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年代了,這地府怎麼還要令牌啊,該不會我進了幽冥地府之後,發現這裡的穿着打扮都是古時候的穿着打扮吧,難道進趟地府還要玩一下時下流行的穿越嗎?
“令牌嗎,我來得比較倉促,沒有帶。”我臉上的麪皮繃得緊緊的,做出一副很公事公辦很有氣勢的樣子,一點不覺得令牌這玩意兒不帶有什麼關係。
老鬼沉默了,沒有臉的身體就好像影子一樣沉默在灰白色的霧氣裡,看上去就像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他沉默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用沉默來逼迫我。
“怎麼,你不相信我?”我冷冷一笑,“地府鬼差白不癡你應該知道吧,我和老白那是絕對的兄弟,你得罪了我,也就是得罪了白不癡,也許你可以在乎我常年不在地府對你沒什麼影響,那白不癡白大人呢?”我只好搬出了老白這座靠山。
老鬼的影子抖動了一下,因爲他沒有臉,我也沒辦法從他臉上的表情判斷他是不是認識老白,又或者是不是有老白這個人,不要覺得我現在太過多疑,之前在絕望之原那個夢,難道不是我的多疑反饋出來的夢境?我竟然懷疑我身邊的每一個人,爲什麼,就因爲有人說過我“要小心身邊的人”、“像個傻子一樣被認識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樣的話嗎?但實際上,我走到時候,江心月確實答應幫我看顧奶奶和沐溫晴母女,當然她也提出了條件,就是忘川河邊那棵樹開出的花,但前提是,如果我是一個大鬧地府的人的話。
但其實那個故事我覺得有點不合邏輯,既然是出現一個大鬧地府的人,那棵樹纔開花,那開了花也應該是幫助幽冥地府的人來對付外人啊,怎麼可能是讓外人給吃了,還成了什麼不生不死、神一樣的存在?江心月八成也是道聽途說。
“原來……”老鬼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鬼的時間太長了,也跟人一樣,老了,老鬼說道:“白大人,原來是白大人的……同僚,老朽有眼不識泰山……”
老鬼又哆哆嗦嗦地說了很多,但大體就那麼一個意思,反正是認可了我和老白認識這件事情,也就把我當成了地府鬼差,他的上司,他願意立刻就另外去幽冥地府拜山,不,投遞名帖。
“那走吧。”我挺直腰板,臉上沒有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沒想到還挺順利的,沒有跟在絕望之原的時候一樣,那真是心如刀絞,生不如死,還差點死了。
老鬼恭恭敬敬地向着我鞠躬,調轉身子,在他面前的灰白色霧氣彷彿被看不見的手推動一樣,有些彷彿雲浪一樣的東西翻滾起來,然後逐漸地想兩側涌去,在老白的面前出現了一道灰白色雲霧堆砌起來的通道,而那些隱藏在灰白色濃霧裡人皮球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去了,從我站立的地方基本看不到霧氣中有搖晃的人影了。
“大人,老朽這就帶大人前往幽冥地府,豐都鬼城。”
這老傢伙真是個老鬼吧,從古時候死了到現在,大概估計現在還是輪流做皇帝的時代呢。
我跟在老鬼後面,揹着黑肉糰子,黑肉糰子見我成功地說服了老鬼,老鬼這就帶路了,它很有些與有榮焉的樣子,趴在我肩膀上,那叫一個昂頭挺胸啊,就是不知道下來跑一跑,把我當小轎車了,到底我是主人呢,還是你是主人,有點不爽。
跟着老鬼走了一陣,兩旁的灰白色霧氣越來越少,路面也越來越寬闊,到後來也沒覺得是什麼時候走出來的,就感覺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特別廣闊的天地,天是綺霞漫天的天,地是普通的赭黃色的土地,不遠處有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流上灑滿了晚霞的霞光,落日熔金一半,又有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感覺,反正,很是波瀾壯闊又很美。
從站立的地方到河邊,是一馬平川,並沒有什麼阻礙,從這裡可以直接看到河的對面,一棵巨大的樹木恣意張揚着它所有的枝椏,枝椏上面掛滿了比巴掌還要大的葉子,那些葉子都是血紅血紅的,就跟秋天的紅楓一樣,色彩特別濃郁絢麗。
而且因爲這棵樹不知道已經生存了幾千幾萬年,樹幹特別粗壯,樹冠更是大得沒邊,紅豔豔的樹冠就像一大片濃重的火燒雲,色彩瑰麗的難以形容,竟然讓我有一種想要吟誦一首詩來表達這種美好的感覺,那是,美到讓人無法呼吸的感覺。
“這裡,怎麼會是……”我有些感慨,我從來沒有到過幽冥地府,想像起來就應該是那種愁雲慘淡、哀嚎連連、遍地血水、到處枯骨的那種地獄,真正的地獄,可沒想到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這樣一副美輪美奐的畫面。
老鬼見我停下來專心觀賞面前的風景,也停下了腳步,黑肉糰子趴在我的耳邊說:“主人,不要被眼前虛假的景象迷惑了,這地府啊,明明最是陰森黑暗的,偏偏把入口弄成仙境一般,就是爲了誆騙那些外來的人,一旦把這個幽冥地府當成是友好和善的地方,你可能就要吃虧了!”黑肉糰子幾乎是在咬牙切齒了,看來曾經吃過虧了。
“你是說,幽冥地府故意弄了這麼一個門面?就是爲了麻痹外來者的神經?”
“主人聰明,這麼快就領悟我的意思了,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黑肉糰子給了我肯定的答覆。
“不是說,有守門人呢,這守門人在哪呢?”我看向空蕩蕩的河岸,除了河對岸有那樣一棵樹之外,河這邊的都是空蕩蕩的。
老鬼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向前飄忽了一陣,一直到了那條寬闊的河流的邊上,才又回身鞠躬,佝僂的身形慢慢地在河邊消散了。
哪去了?我一驚,快步向前,發現老鬼的身影真的消失不見了,看向平靜的灑滿了霞光的河面,也不想是跳河了,難道鬼魂還能隱去身形讓我看不到嗎,那我在幽冥地府是不是又少了點勝算?
不能啊,我的眼睛不本來就是可以看到陰陽兩界的嗎,爲什麼看不到?
“主人,這條河,咱們要怎麼過?”黑肉糰子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