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人影靠近吳二秀,早就被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卻又生怕吳二秀出現意外,便一把將她拉到身邊。
人影在地上遲疑了一下,然後一點點靠近墳地,消失在了墓碑後面。
“承祖,你拉我做什麼,我腳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呢,差點崴到腳。”吳二秀不知就裡,皺着眉頭說道。
我想起老孫頭對我說過的話,趁機問她:“二秀姐,有一件事我正想問你。你,你知不知道有一個說法,扒皮而死的人,鬼魂出現的時候,只有影子,看不見人……”
吳二秀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當中帶着驚恐和悲傷,用一種怪異的語氣問我:“你聽誰說的,你想問我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給她說起這件事,不曾想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反倒是讓我有些錯愕。我見她情緒激動,就趕忙解釋:“二秀姐,你先冷靜,告訴我,你爹媽是……”
“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吳二秀突然捂住了耳朵,搖着腦袋,拒絕聽我說下去。
“二秀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我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也有些唐突,便立刻對她說:“對不起,二秀姐,我不該問你這些。”
她不再聽我的解釋,轉身就向山下跑去,此時也全然不在乎她腳上的傷口。我一時間覺得莫名其妙,她爹孃都死去十年了,我就提了一句,至於把她刺激成這樣嗎?
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二秀她孃的墳地,一個影子赫然出現在墓碑上,一隻手擡了起來……我哪裡還敢在這裡呆着,撒腿就往山下跑去。
估計吳二秀是回了縣城,我也來到了老孫頭家。剛一進門,我就聞到了酒肉的香氣,讓本來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承祖哥,你要是再不來,燒雞全都讓胖子吃完了……哎,你臉色爲啥那麼難看?”孫曉燕也看出我的臉色不大對勁。
“哦,沒什麼,天氣有些熱。”我快步走到屋裡,大聲喘着粗氣。
錢胖子和老孫頭兩個人喝着酒,吃着雞,已經都到了醉醺醺的狀態。錢胖子面前一大堆雞骨頭,看來最近吃素,把他饞壞了。
他們見我進來,錢胖子給我讓出個座位,老孫頭微眯着眼睛問我:“咋樣,你和二秀都說啥了?”
“別提了,本來好好的,我陪着她去後山給她娘上墳,誰知道我問起影子的事,她就像見了鬼一樣,慌慌張張的跑下山去了。”我搖搖頭,嘆了口氣,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孫爺爺,這裡又沒外人,您就告訴我們,這人影究竟是咋回事啊?”
老孫頭聽完我的話,也把杯中酒喝光,點點頭說:“全村的人都知道二秀家的事,可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二秀她爹殺了她娘之後,把她孃的皮也扒了下來。她娘死的很慘,慘不忍睹啊。”
我頓時一怔,原本平復的緊張又冒了出來,把自己老婆的皮扒下來,這樣也太殘忍了,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從老孫頭的語氣當中,我就能想到那種慘狀。錢胖子也瞪大了眼睛,大氣都沒敢出一聲。怪不得我說起活人被扒皮的事,吳二秀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想必是讓她想起了當年自己母親慘死的畫面。
“您是說,昨晚那影子是二秀姐她娘?”錢胖子小心問着,壓低了聲音。
“沒錯,就是她,她死的太冤了。”老孫頭說到這裡,滿臉的同情:“二秀她爹殺了自己的老婆,後來才知道那婆娘根本沒偷人,悔恨懊惱,這才自殺了。只是,二秀她孃的冤魂一直不散,她放心不下二秀,哪怕後來二秀去了縣城,她也總會在後山轉悠。縣城來的那夥人,只想着抓什麼穿山甲,不知道二秀她娘也纏上他們了。”
老孫頭喝了很多酒,說起往事來也就沒什麼顧忌了。我和錢胖子對視了一眼,想起昨天從頭到尾的詭異情景,原來都是二秀她孃的冤魂從中作梗。黑貓咬傷了吳二秀,她娘心疼女兒,就把黑貓的皮扒了,扔到了鍋裡。
趙老闆想必對吳二秀也不好,她娘就用這種方式噁心了一下趙老闆和鄭光頭。
得知那件影子的來歷,我心裡的大石頭也放下了,錢胖子同樣如釋重負,最起碼二秀她娘活着的時候對我們都不錯,還不至於對我們下手來發泄她的怨氣。
在我們在離開的時候,老孫頭還告訴我們一件事:趙老闆和鄭光頭抓到的那隻穿山甲一定刨過二秀她孃的墳,二秀她娘才借錢胖子的身體,帶着他們去後山,收拾了那隻穿山甲。
不過,這穿山甲刨了墳,身上就有了陰氣,絕不能吃。吃了之後,就會陰氣入體,下場和周月娥差不多。
可惜趙老闆和鄭光頭並不知道這些,他們已經吃了那隻穿山甲的肉,還說過兩天還會多帶人來獵殺穿山甲,只要我們不走漏風聲,還會給我們一筆錢。
我倒是很想知道趙老闆和鄭光頭會不會也患上乳泣,要是兩個大男人真的流出奶水,那是一件多麼搞笑而滑稽的事,有種唐僧師徒喝下子母河水的既視感。
從老孫頭家出來,我和錢胖子已經酒足飯飽,只是聽老孫頭說的往事,多少有些心裡彆扭。我晃晃悠悠的到家,爺爺也從隔壁村回來了。
“年紀輕輕,少喝些酒。”爺爺一邊挑揀着草藥,一邊嘆氣說:“你爸媽在外打工,我要看好你,免得讓你誤入歧途。”
“爺,您就放心吧,咱們是給別人看病的,又不會幹啥壞事。”我揉了揉腦袋,喝了口水,坐在爺爺身邊,幫着他幹活。
爺爺卻說了一句:“大夫能救人,也能殺人。善人要幹起了壞事,比惡人還要壞,這道理你懂不?”
我剛喝完酒,腦子暈暈乎乎,雖然也不是很懂,但還是點了點頭:“爺說的話,我都記着呢,不會行差踏錯。”
“嗯,那就好。你小子要是幹了壞事,我也饒不了你。”爺爺神色嚴肅的又強調了一遍。
我不知道爺爺怎麼突然給我說起這些,當時也就沒在意,以爲他老人家是教我做人,沒有放在心上。
“爺,您說男人會不會得女人的病?”我想起趙老闆和鄭光頭的事,忍不住問爺爺。
“啥?你咋問這個?”
我把趙老闆和鄭光頭吃了穿山甲,還有老孫頭給我說的話,全都告訴給了爺爺。我還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您說他們要是得了周月娥的病,會不會也死掉?”
爺爺馬上板起了臉,不高興的說道:“你是一個大夫,咋還能巴不得別人去死呢?他們要是真的了病,你是不是不給他們治,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去死?”
我見爺爺今天情緒不對,不敢頂嘴,只是嘟囔道:“可他們又不是什麼好人,就算他們死了,也是自作自受……”
“住口!”爺爺厲聲喝道,頓時站起身來,嚇得我酒醒了不少:“你這想法就做不得大夫!你是法官,你是包公,你是老天爺?!好人壞人是你說了算?大夫只管救人,你見死不救,還自以爲是,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給我把《葉氏祖方譜》抄十遍,抄不完不準出門!”
他說完以後,揹着手走進了裡屋。我搞不懂爺爺怎麼會生那麼大的氣,是不是在隔壁村被人欺負了?我心裡猜測,也不敢問,只能去抄寫醫書。
《葉氏祖方譜》是我們葉家祖傳的秘方記載,裡面的方子我都能背的差不多了,再抄寫十遍,我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可抄寫這樣熟悉的東西太過無聊,喝酒之後也難免發睏,後來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腦子還想着好人壞人,救人殺人等一大堆問題,弄得我有些頭疼。
恍惚之間,我只覺得一個女人勾住了我的脖子,一股熟悉的香味傳來,我轉頭去看,竟然吳二秀!她柔軟的身體緊緊靠着我,神情嫵媚,笑嘻嘻對我說着:“歇一會吧,讓姐姐好好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