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嬈一直沒有上前打擾他們,這時候才輕輕走到子昊身旁,道:“帶她回王城吧,她一定會喜歡留在那裡的。”子昊雙目微合,玉簫上的鮮血滴落在含夕的臉側。含夕脣角帶笑,遠離了那些江山殺伐、鐵血恩怨,沉睡在心愛男子的懷中,笑容滿足而平靜。
千里之外,山河寧定,明月傾灑,光照人間。夜玄殤抱劍在胸,擡頭望月,深邃的眸低幽光浮沉。子羿與子昊心意相通,隱約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跑上前輕聲叫道:“師父。”子昊附身將含夕抱起,道:“走吧。”
幾人轉身舉步,瑄離站子對面月下,身形蕭疏,豐滿衣袖。子昊走到他身旁,低聲道:“抱歉,我食言了。”瑄離面無表情,擡手將含夕接過來,道:“很好,你們可以走了。”子嬈原想送含夕回王城安葬,但看瑄離冰冷的眼眸,不知該說什麼纔好,遲疑一下,道:“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宿英其實一直都很掛念你。”
瑄離收回凝望含夕的目光,擡眼看了看她,片刻後,出人意料地點頭答應,“好。”幾人雖然意外,但更覺欣喜。瑄離環目掃視支崤城,似乎頗爲傷感,忽然間轉向御湖,面色微變,“那是什麼?”
幾人聞聲回頭,瑄離卻猛地將含夕擲向子昊,同時閃電般探手,一把扣住子羿肩頭,帶着他急退數丈,落在琉璃花臺的斷壁之間。子昊受傷本重,周身真力虛空,竟被含夕身上傳來的勁氣撞得倒退數步方纔站定。夜玄殤及時伸手接下含夕,子嬈扶住子昊,見瑄離竟然挾持子羿,喝道:“你幹什麼?”
瑄離站在崩塌殆盡的金殿之前,森然冷笑:“你們害死了含夕,今天還想活着走出支崤城嗎?站住!誰敢往前一步,我便要這孩子的命!”
子嬈投鼠忌器,猛地停步,見子羿被他制住掙扎不得,怒道:“我們害死含夕?方纔見你傷心,我一直隱忍不說。子昊拼着自己真元劇損保她平安,含夕神志分明已被簫聲喚回,若不是你背後偷襲,重傷子昊,我和他聯手催發靈石,憑藉九幽玄通之力,未必就不能抵擋萬蠱反噬,含夕又怎會犧牲自己?若說有人害死含夕,罪魁禍首是你纔對!”
瑄離十年前對含夕一見鍾情,多年癡心守護,方纔見她臨死前始終念念不忘子昊,原來竟從未將自己放在心上。他生性偏激,眼見含夕慘死,傷心欲絕,此時早已存了與幾人同歸於盡的心思,“不管是誰害死了她,我都不會讓她孤孤單單,她若是在地下見到我們,一定會很歡喜。”
子昊勉強提聚真氣,注視瑄離的神情,忽然低聲道:“含夕在乎的人是我,我賠她一條命也沒什麼,你又何必跟着送死?還是跟他們出城去吧。”
瑄離面上一陣扭曲,“你不要妄想救他們了!我拿這座機關奇城給你陪葬,你們也該心滿意足。”說着左手一揮,出現一個火摺子,冷冷笑道:“含夕既然這麼喜歡你,我成全她又何妨?你可知這機關城下是什麼?只要我點燃引信,用不了半刻時間,整座支崤城便會化作一片火海,到時候我們人人化骨成灰,你便再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我了。”
火光之下,原來琉璃花臺大殿正中的位置,露出一截金色的機關,夜玄殤和子嬈同時一驚,想起那遍佈地底的黑油,背心寒意陡生。子昊雖看不見那廢墟間殘留的機關裝置,但知道作爲機關奇城的設計者,瑄離想要毀城絕非虛言,淡淡一笑道:“你若想一起死,我倒是不介意,怕只怕含夕見到你卻沒那麼高興。”
輕描淡寫一句話,瑄離明知他是故意要惹自己發怒,仍舊氣得渾身發抖。夜玄殤彎腰放下含夕,趁機對子嬈道:“你和他先走。”
子嬈眸光輕輕一擡,兩人四目相觸,她幽魅的星眸一如當初清澈無垠。夜玄殤挑眉輕笑,在這生死將絕的剎那,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相信我,我會平安帶回子羿。”話音甫落,擡手搭上她的肩頭,掌力微吐,將她和子昊一起向御湖中送去。瑄離見狀大怒,火苗一晃,向着機關落下。
子嬈被夜玄殤一掌推下,直衝湖底。湖水漩渦重重,早已被鮮血染作暗紅,燭九陰龐大的屍身在暗流中迴盪,好似一堵鐵牆向着兩人迎面掃來。子昊身受重傷,幾乎油盡燈枯,子嬈伸手抱住他,只覺他氣息微弱,已近昏迷,放要向上浮起,忽然感覺水低一陣劇烈的震動,有種炙熱的氣息從冰冷的水中迅速傳來。湖底激流衝涌,翻滾如沸。子嬈知道地下機關已然發動,此時根本不可能再重回湖面將心一橫,拖着子昊往密道出口潛去。
湖水越來越熱,漸漸沸騰不休,待到最後,子嬈已覺氣息不暢,模糊中潛入密道,隨着強烈的水流奮力向上衝去。漫長的黑暗過後,新鮮的空氣突然撲面而來,晨光隱現,大地巨震如雷,子嬈抱着子昊衝出水面,卻見支崤城中猛地噴出一道沖天赤焰。
火石如雨,烈焰憤流,整座城池向空掀起,熾熱的熔岩自山巔噴發,很快將整座赤峰山化爲火海,終年不散的雲霧也似燃燒的赤浪,向着四成八荒天地蒼穹涌去。
傲視九域的機關奇城,在漫天碎石烈芒中盡毀無餘。流火經天,日月失色,大地赤焰叢叢,似是曼殊花開遍紅塵,流淌着漫向萬里江山……
穆國章武十年東,支崤城毀,鬼師盡覆,焚燬支崤城的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濃煙蔽日,地裂山崩。無數熔岩流淌如河,數日之後,漸漸在赤峰山四周凝結成片,一場雪落,冰雕玉琢,化作一片奇異的美景。
穆、昔兩國出動所有軍隊數十萬,四處尋找穆王夜玄殤與儲君子羿,僅在第二日憑着九轉靈石微弱的感應,找到了昏迷在護城河旁的子羿。此後月餘時間,兩國戰士幾乎將赤峰山周圍你掘地三尺,但除了深埋在熔岩下的歸離劍外,竟連夜玄殤月瑄離的屍骨也尋不到分毫。這一場驚天動地的烈火,彷彿早已將二人焚化成灰,再也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
天際飛雪,不休不止。子嬈牽着子羿的手站在軍營之外的一處斷崖上,凝望着漸漸被白雪淹沒的赤峰山,玄衣隨風,飄搖起伏,清魅的眼中一片光色迷離。
“王后。”耳邊忽然傳來恭敬的聲音在,子嬈回頭看去,只見衛垣、虞肖、廖鄴等穆國忠臣,以及三軍校尉以上的將領冒雪站在身後,見她轉身,同時傾身下跪,衛垣撫劍擡頭道:“王后,殿下已經失蹤了三個月了,這三個月我們尋遍了北域每一寸土地,殿下生還的希望已經十分渺茫。我等斗膽,懇請王后扶立儲君,臨朝聽政。”
“懇請王后扶立儲君,臨朝聽政!”身後諸將俯首叩拜,齊聲說道。
這已經是近日來諸臣第三次跪請儲君即位。子羿擡頭看向母親,問道:“母后,父王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衛垣低頭道:“國不可一日無主,請王后成全穆國。”
子嬈轉過頭,看着蒼茫無際的白雪,長空萬里,天寬地廣,舉目所及,一隻雄鷹振翼高飛,掠過如畫山河,直上蒼穹九霄。雲飛鷹翔那樣灑脫自在,無拘無束,彷彿是那人的影子,風一樣的瀟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
雪落無垠,她脣畔輕輕勾出一抹柔媚的笑意,輕聲道:“夜玄殤,這一次,我成全你。”
穆國章武十一年春,穆王玄殤入葬肅陵。太子子羿登基爲王,尊王后鳳氏爲太后,改元錘聖。因新君年幼,太后垂簾金殿,攝理國政。
垂聖元年,昔王蘇陵昭示天下,遜位不就,舉國同尊穆王爲主。穆王於白虎殿受月華靈石,次日,親登應天台拜蘇陵爲相,上將軍衛垣封柱國大將軍,統領文武百官。
垂聖四年,穆王子羿行冠禮,冊蘇相之女蘇韻爲後,上將軍靳無餘之女靳庭爲妃。太后撤簾還政於王,退居羲和宮。
垂聖七年,穆王子羿平玗、絳、郇、祭、糸等十三邊陲小國,一統九域,攜王后蘇韻登驚雲山遙祭天地,改穆國舊稱,開創天朝,號始帝。次年遷都伊歌,改元神冊。天朝之始,分封功臣名將,以上的將叔孫亦爲東越侯,樓樊爲南靖侯,廖鄴爲西岷侯,虞肖爲北晏侯,坐鎮邊疆,世襲罔替。
此後數年,九域江山平定,戰火絕跡,四海之內百姓安居,元氣漸復,漸呈盛世之象。
秋去春來,流水悠悠。天都伊歌城外,當娘楚江之畔一處偏僻的小鎮上,三十里桃花如雲,開遍草村山野。一間青旗酒家掩映在桃花林中,座上客正滿,酒正香,一位白衣書生正輕巧木案,朗聲說道:“列爲客官,想那十年前,穆王玄殤率三十萬大軍抵禦鬼師,姽後含夕爲禍人間,終將機關奇城同歸於盡。可嘆那一場天火,從此穆王生死成謎,在無人見得英雄神蹤。這一樁故事說道現在,便是江湖之中至今未解的懸案,不容得在下妄加揣測了。”
醒木一拍,曲終言盡。客人們紛紛解囊,眼見日落西山,陸續散場而去。那說書先生收拾攤子,起身對着一幅畫卷發呆,旁邊彈琴的童子回頭道:“先生,看來,今日又沒有人認得則會畫中女子了。這些年先生幾乎走遍了天下桃花盛放的地方,我看着畫中之人多半是仙子下凡,根本就不在人家呀。”
那白衣書生望着牆上的畫卷長嘆。那畫中桃花燦爛,一名玄衣女子翩然獨立,彷彿是花林深處仙姝麗影,極盡柔情嫵媚。那白衣書生尋覓畫中之人十年不得,此時心灰意冷,收起畫卷背在囊中,黯然轉身。
這時門口最後一位客人起身走向櫃檯,和他擦肩而過,一不小心將他撞個正着,急忙做一賠禮道:“抱歉抱歉,先生莫怪。”那白衣書生失魂落魄,渾沒在意拱手離店而去。那客人嘻嘻一笑,一挑帽檐,將一樣事物丟入櫃檯,笑道:“易老,有人拿着鳳主的畫像滿江湖亂跑,您老看見了,管都不管嗎?”
櫃上之物正是方纔那書生視若珍寶的畫卷,不知何時卻倒了這人手中,櫃檯後眯着眼睛打盹的老掌櫃挑了挑眉,伸手接了畫卷道:“唉,就洛飛你這猴崽子手快。人間自有癡情人,何必白白惹人家傷心呢?鳳主讓你回伏俟城辦事,你卻這裡貪杯,還不快去!”
洛飛哈哈大笑,目光一揚,看向外面如霞似火的桃林,“那癡情書生應該謝我纔是,否則回頭讓鳳主撞見,可夠他消受嘍!”
暮風徐徐,吹起店中布簾。便在這桃林深處,一檐竹屋鬧中取靜,半掩落花,此時此刻,那畫卷的主人正倚在屋前枝葉繁茂的桃樹下,相伴晚風,仰首飲酒。
桃色晶瑩,落紅滿襟,花間玉容冶豔絕塵,散發輕衣,風姿慵媚。她喝得一壺酒盡,笑染雙靨,閉目讚道:“桃夭酒雖然年年都有,但還是這十年之釀才真真當得‘風流’二字,不枉當初採花摘葉,一番辛苦。”
隔着垂簾,屋中傳來溫雅如玉的聲音,“你們兩個再喝下去,酒可要沒了。”
“哎呀!”子嬈一把拎起抱着酒壺滾到在地的小獸,提到眼前,丹脣間輕輕飄出兩個字,“雪戰。”那小獸一個激靈,看着女子半眯的鳳眸,微挑的眉,四爪縮起,嗚咽一聲,死死閉上眼睛。
子嬈指尖挑起了空了的酒壺,放在雪戰腦門上,“少裝可憐,你主子跟鬼師拼命的時候,你不知在哪裡躲清閒,等到天下太平,你就冒了出來,整天不是毀我的畫就是偷我的酒,我看是有人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連我珍藏十年的桃夭酒也敢喝,走走,找你主子評理去。”
簾內傳來男子低沉的輕笑。子嬈拎着小獸起身,林外忽然有個面目冷峻的黑衣男子出現,扶膝跪下道:“屬下見過鳳主!”
子嬈拂衣轉身,眉梢微漾,“墨烆,不在天都伺候你小主子,怎麼又跑到我這兒來了?”
墨烆低頭道:“回鳳主的話,少主說最近柔然那邊有點不安生,万俟勃言今年的歲貢至今未到,讓我來跟主人說一聲。”
子嬈懶懶地道:“說一聲,讓他自己看着辦,他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看不順眼,想出兵就出,北晏侯那些兵馬莫非是白養的嗎?”
墨烆道:“少主雖有此意,卻擔心大戰之後,北晏侯擁兵自重,所以想問問兩位主子的意見。”
子嬈慵然靠在窗前,轉頭向屋中道:“喂,你徒兒問你,柔然想要尋事,讓不讓他反啊?”
桃花拂過,垂簾微微一動,飄出張素箋,子嬈捏在手中一看,只見上面行雲流水地寫了四個字:“扶立突厥”,不由笑道:“奸詐。”將素箋往墨烆眼前一遞,道:“吶,告訴那小子,再不然就把万俟勃言那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弄進宮來,給小韻兒當丫頭使喚,她爹要是敢亂來,就打她的屁股。”
墨烆低咳一聲,素來冰冷的臉上也露出了絲縷笑意,鳳主……屬下一定把話帶到。”
子嬈點點頭,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打了個轉,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墨烆聽她不說話,一擡眼瞥見她神情,心裡不由一沉,右手悄悄握住了劍柄。子嬈見他渾身緊張,忍不住掩脣輕笑,道:“放心吧,我今天不找你練劍,看你來回跑得辛苦,給你找個信差。”說着將雪戰往他眼前一送,“我的碧璽靈石和且蘭的浮翾劍都已經傳給了小韻兒,你把這傢伙也帶回去交給她,從今兒起我封它做冥衣樓的神獸,專門負責天下七十二分舵跑腿送信。它若敢不聽韻兒的話,你回頭來告訴我,看我不用它來釀酒纔怪。”
雪戰嗚嗚低叫,在她手中拼命掙扎。“違令者斬。”子嬈屈指在它腦門上一彈,擡手一丟,那小說滾入墨烆懷中,頹然埋首。墨烆忍俊不禁,抱着一團雪球告退而去。
子嬈拍了拍手,拂簾而入,只見子昊站在窗前,手底一卷圖畫,畫的正是她花間飲酒,冊封神獸的情景。她脣角微微漾出笑意,倚在案前凝眸相望,總不相信他的眼睛當真看不見她。爲什麼看不見一個人,還能將她的容貌畫得如此生動,如此傳神?是否那一顰一笑早已刻入了心底,融入了筆端?
這時子昊卻將筆放下,搖頭嘆了口氣。子嬈問道:“怎麼了?”他淡淡的轉身擰眉問道:“鳳主,什麼時候你能不叫這個名字了?”
子嬈輕聲笑道:“這個問題,你好像說過不止一次了。”
子昊道:“我說歸說了,但你偏偏就是要姓鳳,鳳嬈,一點都不好聽。”
他說話時無奈大的神情,甚至有點賭氣的語調,在女子幽魅的眸心蕩開重重漣漪。桃花穿簾而入,她在他身前側首,淺笑嫣然,“你真的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姓鳳嗎?那我先前提拔凰族之人,你幹嗎又不反對?”他又是一聲輕嘆,隨後笑了一笑,笑容如舊有着寵溺的溫柔。
子嬈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衣襟,桃花落上青衣。她的眉目如此嫵媚,輕言笑語,又是如此纏綿,“我姓鳳,你姓子,三千輪迴都不變。你現在知道了嗎?你哄我喝的那杯酒,我已經喝了,那你就生生世世都不要再想賴。”
子昊瞬目輕笑,十里春風,桃夭入懷,暮色輕輕落上案前一幅幅柔美的畫卷,一幕幕歲月光陰。子嬈手沾硃砂,在他襟前染作一朵丹豔的桃花,含笑打量,說道:“我去前面取酒,今晚誰要是醉了,明年的就誰來釀。”笑着拂簾而去。
江風撲面,暮色漸濃,小鎮上燃起點點燈火,點綴在萬丈紅塵深處。
月上東山,江水拍案,濤聲遠遠送入夜色。子嬈穿花分柳走向林外,一枝桃花倏然掠過眼前,清風拂面,她微一駐足,凝眸淺思,脣畔悠然閃過笑意。這時候,忽聽前面有人朗聲說道:“店家,來兩壇十年的桃夭酒。”
易天笑呵呵的聲音傳來,“我家主人早有吩咐,十年桃夭若非有緣千金不賣,客官遠道而來,看來正是此酒的有緣人。”
子嬈眉色一凝,擡眸看去。簾後閃過一個玄衣身影,跟着酒香四溢,竟是來客將一罈美酒隨手拍開,一飲而盡。
“桃夭風流,不減當年,痛快,痛快!”隨着那人爽朗的笑語,馬蹄踏花而去。子嬈飄身掠向店外,月照江流,天波如洗,玄衣男子在馬上驀然轉身,回首處,笑容飛揚,月明,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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