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撫司被稱作閻王殿,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上演老太太嚎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親自送莫冠傑出獄的陸閻王微微眯起眼眸,身邊的錦衣衛隨從直接用拇指挑出一節深藏在刀鞘裡的繡春刀!
“陸賢弟,誤會,誤會!”
莫冠傑忙對陸天養拱手,他本來整潔的青衫胸口沾滿老太太的鼻涕,眼淚,好不容易從老太太懷抱中掙脫出來:
“她是我母親,剛從老家來京城,有失禮之處,還望陸賢弟海涵。”
身穿蟒袍,臉罩銀鷹面具的人是誰,老太太也是清楚的,被陸閻王盯上,老太太后背發寒,立刻收了哭聲,扯着莫冠傑的衣袖,把兒子莫冠傑頂在身前,口中喃喃自語,“我兒怎會叫閻王爲賢弟?”
莫冠傑一直對母親不抱有任何希望,要不然他也不會十餘年不肯把老太太接到京城來。
這年頭官已經不容易做了,再有個添亂,不知分寸的老太太,莫冠傑可沒信心能護莫家平安。
“陸賢弟於我有恩。”
莫冠傑鄭重的說道,“詠哥兒,嵐姐兒,卿姐兒,你們都來拜見陸叔叔。”
除了姜氏母女沒到外,莫冠傑所有的兒女都隨着老太太趕來接他出獄。
莫冠傑此時心裡想着,一定有人惹到灼華,要不然灼華不至於‘報復’的讓老太太出門。
他癡迷於書卷,並非不懂人情世故,也絕非腦袋僵化的儒生。
“你們不必多禮。”陸天養直接打斷莫冠傑兒女的行禮,“我還有事,莫兄,我先告辭了。”
隨後。陸天養直接翻身上馬,陰冷,冷冽的目光掃過站在馬下的莫雋詠等人,勾起嘴角,“同莫兄之情無需加在兒女身上,莫兄出詔獄後。陛下自是有封賞,往後莫大人同我不過是官場同僚罷了。”
“陸賢弟……”
莫冠傑開口,莫昕嵐在旁邊狠狠的拽了他一把,低聲道:“父親爲清流,陸大人是錦衣衛,君子之交淡如水,交情甚密,於父親故然不妥,對陸大人也沒好處。”
莫昕嵐上前福了一禮。對總是爲難開國勳貴的陸閻王實在是很沒好感,尤其是陸閻王幾次爲刁難外祖父和舅舅,更是讓她對陸閻王氣上幾分。
“小女子多謝這些日子陸大人對家父的關照。”
“我早說過,不必謝。”
陸天養馬鞭在手,目光越過莫昕嵐落在一直低眉順目站在一旁的莫昕卿身上,半新不舊的映紅牡丹長裘穿在她身上格外顯眼,即便她不曾說話,旁人也很難忽略了她。
阿九……同她相比略顯嬌俏。天真了,便是同歲。阿九也有成熟睿智的一面,但更多時就是個被父母嬌慣的小丫頭。
可莫昕卿不同,身量比阿九更高些,也更顯出少女的風姿來,哪怕她今年虛歲不過十二。
陸天養忍不住緊了緊手中的馬鞭,再一次忍不住想起那個無情。清冷的小侄女,看破他的‘詭計’,卻認爲他只是想向沐焱宇報復纔會利用她……他的眸色暗淡了幾分,縱馬揚鞭而去。
他一離開,老太太彷彿卸去緊箍咒。頓時來了精神,“兒啊,嵐姐兒說得對,你怎能自甘墮落,自毀名聲的同錦衣衛相交?當年我和你兄長辛辛苦苦供你讀書,爲何?莫忘了你的志向,何況勳貴老爺們豈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能得罪的?”
莫冠傑充耳不聞,回頭問道:“詠哥兒,以爲如何?”
“……陸大人救下父親,於莫家有恩。”
莫雋詠宛若松柏勁竹,字正腔圓,俊臉剛正:“稱他爲陸叔叔並非不可,然私情不可影響朝爭,若錦衣衛越舉妄爲,父親應該最先上條陳彈劾之。”
莫昕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實在是無法想象這話是從三哥口中說出的,按說三哥不是應該最無視錦衣衛的?
她隱隱看到九妹妹入京後對三哥的影響。
不過三個月而已,三哥已經同九妹妹無話不談了?
“善。”
莫昕卿擡頭含笑,“三哥哥微言大義,大善。”
莫冠傑撫掌大笑,拍着莫雋詠的肩頭,得意又有幾分欣慰的說道:“好,吾家亦有千里駒,着實不錯。”
“……父親。”
莫雋詠被贊後,俊臉微紅,越發顯得丰神俊秀,莫冠傑眼底的欣慰之色更濃,再多加教導,不愁他自己後繼無人。
“卿姐兒說得很好。”
莫冠傑點頭讚了莫昕卿,隨後對發楞的莫昕嵐看了半晌,終究因愧疚無法說她不是,畢竟她同外祖父家更親近一點,也難免對陸賢弟憎恨。
莫昕嵐記起上次來看詔獄探視莫冠傑時,父親對陸閻王天縱奇才的評價,父親很在意他:
“女兒只是……只是不想您同錦衣衛的人牽絆太深,您重情重信,爲您心中大道不惜犧牲一切,女兒擔心你被人利用。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您纔是莫家的主心骨。”
莫昕嵐雙眸隱現水霧,亦有幾許悲涼,讓看到她的人都有幾分異樣的沉重感。
“曉得你亦替爲父着想,嵐姐兒不贊同陸賢弟,我是不會怪你的。”
莫冠傑默默嘆息,總不能讓所有女兒都心悅臣服的管陸賢弟叫叔叔,除了阿九外,其餘的……沒有經歷過回京路上的兇險,沒有同陸賢弟朝夕相處過,想讓她們信服陸賢弟只怕是很難。
陸賢弟看着內斂,實則性情高傲,能入他眼的人不多,不屑勉強得來的侄女,還不如保持現狀爲好。
“走,回府去。”
莫冠傑先扶着老太太上馬車,他直接被老太太拽到了馬車上,一路上他只能聽着老太太哭訴,哭她命苦,守寡多年。好不容拉扯長大出息的兒子有危險,做兒媳的卻不聞不問。
她哭長子爲莫冠傑積勞成疾,有早逝之兆,幼子爲莫冠傑早早輟學……這些話,莫冠傑自己都能倒背如流,因他外放爲官。幾年不曾再見母親,沒想到母親的習慣還在。
從他不顧老太太反對,執意上書院求學後,老太太就沒少唸叨他不知勞作,唸叨他不顧莫家,唸叨他把養家種地的重任扔給兄長……
即便如今因他莫家挺起了脊樑,在老家家財萬貫,步入書香門第之家,他關照子侄。這一切都抵消不了老太太的怨念。
老太太總是時刻提醒莫冠傑,不要忘記長兄爲他的付出,但凡不如老太太的心意,莫冠傑就會被她念叨。
莫冠傑感激兄長的支持,即便對兄長有愧疚,他也不認爲當初選讀書有何錯處。
“當年我就說姜氏是個福薄的,你不肯聽,迷了心竅似的非要娶她。如今不是被我說中了?她眼裡不僅沒有我這個婆婆,這些年也只給你生了一個小丫頭。聽說她父親也進了詔獄?你看看……若是同輔國公再聯姻,今日我兒許是早就做了大老爺了。”
老太太對娶姜氏爲繼妻一直耿耿於懷,見過輔國公府的富貴更對姜家的寒酸不滿。
每次莫昕卿和周姨娘回輔國公府都會送給她許多閃閃發亮的珍玩,寶貝,金銀珠寶她更是藏起了不少。
姜氏從沒孝敬過她好東西。
“我兒……”
老太太看出莫冠傑根本沒往心中去,不由得變了臉色。“我說得話,你到底聽到沒有?姜氏和阿九真真是很不孝!臨老,臨老,你還讓我受罪兒媳的欺負?我還不如回老家去……”
“母親若不習慣京城,兒子讓人送您回去。”
老太太一聽這話。立刻住了口,好不容易來到京城,怎麼都不能再被送回去,帝都哪哪都好,比老家富貴許多,況且只有她在京城,長子幼子以及守寡的女兒才能跟過來。
莫冠傑道:“夫人的性情我曉得,母親,爲兒子着想,您別太過爲難於她。”
“哼!”老太太很是不高興。
“兒子能從詔獄出來,岳父也可以。”
莫冠傑眼底多了幾許無奈,誰都想有個命理的母親,偏偏他攤上這麼一位?!
同老太太說理是說不通的,只能用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打動於她:
“最近陛下對開國貴胄多有戒心,輔國公看似花團錦簇,滿門富貴,實則步步兇險,說不好哪一日便被陛下……奪爵毀券,到時必會牽連許多的人。”
老太太眼睛眨巴眨巴,對莫冠傑的話將將信將疑,“那可是堂堂世襲國公府。”
“皇上的命令誰敢不從?就算輔國公爵位還在,在朝野上的權柄遠遠不如岳父。您想做首輔能沒有富貴嗎?首輔可是帝國朝臣的第一人。”
“你說姜氏的父親能做首輔?”
見莫冠傑點頭,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宰相等同於首輔,這點她還是知道的,“首輔教不好女兒,還不許我抱怨兩句?”
“爲莫家富貴……爲兒子……”
老太太並不動容,莫冠傑心裡頗不是滋味,喉嚨發苦,“就算不爲兒子,您總得爲大哥和侄子們着想吧,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首輔愛女。”
“看你娶的一個個好媳婦,先頭那個就不說了,整日病怏怏的,針線不過,可好在有一份體面的嫁妝,又給你生了一兒一女,可姜氏……”
老太太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當初還不如娶村子上的小花過門,她當年可是村上一枝花,模樣長得俊俏,又能幹活,孝順我,你是不知道她最是能生的。”
“母親!”
“好啦,好啦。”
老太太道:“她不惹我,我便不理會她。爲了你,我萬萬不敢得罪首輔。不過你大哥他們進京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他們在你身邊,也是你的臂膀助力,總比外人強些。你侄子和外甥的才學私塾的老夫子沒有不讚的,你大哥爲你累了半輩子,做人可不能沒良心。你對詠哥兒如何,對他們得更好些纔是,沒你大哥。哪有你今日?!”
“你聽見沒?!”
“兒子記得。”
莫冠傑答應下來,報答長兄一直也是他的心願,只是被老太太逼着,他心裡很是不舒服,有幾分面對後孃的感覺……老太太總會忘記,自從他中舉後。莫家有今日不在長兄幼弟,支撐莫家富貴的是他!
“老爺,回府了。”
莫宅中門大開,兩輛馬車從外面駛進來,僕從按照規矩的站好位置,等到莫冠傑下馬車時,跪倒一片,“恭迎老爺,賀老爺高升。”
神武帝已經有口諭。命吏部擢升莫冠傑一級補官缺。
莫冠傑官職還沒定下,但註定高升。
阿九扶着姜氏的胳膊站在下跪的僕從中間,鶴立雞羣甚是顯眼,莫冠傑一眼就能看到她們母女。
姜氏淡淡且恰到好處的柔和笑容驅散莫冠傑方纔的鬱悶,阿九天真俏麗的向他眨眼,更是讓他心裡涌起一股暖意來。
隨後下車的莫昕卿歎服般的說道:“還是母親和九妹妹厲害,懂得父親的心思。”
她們去詔獄門口接莫冠傑的人,反倒不如在府上等候的姜氏母女。
莫昕嵐嘴脣蠕動。不在意的一笑,“母親一直很厲害。九妹妹最得父親的寵愛,她最小,又是父親一手養大的,自然比你我更得父親的心。”
莫冠傑爲她做過許多事,甚至可以爲她犧牲性命,可對她的疼愛遠遠不如阿九。
縱使她嫉妒阿九。也不會當着莫昕卿的面表現出來,“八妹妹最好擺正心思,該是你的,別人奪不走,不該是你的。你也搶不去。”
“還是二姐姐想得明白。”
莫昕卿淡淡的應了一句,“我曉得自己身份,萬不敢生出同九妹妹爭父親疼愛的心思。”
她未來的榮辱不在莫冠傑身上,有什麼好爭的?瞄了莫昕嵐一眼,這次不行,就不信次次不成!
等莫冠傑得到仕途上的好處,自然會看中於她。
“爹。”
阿九笑盈盈的迎上去,上下打量一番,“我怎麼覺得您好像胖了一些?”
莫冠傑哈哈大笑,挺起微膨的小腹,“看得挺準,詔獄是個好地方,你陸叔叔關照我,錦衣衛有錢什麼都買得到,我裡面可是沒少用好東西,又沒你娘在身邊看着,除了讀書外,去不得別的地方,自是要胖的。”
姜氏一直更注重藥膳,輕易不會讓莫冠傑多吃。
“以後有夫人在,可就沒那麼多油水了。”
旁人不知,莫冠傑是個無肉不歡的人,只是姜氏一直卡着,他覺得自己會懷念詔獄的日子,還是陸賢弟對他好啊。
這點也促成莫冠傑總是同陸閻王偷偷會面,順便解饞。
姜氏忍不住瞪了莫冠傑一眼,“老爺怎同阿九一般胡鬧?我又不是不讓老爺用膳,只是不想您吃得太油膩。”
“夫人的心思,我曉得。”
莫冠傑躬身以禮,擡頭同姜氏平靜的眸子對視,直到察覺出姜氏眼底的那絲羞澀,驚喜,才道:“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以後……以後爲夫不會再讓夫人擔驚受怕。”
他握了握姜氏藏在袖口的手。
一簇紅暈爬上姜氏臉頰,掙脫開他手,扭身道:“進屋去吧。”
自從莫冠傑下車,周姨娘的目光就一刻沒有離開他,離着上次見面,已經過三年多,她實在是很想問一問狠心的人兒,若不是莫冠傑必須得回京述職,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見自己?
周姨娘見到姜氏和莫冠傑眉目傳情,心底更是悲涼。
“姨娘同我一起送祖母回後宅可好?”
“……我。”
即便刺痛了她的眼兒,她也不想離開,總盼着莫冠傑能看到她。
莫昕卿默默嘆息一聲,讓奴婢護送老太太回後宅,她陪着周姨娘一起站在原地。
莫冠傑此時已經同姜氏進屋去了。
阿九瞄了備受刺激的周姨娘一眼,誰讓周姨娘是妾呢。
並非父親愛母親愛到無視任何女子的地步,而是做妾的周姨娘很難再入莫冠傑的眼兒。
曉得當年的內情,阿九覺得周姨娘純粹是自作自受。
阿九緊緊了拳頭,也許那份‘證據’能讓周姨娘從此解脫了,不用再受罪。
莫冠傑重新梳洗過後。坐在九和居正房。
莫雋詠等兄妹跪了一排,正式給父親磕頭,莫冠傑見兒子英挺俊秀,女兒鍾靈敏秀,模樣出衆,滿意的笑道:“起來。都起來。”
阿九隨着莫昕嵐起身,站在一旁,莫昕卿站在阿九身後,便是她比阿九年長,也無法越到阿九身前去。
周姨娘單獨一人上前,聘聘婷婷的屈膝,一件水藍色褙子,撒花不落地的長裙把她顯得更是清靈脫俗,斜插在鬢間瓚南珠的釵環每一次晃動。都會帶有一圈淡淡的光芒,媚而不俗,周姨娘俏臉隱隱有珍珠般的光澤,着實動人極了。
她低頭行禮時漏出一節白皙的脖頸,腰間的帶子束得很緊,顯出她不可盈握的芊芊細腰,胸口波瀾起伏證明她並非像看起來的清瘦,該豐滿的地方不弱於任何人。
“見過老爺。”
“嗯。”
莫冠傑點點頭。抿了一口茶,避開周姨娘幽怨。含情的目光,“這些年你照顧詠哥兒他們兄妹,辛苦了。”
她眼底的幽怨更濃,難道在他眼裡,自己只是來撫養亡姐的兒女?對自己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義麼?
莫冠傑放下茶盞,起身對一直沉穩的姜氏道:“留在江南的書卷可曾送到?陸賢弟送了我一箱子書卷。我得先把書卷整理好。”
“留在江南的物什早就送到了京城,書卷是阿九同詠哥兒一起放的。”
“好。”
莫冠傑不在意貴重的擺設,最在意他留在江南的書卷,那可是他耗費十年功夫收集謄寫的,壞了一本都像要他的命兒。“阿九做得好!詠哥也好。”
“老爺看進京的奴才該如何安置?吳媽媽一家侍奉了許多年,便是老爺被鎖拿進京也沒想着離開。”
“這些事,夫人拿注意就好。”
莫冠傑擺手道:“後宅的事情,夫人做主,不必知會我。”
“爹,您忘了,你答應過的讓吳媽媽的兒子保全給您做長隨,還說過讓吳媽媽的孫子小竹子去書房侍奉呢。”
“對,對。”
莫冠傑點頭道:“這話是我說的,保全跟着我,小竹子……就在外書房侍奉。”
姜氏道:“如此也不負吳媽媽一家的忠誠,保全跟着老爺,我能放心些。”
這是要將裡裡外外都不許旁人插手的節奏麼?
莫昕嵐便是沒心思同姜氏爭,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
原本跟着父親的人該是她乳孃的兒子,在外書房侍奉的人也該是乳孃的孫子。莫昕卿眼底晃過笑意,二姐姐能忍這麼久,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父親,哥哥身邊還缺一個侍奉筆墨的書童,不如讓常恩去吧。”
“常恩?”
莫冠傑皺了皺眉頭,“他是誰?”
畢竟要放在唯一兒子身邊的人,莫冠傑還是很慎重的,尤其又是伺候筆墨的,問莫昕嵐:“我怎麼沒聽過這個人?”
莫雋詠看了一眼爲自己好的妹妹,道:“我身邊還有明禮,曉意,足夠使喚。”
“常恩忠誠護主,哥哥以後便明白他的好處。”
莫昕嵐暗自埋怨莫雋詠不支持自己,明禮,曉意可趕不上常恩忠誠。
阿九在旁邊道:“一個書童罷了,既是二姐姐提得人選,三哥先用着,若不順手打發出去也就是了。”
何必爲一個小書童鬧得不愉快?
“爹,我隨您一起去外書房。”阿九挽住莫冠傑,“我爬上爬下把書卷都放妥當了,您不讚我幾句,以後別想我再幫您整理書架。陸叔叔送你的書,我還沒看過呢。”
莫冠傑點頭道:“我還真離不得你。”
有個過目不忘的女兒,莫冠傑找書時會省下很多功夫。
“詠哥兒,明日我靠考較你功課,以後我親自教你讀書。”
“是,父親。”
莫雋詠臉上閃過一絲倨傲,並不怕莫冠傑考他的功課。
等到莫冠傑離去,姜氏道:“晚膳時,你們再過來吧。”
莫昕嵐等人福禮離去,失落的周姨娘被莫昕卿攙走了,莫昕嵐拽住莫雋詠,叮囑道:“哥哥要好好的對待常恩,當心小竹子……母親雖不見得有害哥哥的心思,但總歸不是你我的生母。常恩重情重義,他對哥哥會很忠心的。”
外書房中,阿九把證據遞給莫冠傑,輕聲說道:“您自己看看吧,娘有多不容易。我聽爹的囑咐,可有人卻刨坑害我娘,爹,我能讓娘留下,看見不得娘承受含冤莫白。”
莫冠傑面色凝重,連三年前的邸報阿九都找出來了,真實性不容質疑,“周姨娘……罷了,你三哥已經長大,我耽她十年,不能再讓她空耗下去,毀她一輩子不說,弄得家宅不寧反而遺禍無窮。”
“明日,我讓人請輔國公過來。”
“爹決定了?”
阿九略帶幾分驚訝,看着莫冠傑再宣紙上寫字,“放妾書?”
莫冠傑點點頭,“領了放妾書,此事就作罷,總歸是我虧欠她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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