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在成國公府上蹭飯虞侯夫妻做得光明正大。
當然每月支出的銀子不至於讓昭華郡主肉痛或是付不起的地步,以昭華郡主來說又怎麼會缺銀子?
當年她的嫁妝可是豐厚得很,而陸家傳承百年以上,私藏很多,神武帝市場有賞賜,最重要得是陸江可是平定東遼和南陵兩國的將軍,他到底在兩國國破時撈了多少好處,誰也說不準。
任誰都明白那是好大一筆銀子。
以成國公府上的家底,以及每月的收入就是供養虞侯夫婦奢侈上百年都是足夠的,然而昭華郡主怎麼想怎麼憋屈。
兒子屢屢被陸天養‘挑逗’應戰,結果是全方面落敗,對陸凌風寄託厚望的昭華郡主感覺臉被陸天養打得生疼。
每每見陸天養得勝後露出的淡然理所應當的樣子,她都特別心塞,就好像自己用二十餘年精心培養了一箇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這等同於在她心上深深得砍一刀。
用膳後,陸天養陪坐在陸太夫人身邊,華服,玉冠,灑脫的言行,他簡直就不能再完美。
同成國公陸家的糾葛彷彿不存在,在陸太夫人面前他就是最孝順的孫子,對嫡母昭華郡主雖是冷淡些,可也十足的恭敬着。
阿九同贏氏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耳朵雖然聽着贏氏的話,注意力早已經飛到昭華郡主身上去了。
在國公府上蹭吃蹭喝本非阿九所願,以前擔心陸天養放不下,如今……這根本就是陸天養‘折磨’昭華郡主的手段,順便報復他白天在兵營被操練得苦。
不得不說,他成功了。
阿九也看出其中的危險,真把昭華郡主逼急了,沒準會兵戎相向。
論兵力和侍衛,陸天養遠遠不及在帝都經營上許久的成國公夫婦。
成國公會對陸天養下死手嗎?
見慣了爲名,爲利的人倫慘劇,阿九可不大相信虎毒不食子這句話。何況她對陸江的感覺並不好。
哪怕陸江很英俊,很守禮,對阿九也算和藹,可她始終無法忘記陸江可以毫無原則得爲太子滅口。
有時候阿九有種錯覺。陸江的肩膀上揹着看不見的枷鎖,他深邃有神的眸子蘊含着讓人窒息的瘋狂。
就如同阿九記憶中見過得死刑犯……明明殺人無數,偏偏冷靜得說出自己沒錯,被犧牲掉或是殺掉得人都是該死的。
陸天養身上偶爾閃現的陰霾,偏執和狠辣許就是傳自陸江。
因此阿九格外注重陸天養的心態。神經病是遺傳得,本來陸天養以前的經歷就不怎麼健康,極容易導致心理疾病,進而做出許多難以想象的事兒。
必須得重視了。
阿九按下決定得同齊王好好談談,正因爲有爽朗,匪氣的齊王,陸天養纔沒徹底養歪了。
陸天養全面壓制陸凌風,阿九也是高興的,同樣也很敬佩他‘多才多藝’和天賦異稟,可是越是聰明人陷入某種執念時造成的破壞越大。
“四弟媳。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三嫂是說宴會得事兒?”
阿九的確在溜號,但是不好意思,她更擅長一心二用,尤其是恢復前世的記憶後,一心三用都能做到。
想看她笑話?贏氏還不夠資格。
“其實想要爭奇鬥豔,辦得出衆,走尋常路數顯然不行。”
阿九抿了抿嘴脣,略作思考,“特別點纔好。”
基本上勳貴府都會舉辦宴會,不知從何時起。閒着無聊的貴胄們用宴會爭風,成國公府一直是最受矚目的一個。
“母親昨兒還說,讓我多聽聽弟妹的意見。”贏氏甩了一下手帕,眼角餘光掃過陪太夫人說話的陸天養。保護得真是滴水不漏。
她這邊說上幾句話,陸天養關切的目光時常會轉過來。
贏氏對阿九心裡那是一萬個不服氣,自從昭華郡主打算把陸天養弄回來後,贏氏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婆婆對她看得緊,管得嚴。
這也不是不能忍。贏氏最受不了得就是每次自己好不容易完成昭華郡主交代的任務,沒得到讚許不說,昭華郡主還露出些許的遺憾。
彷彿換別人來做得比她更好。
幾次聽昭華郡主說起阿九,贏氏才明白也許昭華郡主看重的兒媳婦是阿九。
她本該是天之驕女,被昭華郡主強壓一頭,回東宮太子妃只會教她忍耐,討好昭華郡主,警告她不許耍皇孫女的威風。
昭華郡主無論輩分還是地位都比自己高,贏氏忍了。
可阿九……憑什麼也強壓她一頭?
“最近我身上不太爽利,不如這次宴會就由弟妹張羅,你看如何?”
贏氏要讓阿九明白,做陸家媳婦可不是一件簡單事兒,阿九把事情都推給了自己,她四處賣好,弄得真正做事的人一身的不是。
“這……”
阿九沒想到贏氏直接撂挑子,她這麼做就不怕昭華郡主吐血?按說這可是插手成國公府的好機會,聰明得甚至能從中探到成國公的家底。
而這一切恰恰是昭華郡主的‘領地’容不得任何人輕舉妄動。
“三孫媳不舒服?”陸太夫人突然詢問道:“可請了大夫?”
贏氏成親比阿九早上兩三年,可直到現在還沒有身孕,長輩們看在她是太子之女的份上不好催。
“回祖母的話,孫媳只是有些頭暈,太醫請過脈後說不能太操勞了。”
“既然太醫發話了,宴會的事情就交給阿九處置吧。”
陸太夫人和藹得把阿九召到自己身邊,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我早聽過你幫襯你母親打理庶務,你母親姜夫人也是極能幹的,姜家家風極好,在親家夫人言傳身教之下,想來阿九也能有她七八分功力。”
“郡主。”
不待阿九反對,陸太夫人彷彿爲阿九做主當靠山,轉而對昭華郡主道:“我看這次宴會讓阿九試試吧,咱們都歇一歇。也讓小輩們歷練一二,畢竟她們不能靠我們一輩子。”
昭華郡主是對阿九最有信心的一個,哪怕陸天養都比不過她對阿九的信心。
正因爲有信心,她纔不敢把這事情交給阿九。兒子已經敗得很慘了,起碼沒外人看到,勳貴們宴會的比拼整個帝都都在關注着,一旦阿九風頭強勁,以後府上的事兒就不好管了。
更無法完全全交給陸凌風夫妻。
昭華郡主勉強壓住火氣。“阿九不是不好,就是太過年輕了,萬一出個差錯,讓旁人笑話陸家。”
“郡主當家這許多年,陸家已經是帝都名門了,兒孫們又很爭氣,就算阿九籌備宴會上偶有瑕疵,旁人也不敢笑話陸家。”
自從陸天養歸宗後,一向不怎麼管事的陸太夫人突然間敢於和昭華郡主較勁了。
陸太夫人說話時脣邊噙着嘲諷,昭華郡主面色更顯得難看了。她隱隱有種感覺陸家有點瞧不上她的出身。
這件事她一直想不通,神武帝最寵愛後輩,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就算皇族出身草莽比不上陸家的祖上,可她姓沐啊,北燕沐家比東遼陸家只好不差。
殊不知正因爲世家本身的高傲,最重血統,對違背世家婚配傳統的世子子弟更爲輕視。
開山王娶了女大王早該被世家除名,倘若不是天下大亂,西秦帝國一統。開山王甚至會被剝奪姓沐的資格。
其實阿九出身也不高,但貴在‘清白’,有昭華郡主比着,阿九更容易被陸太夫人接受。
“母親……”
“我曉得郡主不放心。”陸太夫人心想。陸家讓昭華郡主當家這些年,已經被人笑得夠嗆了,阿九總好過昭華郡主,“大不了郡主從旁幫着阿九,贏氏……郡主也得多費些心思,子嗣上纔是大事。”
陸江道:“母親。”
“怎麼?我說得不對?”陸太夫人根本就沒給自己兒子留面子。“堂堂男兒總關注後宅作甚?你媳婦昭華郡主不至於連後宅的小事都需要你出言相助。”
陸江被訓得底下頭,飄向昭華郡主的目光盛滿了歉意。
陸太夫人端起長輩的架子,一時沒人敢反駁她。
昭華郡主再強也只是兒媳婦。
何況她的驕傲不准許自己求助陸江。
“祖母。”
“你也想插嘴?”陸太夫人有些失望的看着陸天養。
陸天養淡淡一笑,“阿九不是沒能力辦好宴會,您忘了我被封爲虞侯,府上也要辦宴會的,兩邊都交給她,我捨不得。”
維護之意溢於言表。
贏氏心底泛起一陣陣的酸意和嫉妒,長相,才幹陸天養都更爲優秀,尤其是疼媳婦這點,陸凌風拍馬都趕不上。
“虞侯府同陸家同宗同源,可以放在一起嘛。”
贏氏向前抿了抿髮鬢,並向前傾身,把妖嬈曼妙的身段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初出落得雖然沒有阿九精緻,到底比阿九大幾歲,身材比阿九妖嬈得多。
“宴會的花費可是不少,虞侯府底子薄,能省則省。”贏氏對阿九的持家能力表示懷疑,有本事還會幾乎每天都來國公府蹭飯?
光看他們兩個就是隻懂得享受,不懂得賺銀子的人。
“當年四弟妹成親時,我也在場觀禮。”贏氏眼底閃過輕蔑之色,“弟妹相比手頭很緊吧,清流……就得耐得住清苦吶。”
阿九的嫁妝的確不夠豐厚,遠比不上莫昕嵐出嫁時的嫁妝,帝都早有傳聞,莫冠傑雖是對懷王妃子冷淡,可卻把大半的身家給了原配嫡女。
這麼安排無可厚非,莫家財產得大部分都是原配留下的,都屬於原配周氏的嫁妝。
姜氏作爲繼室貪莫昕嵐嫁妝一點,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當時御史都看着,時刻準備藉此機會彈劾姜首輔。
正因爲兩個女兒嫁妝對比懸殊,御史沒找到任何證據,姜氏才被人少唸叨了幾句。
“倘若清流都過得苦哈哈的,豈不是說陛下是刻薄寡恩,虧待了臣子?”
阿九對贏氏笑道:“成親三個多月了,還有人記得我的嫁妝。我早就同外公說過,孤本什麼的就不該露白。還請三嫂保密,若是被人惦記上了,我都不好推脫。”
在阿九的嫁妝單子裡金銀珠寶和房產的確不多,比不上很多人。
可是光古籍,詩畫一項,阿九秒殺很多名門閨秀。
她的嫁妝是按照世家嬌女置辦的,遵循得是古禮,也是在阿九出嫁時才隱隱傳出姜家祖上也不簡單。
姜首輔多年準備得珍藏都給了外孫女。
“幾本書……”
“好了。”
陸太夫人喝止贏氏,果然都是一羣泥腿子,就是成了皇族也洗不去他們身上的土腥味兒。
“你不是身上不爽利?話倒是不少。”
“祖母。”
還記得贏氏是太子之女,陸太夫人緩了緩口氣:“你先去歇息吧。”
贏氏咬了咬嘴脣,扶着丫鬟的手離開。
“宴會的事情就交給阿九了。”
隨後陸太夫人一錘定音,搶在昭華郡主之前,轉頭教育陸天養,“你疼媳婦可以,但不可寵她太過,遲早虞候府是要立起來的,先讓她練練手。”
“您可真疼她。”陸天養斜睨了昭華郡主一眼,吊兒郎當的說道:“拿成國公府練手?”
昭華郡主眼裡閃過殺機,對陸天養更恨上一層。
陸太夫人眯了眯眼,“就衝你的混賬話就該教訓,江兒,你兒子我是管不了的,打罵都捨不得,我把他交給你,務必給我調教出個乖孫來。”
陸江左右爲難,“你跟我取書房。”
“還不快去?!”陸太夫人催促陸天養,“多聽你爹的話,他……這些年過得着實不易,時常醉飲,他還是惦記你的。”
被盼着他們父子盡棄前嫌的陸太夫人推了一把,陸天養察覺到自己同陸江親近些會讓昭華郡主更難受,對阿九道:“同父親談完後,我來接你回府。”
阿九點點頭,眼看着他們父子一前一後出門,幾乎相同的身高,體型,氣質也有幾分神似,阿九不大願意他們走得太近。
明知道陸天養只是爲氣昭華郡主。
“到底是血濃於水的父子啊。”陸太夫人欣慰的感慨,“天養同江兒像得緊,誤會總有解開的一日。”
“我去看看兒媳。”
昭華郡主起身怒氣衝衝的離去,阿九狀似追上去兩步,想着解釋一番,藉着追上去的兩步靠近桌上的鏡子。
陸太夫人詭異的笑容消失得很快……阿九費解的微微皺眉,以昭華郡主和陸天養的仇怨,太夫人還需要再火上澆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