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長戟、堅盾……一排排一列列無法估算多少,隨着空間不斷拓寬,暗道不斷向兩側生出分支,劍甲的數量亦逐漸增多,眼前便如一個完整齊備的武器庫,足以裝備上萬軍隊的兵器不爲人知地陳列在少原君府與楚王宮之間隱密的地下。繼續前行,金鐵相交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炙熱的空氣不時涌入,使得暗道之中越發悶熱,而出口處的情景更是令人驀然心驚。
面前寬闊的空間分佈着近百個巨大的火爐,每個火爐前都有三兩個工匠正奮力揮動鐵錘,爐火、菸灰、汗水以及不絕於耳的錘鍊之聲交織在一起,一柄柄長劍、一支支矛戈在烈焰之上逐漸現出銳利的鋒芒。火爐近旁,另有工匠汲水、搬柴、運送鐵石和各種完成的兵器,近百人來來往往絲毫不見混亂,分工合作井然有序。由此而外,每隔數步便有兩名烈風騎禁衛居高臨下執劍戈而立,顯然是擔負着警戒及護衛的職責。
夜玄殤和彥翎一進到此處,立刻壓低帽檐站到出口旁邊空缺的位置,不遠處有個身着統領服飾的人向這邊打了個手勢,似是詢問可有異常情況,彥翎精通各國軍中令號,急忙舉手迴應,順利矇混過關。
少原君府邸之下竟設有如此規模的兵器製造場,不知是因着謹慎還是對此意外的震驚,夜玄殤顯得十分沉默,燈火底下不爲人知之處,一雙劍眉隱隱蹙起。
“看出來了嗎?這些人並非是普通的工匠。”彥翎的聲音幾不可聞地傳入耳中。四周火光明亮,場中情形一目瞭然,除了幾個年紀較大的冶劍師外,其餘盡是烈風騎營下工兵,從彼此訓練有素的配合可以判斷,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士。此時此刻,唯有從彥翎所處的角度才能看到夜玄殤眼底翻涌的情緒,可見他心中決不像表面這般風平浪靜——多年來穆國以舉國之力相抗的楚國,掌控着大楚軍政強權的少原君,即便是作爲並肩禦敵的盟友,依然是如此地令人生畏。
夜玄殤凝重的神情讓彥翎感到莫名的壓力,想到如此裝備的烈風騎將是怎樣的銳不可當,又將給穆國帶來何等威脅,心中不由後悔爲何不早些設法將《冶子秘錄》從皇非手中盜出:“皇非這次雖然佔了先機,《冶子秘錄》的正本卻還在衡元殿,只要我們順便弄出來,至少在兵器上不會輸於楚國。”
夜玄殤亦壓低聲音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想辦法離開再說。”彥翎點頭會意,正盤算着如何從衆人眼前安全脫身,前面突然傳來石門開啓的響聲。
“見過君上!”
隨着四周侍衛們整齊的致禮,少原君步履瀟灑,含笑而至,身邊一人雪衣白袍,姿容明美,正是他的同門師妹,如今的九夷族女王且蘭。夜玄殤和彥翎見狀嚇了一跳,連忙有樣學樣,同時不着痕跡地退往深影處,以免被皇非發現不妥。
皇非顯然並未在意周圍,一邊和且蘭輕聲笑談,一邊向前面冶爐之處走去,“君上!”旁邊幾名冶劍師紛紛擡頭,唯有正中一人仍聚精會神地注視着面前爐火,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少原君的駕臨,而皇非亦擡手止住他人出聲提醒,靜立其旁,微笑看着爐火中漸漸成形的長劍。
“哧!”一道白煙自寒泉水中直冒而起,那冶劍師猛地擡頭,蹙眉凝視手中新鑄之劍,熊熊爐火赫然映出他額角一個墨黑的刺字,使得那張原本英俊的臉顯出幾分兇狠之色。
縱然早已得知寇契大師之徒宿英乃是楚國重犯,且蘭仍忍不住心生惋惜。只因依照雍朝王典,曾受黥刑之人在任何一國都終身不得入仕,所以即便是權傾大楚的少原君也無法名正言順地予他官職身份,這對於曾任後風國司祭、寇契大師的親傳弟子來說,無疑將爲終生憾事。
此刻宿英凝視手中之劍,目中難掩失望,一皺眉,揮手斫向後面的試劍石,卻不知身後有人,利刃劃出一道寒光,毫無預兆地向皇非身上劈去!
開金斷石的劍氣,眼見斬中皇非,四周頓時一片驚喝!卻忽見火光一盛,白袖飄揚,宿英的劍不知如何已到了皇非手中,同時一抹精光爆綻,趕上前來阻攔的侍衛們紛紛後撤,卻是皇非隨手震劍,後發先至將他們逼退。
“不得無禮。”眼光淡淡一掃,皇非依舊面帶微笑,打量手中寒光凜凜的長劍:“如此難得的利器,想必花費了不少心血,宿先生何以竟要親手將它毀去?”
宿英似是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緊盯着面前男子,之前握劍的手垂在身側微微輕抖,直到聽見皇非問話,才猛地後退一步,屈膝跪下,“失手冒犯君上,宿英死罪!”
皇非輕笑一聲,這才側首看他:“不知者何罪?先生言重了。”
剛纔皇非出手奪劍只在交睫瞬間,唯有且蘭在旁看得清楚,知他非但連換了三種精妙手法阻斷宿英劍勢,那劍上足以將堅石一分爲二的真氣亦被他隨手化於無形,難怪宿英震驚失色。只是,這震驚之中隱約有着些許複雜的意味,再看皇非,帶笑的神情也似乎別具深意。
這時皇非忽一揚眉,略略振腕,手中利刃爆起一簇刺目的精光:“先生好像對這柄劍並不滿意?”
宿英收斂目光,垂首道:“粗劣凡品,不值君上一觀。”
皇非笑道:“我聽人報說,此處每日都有上百柄利劍出爐,卻沒有一柄能被先生認可,所以今日特地來看一看。”
宿英姿勢不變,聲音顯得十分沉悶:“或許要讓君上失望了,宿英恐怕此生都難鑄出一柄上品之劍。”
“哦?”皇非眉峰一動,看向他的目光略略鋒利,“不知在先生眼中,什麼樣的劍纔算是上品之劍?”
不必擡頭,宿英亦能感覺到那注視中的壓力,沉默片刻:“或者君上聽說過,昔日在皓山劍廬,先師曾歷十餘年時間鑄得一柄劍,在宿英眼中,那便是上品之劍。”
皇非道:“你指得可是那柄曾引起後風國儲位紛爭,足以和浮翾劍相媲美的無名之劍?”
宿英道:“不錯,先師一生鑄劍,唯有此劍令他老人家引以爲傲。”
皇非問道:“既然如此,劍卻爲何無名?”
宿英道:“先師不曾爲劍命名,只因那劍自出世之時便已因鑄者之名而難掩光芒。更何況,劍之聞名不在其鋒利與否,而在於用劍之人。再好的利器落入村婦手中,也不過是一截爛鐵,再普通的兵器爲王者所用,也將名震天下。器因造者而銳,劍因其主而名,便如白帝之浮翾劍,君上之逐日劍,宣王之血鸞劍,這幾柄劍固然皆非凡品,但若今日君上棄此腰間佩劍不用,另換此處任何一柄劍,這柄新劍也一樣可以取代逐日劍而令九域震懾。”
皇非仰首長笑:“說的好!只可惜那柄劍失蹤已久,想要再見到與浮翾劍媲美的利器,怕是要看先生的了。”
宿英擡頭,直視少原君熠熠逼人的雙眸,眼中似有莫名的光芒驟閃而逝,片刻之後,垂眸說了一句話:“宿英,鑄劍之心不純。”
欲鑄上品之劍,必有執着之心,清淨之意,無畏之念,奈何每一錘砸下,都像砸在傷口最痛之處,每一簇火焰,都燒炙着無法磨滅的慘痛記憶。
滅國之戰,喪師之痛,毀家之恨,刑囚之辱,冶爐之中熾熱的列火,如同浸刻心頭的國仇家恨,歷經多年亦不甘,不甘一身所學爲敵國所用,不甘替仇者作嫁,爲敵人鑄器,更不甘身陷他國,終生爲奴爲囚!
“唰!”一道利光破空劃過,皇非忽然挺劍直指宿英咽喉,四周忙碌的場面瞬時安靜,所有人都向這邊看來。
灼灼爐火,跳動在明亮的劍光之上,男子俊美無匹的笑容,因着一絲冷酷而顯得魅異難當,“先生,可需本君助你一臂之力?”
劍鋒寒氣砭透肌膚,宿英的眼神漸漸生出一絲變化,“君上此言何意?”
皇非執劍而笑:“先生心中雜念太盛,此念不除,恐怕終生都難以達到令師鑄劍的境界,那對於先生這樣的冶劍師來說,生死又有何意義?”
宿英眼角霍然一跳,慢慢地,那原本平寂的麻木中隱有鋒銳破繭而出,幾與先前判若兩人:“不想君上竟是我宿英的知己,宿英在楚多年,身爲刑餘重犯卻一直得君上關照重用,始終不曾有一言謝字,今日我要多謝君上成全。”
“我重先生之才,亦敬先生之氣節,所以劍下不會留情。”皇非揚手將劍送去,“若十招內你能在我逐日劍下保得性命,我便赦你無罪,還你自由。”回手時逐日劍鏘然離鞘,剎那間劍芒四射,“若不然,此劍便是你所鑄的最後一柄劍。”
一股強橫無比的劍氣隱隱威懾全場,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生出身臨危崖、險峰逼面的感覺,首當其衝的宿英更是不得已橫劍在胸,以抵抗這駭人的壓力。爐火彷彿也被劍氣激發,忽地竄出半人多高的火焰,在對峙者的身上投下熾亮的光影,少原君俊傲絕世的姿容,在這一刻令所有人屏息而視。
當今之世,恐怕沒有幾人能夠直攖逐日劍之鋒芒,且蘭深知宿英絕非皇非對手,心下暗歎,卻並不出言阻止,只是靜靜後退,同時向側揮手示意。
烈風騎侍衛隨即隔開旁邊無關之人,清出大片場地。夜玄殤和彥翎縱然不願,也只得硬着頭皮上前,以免被人看出不妥。凜然劍氣隨着步伐的靠近不斷清晰,似是感應到這無形的威脅,原本靜懸於夜玄殤腰間的歸離劍突然間發出異樣的輕鳴,與此同時,皇非手中的逐日劍殺氣陡盛!
微妙的氣機牽動,如同海嘯之前激涌的波浪,瞬間席捲心神,夜玄殤臉色微變,低叱一聲:“走!”話音未落,劍光離鞘,勢如長龍,正在半空中當面迎上電射而來逐日劍!
“當!”
雙劍激鳴,炫耀如日,一片烈焰盛散如花雨,紛紛投向四周!
劍芒在皇非眼中劃過熾盛之光,更有零星意外夾雜其中,似是沒有料到有人竟能抵擋逐日劍全力一擊。夜玄殤手臂亦被震得隱隱發麻,心中暗叫不妙,清楚一旦被皇非劍勢所困,今天便再無機會脫身,當此空隙借力疾退,流星一般直投密道出口而去。
一聲清叱,且蘭和皇非幾乎同時追到,眼見對方身影沒入四通八達的暗道深處:“師兄,他們進了萬象地宮!”
萬象地宮乃是先楚諸王爲防備宮變所建,奇路萬千,最能迷惑敵人。皇非將手一揮,冷笑道:“傳令全力搜索,務必要留活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在他身後,宿英滿面驚詫地看着密道的方向,不知爲何,眼底竟浮現出難以抑制的悲喜之色。
潛入暗道之後,夜玄殤與彥翎頓時察覺已全然不是原路,這片地下密道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條條道路如蛛網般四下延伸,或斷或連,不知通向何處,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出口不啻難上加難。彥翎俯地傾聽,駭然發現四面八方皆有腳步聲迅速靠近,不禁暗自詛咒,道:“少原君府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些,除我們的來路之外,只剩了一條道路沒有追兵,走這邊了!”
兩人拐入左側道路,施展輕功全力前行。忽然間,夜玄殤猛地剎住腳步,伸手攔住彥翎:“不對,皇非怎會有如此疏漏?你的偵察之術唯一在這邊探不到敵人動靜,此處若非死路,便是皇非刻意留下要我們走,除非……”深眸之下隱有鋒銳之色一帶而過,“追截之人的行動,你我無法察覺。”
“怎麼可能?”彥翎低聲叫道,“除皇非之外,怎會有人能瞞過你我的耳目?”
夜玄殤道:“還有一人……”話未說完,便被一陣輕嘯打斷,黑暗中兩道箭光如馳驚電,帶着冰寒之氣迎面射來!
彥翎驀地輕叱,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側身急閃,生生橫移開數寸,犀利的箭鋒擦面而過,帶得肌膚刺疼難忍。旁邊光芒爆現,伴着暗啞嘶鳴,卻是夜玄殤不及拔劍,硬以劍鞘擋飛來箭,匆忙之下竟險些被那咄咄箭勢逼得後退半步。
暗道盡頭,微光隱約透射,一名女子引弓而立,白衣如雲,雪刃如冰,箭鋒之下清豔的雙眸微微淡挑,透出曾經千軍萬馬中磨礪的靜冷,似那懾人的箭光,遙遙鎖定兩人。
夜玄殤輕嘆了一聲:“你忘了還有一人,便是皇非的師妹,曾經揮軍兵踏帝都的且蘭女王。”
炎鳳弓犀利的輪廓,襯着白玉般優美的手,若非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形下,不失爲一件令人歎賞的藝術品。然而此時,這手中經過精心打造的六刃箭鏃隨時都可能化作致命的殺器,且蘭執弓徐徐前行,冷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夜闖少原君府刺探機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隨我回去見師兄!”
夜玄殤暗自皺眉,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傷害這位無論對楚國還是帝都都極爲重要的九夷族女王,但四面追兵愈近,除非他們今晚不想生離此地,否則便只有硬闖一途。
轉而對視,彥翎眼中亦透出同樣的信息。怪形薄刃倏地閃現,彥翎身形彷彿和刀鋒化爲一體,當先掠向攔路之人,快得幾乎難以分辨。且蘭眸光一利,冷喝道:“好膽!”手中一雙凰羽箭如同電光離弦飛馳,卻並非針對彥翎,而是先發制人,逼向看似無害的夜玄殤。與此同時,在她和彥翎之間似有一道輕光乍現,雲衣出岫,秋水澈寒,浮翾劍不知自何處現身,劍鋒凜凜直侵對手心口要穴!
劍氣未至,已然寒意透心,彥翎身在半空攻勢不改,揚刀直劈而下!雙刃相交,一股奇異的感覺自無比靈敏的指尖傳來,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彥翎憑空倒翻,在浮翾劍斬斷薄刃指向他胸膛的瞬間猛地向後掠出。但聞“哧”地輕響,他身上衣服已被那凌厲的劍氣一分爲二,一道血痕自心口直達小腹,只要再慢上剎那,恐怕他便已喪身劍下。
彥翎心下大驚,一口真氣岔逆翻落在地,未及擡頭劍光又至,正暗叫我命休矣,卻有一道劍光比浮翾劍更快,於這千鈞一髮之際攔向且蘭的劍鋒。
叮噹連串激響,好似金玉交擊,寒潭冰濺,夜玄殤在擊落凰羽箭後及時趕到,一連擋下且蘭數劍。劍光如水劃破黑暗,猛地照見男子俊朗的輪廓、英氣的眉峰和那深邃如淵的眼眸,且蘭脫口驚道:“夜玄殤!”
兩人錯身而過,夜玄殤劍鋒前指,目中精光隱隱罩向且蘭。日前及笄典禮上穆國與九夷聯席而坐,且蘭自是認得他這三公子,今晚在少原君府,一旦暴露身份便將帶來無盡的麻煩,更甚至可能牽扯楚、穆、帝都之間微妙的形勢,殺不能殺,避不能避,眼前如何應對無疑成了一大難題。
彥翎得此空隙緩過氣來,一個鯉魚打挺翻至夜玄殤身邊,掃過驚訝的且蘭,轉眼看向夜玄殤,詢他定奪。四面追兵急促的腳步聲已經隱約可聞,夜玄殤眼底猶豫也只一瞬,便斷然道:“帶她走!”
出乎意料的是,且蘭察覺追兵迫近,忽然道:“三公子隨我來!”收劍入鞘,率先往旁邊一條岔道掠去。身後兩人不由一愣,卻已沒時間細想,夜玄殤對彥翎略一示意,兩人隨之閃入岔道。且蘭在前相候,見他們跟來微微一笑:“莫要在萬象地宮中亂闖,否則三天三夜也走不出去,說不定還會遭遇追兵,走這邊。”
黑暗如墨,幾乎不見一絲光亮,唯有前方一角白衣輕輕飄拂,恍如暗域中綻放的優曇花,若隱若現,若即若離。萬象地宮中道路錯綜複雜,乃是依照先天數理而建,且蘭帶着兩人或左或右,循路而行,不斷避開各方追兵,有時便是和搜查而來的烈風騎侍衛險險錯過,卻絕不會被人發覺。待離追兵的聲息越來越遠,她回頭道:“沿這邊出去是離君府湖畔最近的一個出口,九夷族的舟船便泊在近岸,相信憑兩位的身手潛入船上並非難事。少原君府的警戒不可小覷,三公子還是不要冒險離開,稍後隨我的座舟出府不會被任何人搜查。”
夜玄殤方要說話,卻見她將手指在脣間一壓,透過無聲的暗色,女子沉靜眸光漫入他湛若深湖的眼底,凝作一片純澈晶瑩:“左三右七,一直前行,別弄錯了。以防萬一,莫要驚動我船上侍衛。”且蘭言罷返身而去,走出數步,忽又回身,“三公子,可否借你佩劍一用?”
夜玄殤聞言擡眸,對視間有若實質的目光,仿若朗日鋒芒折射,片刻之後,他忽而微微一笑,便將從不離身的長劍向前遞出。且蘭拔劍出鞘,輕聲讚道:“好劍!”未等兩人反應過來,反手將劍從自己左臂帶過,劍身鋒銳,一道血痕隨之綻現,在白衣之上迅速染做一片深色。
夜玄殤着實吃了一驚,且蘭還劍於他,道聲:“走吧!”身形一閃,便已消失在幽暗的密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