:“剛纔爲何踹我下水?”
香瑟瑟聽見他的責問,沒有睜開眼睛,淡然回答:“在我回答你之前,你首先弄明白,何爲夫,何爲妻,何謂夫妻。你在小船上所說的話,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說的呢?還是站在我們的角度說?”
對他在船上說有關納蘭明珠的交易,她十分不高興,敢問這個男人是要將夫妻關係變爲交易關係麼?
若他不是她的男人,豈是一腳踹下水就能了得?
納蘭褚旭聞言,啞然一愣,頓時接不上話來,眸色略顯複雜地看着她。
“咯咯……”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隨後是阿洛的聲音:“小姐,姑爺,太君帶着人來了。”
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慌張,想必是來人陣勢浩大且煞氣凜凜。
稍微整理妝容後,香瑟瑟和納蘭褚旭來到前廳。
二人還沒站穩腳跟,太君就對着香瑟瑟怒喝:“跪下!來人,給我狠狠教訓她!”
列在廳子裡的婆子丫鬟頓時手心發癢地拍了拍雞毛撣子,但是,雖然太君已經發話了,她們也不敢像往常一樣直接把人拽地上便狠狠教訓。
一來,這個女人潑辣,世子爺也忌憚她。
二來,她是納蘭褚旭的女人,打狗也得看主人,所以,必須看得先看看納蘭褚旭的眼色。
阿洛急了急正欲開口發話,瞧見了納蘭褚旭的警告厲色只好忍了下去。
納蘭褚旭斂了斂眸色,慢步走到太君的身旁,微笑問道:“奶奶,何故讓你如此生氣?”
太君抓着他的手,擡眸細細看了他的臉色幾眼,關切問道:“還好吧,可有傷着?”
納蘭褚旭微笑搖頭。
太君拍了拍他的手,再沉下臉色睨向香瑟瑟厲聲責備:“竟敢把夫君踹到水裡頭,這個毒婦留不得。旭兒,即刻休了她!”
納蘭褚旭下意識往香瑟瑟那邊瞅了一眼,再低頭輕聲道:“奶奶,你誤會了。當時三皇子突然出現污衊姑姑,情急之下,我只好讓瑟瑟把我踹到水裡,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真是這樣子的?”太君將信將疑問道,眼角餘光瞅了瞅香瑟瑟。
納蘭褚旭點點
頭反問:“那三皇子是什麼人,您又不是不清楚?我這也是一時想不到好的計策。”
太君沉了沉氣,琢磨了會,臉色依舊暗沉,再睨向香瑟瑟冷聲責問:“那刺客呢?這又是怎麼回事?你這個女人都招惹了什麼人?”
納蘭褚旭連忙解釋:“奶奶,他們是衝着我來的。朝中鬥爭波譎雲詭,都怪旭兒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太君琢磨了一陣子,睨向香瑟瑟冷聲道:“既然眼睛已經好了,那就繼續學如何分尊卑敬長輩,明天早上到緣境來。”說罷,她就帶人離開了。
出了凝暉堂,雲婆回頭看了一眼,再轉向太君低聲試探問道:“主子,就這樣饒了少奶奶?”
“嗬,現在旭兒處處護着她,我問不出真相來。”太君冷聲道,一會兒,她眉頭緊皺,若有意味低念道,“旭兒如此維護她,是真的喜歡她呢?還是她使了什麼陰謀詭計?”
回到臥室,納蘭褚旭戲謔笑問:“如何,爲夫剛纔的表現還可以吧?”
香瑟瑟拂袖坐到牀邊,冷眼白他,不以爲然道:“我建議夫君繼續到水裡涼快,自個琢磨自己剛纔的表現如何。”
納蘭褚旭看着她極爲不滿的樣子,輕扯嘴角笑道:“這回,爲夫是哪裡讓你不滿意?”
香瑟瑟抿脣淺笑,旋即沉下臉來,冷聲道:“你出去,沒想明白之前都不用回來了。”
納蘭褚旭輕嗤低笑,雙手負後,戲謔反問:“好好一張牀被人分了一半,還什麼都不能幹。你說我回來幹什麼呢?”
“你……”香瑟瑟頓時紅了臉頰,原來這個男人一直惦記着,隨手抓過枕頭打去叱喝,“你流 氓!”
不料,他側身一躲,她險些自個沒摔了過去,霎時沒了他的蹤影,她扭頭向後一看才見他已經穩當當地躺在牀上了,還悠哉悠哉地把腿翹了起來。
重點是,他的鞋子還沒脫!
“你……”香瑟瑟咬了咬牙,睨向他抖動的腳,不悅責備,“還沒脫鞋子了!”
“有勞娘子了。”納蘭褚旭戲謔道,把腳稍微向她挪了一點。
香瑟瑟鼓起泡腮咬牙切齒盯着他,要她給他挽鞋,做夢!
見她慍悶不動,他聳了聳肩意欲伸手扯過被子。
香瑟瑟忙撲過去,一臉憋屈地把他的鞋子脫下來,惡狠狠扔到地上。
納蘭褚旭瞅着她憋屈的臉,歡喜笑道:“多謝。”
許久,納蘭褚旭凝視着上方白色的紗帳,眸色漸冷,他坐起來,赤腳往地上走去。
“納蘭褚旭,你故意的是不是?”香瑟瑟不悅責備。
他旋即回過頭來,臉色異常陰森,眸光透露出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她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沉默不語。
納蘭褚旭回過身來,陰暗的臉沒有絲毫情緒,冷冷道:“你可知道,在浠水湖上,若果不是那兩個黑衣人當了替罪羔羊,我差一點就能直取你的性命。”
香瑟瑟聽着他平淡卻陰森的話語,忽感背後一陣透涼,原來今天自己真的差一點與死神擦肩而過。
她忽地想起聶雲庭離開之前叨唸了句“提防納蘭褚旭”,啞奴也是一個勁提醒。
許久,她輕聲問道:“爲何?”
納蘭褚旭慢步走到她的跟前,鉗住她的下巴,垂下陰翳的寒眸,冷冷道:“因爲我突然發現你特別討厭,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折磨。”
香瑟瑟手心微冷,心窩百感交集,霎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被別人厭惡到這個程度,一刻也按耐不住的致死,而且,說這話的人,還是同榻而眠的人。
納蘭褚旭收回手,拂袖側過身去冷聲道:“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明天給你一封休書。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
說罷,他健步向外走去。
香瑟瑟身子徒然一軟,靠在牀柩處,許久,她才莞爾一笑,這下她才知道自己的確低估了這個男人,也把“丈夫”二字想得太簡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