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琅邪脣角微勾,溢出一抹笑意,“那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紫宸殿那一老一少的屍身被野獸叼走的話,我是沒什麼意見,你要一輩子住在這裡都行。”
“額……”杜梓童立時噤聲,她這是玩的太過頭完全忘了下山的目的了,不過只沉默了幾秒她就再次笑着開口,一臉不懷好意的看着他,“那明天上山,你揹我麼?”
“你真美。”軒轅琅邪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嗯?你終於發現了?”杜梓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正要開口自誇一番,卻被軒轅琅邪搶先一步打斷了。
“一直都知道,你想的真美。”軒轅琅邪說着突然從袋子裡抓過一個橘子,輕描淡寫的往後面一扔,那橘子穩穩的落在了水靈月放在被子上的手邊。
水靈月愣住了,杜梓童也許沒看到,但她自己很清楚,就在剛剛那一刻,她是張口正想勸軒轅琅邪幾句的,而那橘子就在這時飛了過來,顯然是他不想讓她開口。
可他不是背對着她的麼,怎麼能看到她這麼小的動作,他背後又沒長眼睛,這男鬼還真不是一般的強,若是能成爲朋友,倒是座不錯的靠山呢。
“要麼明天跟我一起上山,要麼明天過後你自己一人回去,好話我只說這一次,過時不候。”軒轅琅邪拿過一個大蘋果,咬着站起來,面無表情的徑自往外走去了。
杜梓童朝着他的背影揮着小爪子,可憐兮兮的乞求,“哎,大叔你別急着走啊,那個你就不能通融一下,或者講點人情嗎?我真的痛的爬不起來了啊。”
“那個我是鬼,不會講人情。”軒轅琅邪說話間已經走出了房門,正好撞見來查房的小護士,嚇得人家小姑娘的臉都白了。
“騙她的。”軒轅琅邪壓低聲音在小護士的耳邊留下這三個字,衝她晃了晃自己手裡的蘋果,再展顏一笑,來個瀟灑的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小護士呆呆的愣在在原地,眼裡帶着一絲癡迷,這哪裡是傳說中凶神惡煞嚇死人的鬼嘛,這明明就是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啊?
剛剛只不過是人家一句玩笑話,居然還真的被嚇到了,簡直丟死人了,還是在這個男神面前,小護士心裡立刻變的像貓爪子撓似得。
杜梓童見軒轅琅邪就這樣走了本還想罵上兩句解解氣的,看到門外站着個小護士,她只好把到嘴邊的話憋回去了,否則容易被人當成神經病。
小護士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進去查房了,杜梓童仔細一看,並不是之前見過的那一個,難怪她能在外面站那麼久呢,原來是被某鬼把魂兒給勾走了,真是隻色鬼。
趁着查房的時間,小護士拐彎抹角的問了些關於軒轅琅邪的話,結果杜梓童壓根就不搭理,水靈月只好代爲回答了幾句,但也只是些禮貌性的敷衍之語罷了。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兩人倒是睡不着了,水靈月想問關於軒轅琅邪以及鬼胎的事,但杜梓童卻似乎不願提及他與鬼胎,總是把話題扯開,動不動就轉移到紫宸殿上,最後還邀請她明天一起去紫宸山玩。
水靈月從師這麼多年,替天行道的事沒少幹,但追魂招魄讓人起死回生的事卻是連見都沒見過,便只是稍一沉吟就答應下來了。
杜梓童一愣,不會吧,怎麼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呢?她本來沒有真心想要請水靈月上山一趟,只是出於禮貌順口一說罷了。
她有太多的話想要跟軒轅琅邪說了,關於孩子,關於他,那帶個外人在身邊自然是很不方便的,可現在拒絕都沒機會了,都是嘴快惹的禍啊,真真是嘴賤。
水靈月已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沒有說破,既然沒辦法從她嘴裡得知太多的信息,那跟在鬼大叔身邊總有機會略知一二吧?人生來就是有好奇心的,她當然也不例外。
杜梓童鬱悶極了,在心裡恨恨發誓,以後說話一定要先經過大腦,切不可再犯同樣的錯誤,免得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給自己惹麻煩,這不,一句話害得她越發的睡不着了。
水靈月心情很好,難得睡了個好覺,在沒有鬼大叔治療的作用下,竟然美美的一覺睡到大天亮,還做了一個美夢,夢到自己遇見了一個騎着白馬的王子,然後終於嫁出去了。
昨晚睡前她只聽得隔壁牀上的人先是唉聲嘆氣,再是翻來覆去跟煎魚似得,而今早醒來睜眼一看,那人已然睡得跟頭豬一樣,那彪悍的姿勢讓她看了差點當場笑了出來。
驀地,她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鬼昨晚走的時候說的好像是今天上午要上山,作爲一隻鬼,他難道連陽光都不怕的麼?這也太不科學了吧?這裡可是陽間,不是猛鬼街。
可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開始懷疑軒轅琅邪話的真實性時,房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正是昨晚那隻鬼,他穿的人模人樣,可以說是比大多數的人還更像個人。
“你來了。”水靈月一見他就熱情的打招呼,得到的卻只是對方的一個點頭,然後便徑直走向了睡得正香的杜梓童。
“我只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你自己看着辦。”他立在杜梓童的牀前,伸手扯住她的一隻耳朵,俯身下去在她耳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師父別鬧,讓我再睡會兒。”杜梓童睡得迷迷糊糊中被他一扯耳朵,習慣性的擡手想把對方的手拍掉,再翻個身接着睡,卻在聽到那句話時突然驚醒,驀地睜大了眼睛。
她往窗戶看了眼,這死鬼不是說上午纔來麼?現在怎麼看也應該還是早上吧?這麼急趕着去投胎啊?可她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不敢像以前那樣罵出來啊。
“你師父已經是具屍體了,這個還需要我提醒嗎?”軒轅琅邪放開她的耳朵,揹負雙手立在牀畔,等着牀上那頭睡豬起來。
“你來了。”杜梓童輕輕揉着被扯痛的耳朵,臉上帶着很狗腿的笑,像是很歡迎他的到來,可隨機卻又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人家還沒睡飽呢。”
“半個小時剛剛已經過了一分鐘了,收拾東西,辦理出院手續,或許還得取點錢什麼的,你覺得自己還有時間浪費嗎?”軒轅琅邪並沒有看時間,但語氣十分肯定。
一旁的水靈月正好注意到了牆上掛着的一面時鐘,聞言詫異的幾乎要頂禮膜拜了,要知道那時鐘可是在他的背後,而他根本連頭都沒有回過,卻算的絲毫不差。
“好了啦,我知道了還不行嗎?”杜梓童自知說不過他,只能乖乖照做,起牀開始收拾昨天被她從揹包裡拿出來的東西。
水靈月也慌忙起來,卻被軒轅琅邪制止,“你至少還需在這裡住上一天,否則留下後遺症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沒辦法治癒了。”
杜梓童一聽,想着昨晚的事連忙附和,“月姐姐,大叔有多厲害你也看到了,你可一定要聽他的,要不出了什麼事我會很內疚的呢。”
“可你昨晚不是還讓我上山去玩的麼?”好不容易讓杜梓童主動相邀,她怎麼能因爲剛剛那一句話就錯過一次與鬼爲伍的大好機會呢?
“那個沒關係啊,我輕易是不會下山的,你隨時能上山來找我,現在你有傷在身,肯定是養傷最重要了,昨晚我那是不知道情況嘛。”杜梓童說着還向軒轅琅邪使眼色,示意他幫忙再說幾句。
軒轅琅邪有點疑惑,杜梓童爲什麼不想讓水靈月跟着一起上山?她們兩人不已經是生死之交了麼?不過他倒是真的不想帶着個外人一起走,很不習慣。
“我的話,你最好還是聽在心裡。”軒轅琅邪看了水靈月一眼,又對杜梓童道,“我在大廳等你。”
“等等。”杜梓童飛快的從揹包裡掏出錢包,再從中扯出一張銀行卡朝他一扔,“你剛剛不是說還要取錢麼?那你去幫我吧,密碼是我們初見的那一天。”
“嗯?”軒轅琅邪的接住銀行卡,有些意外,她居然用那個日子做銀行卡的密碼,暫時倒是忘了她居然敢使喚他去跑腿了。
“你忘了?”杜梓童收拾揹包的動作一僵,緩緩擡頭看向他,眼裡竟然還有一絲絲的傷心,那麼重要的日子,他怎麼能忘掉?這死鬼果然是一點都不在意他們之前的人鬼情啊。
“沒。”過了好一會兒軒轅琅邪才輕輕吐出這一個字,捏着銀行卡的手指緊了緊,快步走出了病房,只留下一個明明華麗卻又稍顯落寞的背影,看着還有點像是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