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孃走後,師父沉吟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小二,爲師有話要和你說......”
看師父這副樣子,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他要說什麼,心臟頓時狂跳起來。
“在太議觀那晚......楚廷山說的都是真的。”
師父幾乎是十分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
見我沉默,師父又道:“我並非想掩飾什麼,楚廷山雖然說的都對,但並不是全部。”
我依舊沉默。
“正如楚廷山所說,其實你早就被法術界所監視,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是如此。整個法術界的核心人員,包括我在內,當時也只是想永遠如此的監視你。這樣,一旦你出現任何危險的徵兆,隨時都可以將你毀滅,以保世間太平。本以爲,我們這一輩人的職責便可從此高枕無憂的保持下去。可是在你十三歲那一年,也就是我收你爲徒的前一年,易老觀星占卜,卻發現了變數。”
“變數?”
“這個變數就是......你此生會身爲‘鬼魅之身’!而且在你十四歲的時候,靈力便會開啓。”
“那又怎麼樣,世間又不止我一個鬼魅者!”
“你也知道,鬼魅者不同於普通人,與道法有着無法擺脫的關聯。這就說明,這個讓整個法家都極爲忌憚,希望他能平平淡淡默默無聞過一輩子的少年,不可能再與法家沒有關係了。這個少年勢必會接觸法術,勢必會知道這世間的另一面,那麼他也勢必會知道那些法家永遠都不願再提起的事。”
我默默唸道:“永遠都不願再提起......是什麼事?”
師父搖搖頭,“這件事爲師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我只希望你能一個普通法術界弟子的身份,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我冷聲道:“師父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二,一定和葉靈兒有關吧。”
師父嘆了口氣,轉回剛剛的話題說:“知道你身爲鬼魅者的那一刻......我的思想瞬間發生了鉅變,我認定這是你與我的緣分,是上天想把你交託與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才頂着所有人的反對,將你收之爲徒。而說服他們同意的理由便是:若由你自己去發現這些,還不如由我引導着你走向我們希望的方向。當然這不足以讓他們同意,更重要的理由是......楚廷山之前所說的——將你培養成能夠抵擋葉靈兒的工具。”
“那......這個理由,是師父的真實想法嗎?”
師父眯着眼睛擡着頭,半晌道:“也有一部分......”
我暗暗一笑,還是如此。你這個老頭咋就這麼實在,就不能騙騙我麼?
師父又道:“但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輩子,什麼都不要知道......”
突然間我意識到一件事,師父剛剛說,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法術界監視了,那麼我的身世他們應該也知道?
我試探着問道:“師父所說的‘什麼都不要知道’......是否也包括我的身世?”
師父聽完一震,愣了半晌纔開口道:“你都已經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我並非現在的父母所生,而且......我知道的要早的多的多。”
師父頹然道:“爲師最不想你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我淡淡道:“我不在乎。”
“那你可知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師父小心翼翼的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現在有您,有部落,我不需要他們。”
說完,我暗自嘲諷道:李二牛你真虛僞,你明明已經不信他,也已經萌生了遠離這裡的心,幹嘛還說的跟多依賴這裡一樣。
或許,我真有依賴;又或許,更多的是不捨。
師父沉默了很久很久後,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
我道:“師父,最重要的一件事您還沒說呢。”
他疑惑的看着我。
“您一直都沒有說......我與葉靈兒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一說完,師父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與我對話中的每一句,都需要極大的氣力來支撐。
他輕嘆一聲,低沉的說:“你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要揹負前塵往事,你本身便是與葉靈兒同樣可怕的存在,之所以你現在還是一個普通人,是因爲你頸後的封印......”
師父說到這,突然停了。他似乎意識到有些事情還是不能透露給我。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後的那個刺青,嘆道:“還真叫唐真說對了,果然是個封印。”
我又問:“那這個封印,封的到底是......”
“小二,”師父極其疲憊的叫了一聲。“爲師累了......就到這吧。”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了,便也不在追問。不過有一點讓我很意外,那就是我此時內心非常平靜,似乎無論師父再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新聞我也不會太在意了。
我明白了,在太行山得知我是棋子後的那晚,我早已悟出了一個生存真理——一切都不重要了!看來我已經慢慢的將這真理融入在身體中,融入到血液裡,融進我的思想!
正要起身告辭,突然想起我來的目的,便對師父道:“師父,我這次來是想跟你求任務的,我的傷已經好了,可以接任務了。”
師父聽我這樣一說,神色這纔有所緩和,道:“不要逞強,再多休養幾日吧。”
“真的沒事了。”我又跳了幾下,以作證實。
師父想了想,道:“確實有一個A級任務,很急,但其他人都沒回來,你自己怕完成不了,再等一段時間吧。”
一聽到A級任務,我心裡也是一動。
我瞬間想到和師叔在雲南對付黑殭屍的情景,那便是一個A級任務,記得當時我還給自己下了一個結論:我還無法單獨完成A級的任務。但是如今大賽歸來,我自認爲成長不少,此時還真想試試。
我急忙道:“師父,既然很急,說明委託方已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們不能再拖了。您就先派我過去穩住情況,等師兄師姐們回來您在讓他們去支援我怎樣?”
師父想了想,從抽屜中拿出一張任務文件遞給我。
“那你就準備準備,這兩天就動身吧。”
我剛接過文件,師父就問:“你不是缺錢了吧?”
我尷尬道:“當然不是,我就想看看自己回來後成長了多少。”
師父點點頭,突然又問:“你的手怎麼樣了,這段時間可有什麼異常?”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師父說的應該是我的左臂,這條被養屍蟲鑽過的手。師父師孃曾說,等大賽結束後,會找方法幫我醫治。
說到異常,確實是有的。我的手臂在大賽期間這幾天,就已經生出了幾處黑斑,但對我卻沒有什麼影響。我也知道師父師孃並沒有針對性的辦法來醫治,所有想了想,還是先別說了。
“沒有異常。”
師父道:“這段時間我也查閱了一些養屍蟲的資料,但是記載實在太少,醫治的方法還沒有找到。不過有一點我已經能夠確認,你的生命不會有危險,只不過這條手臂能否保住......還是未知。我會繼續找醫治的方法,你不要過於擔憂。”
能夠確認我的生命沒有危險,已經讓我心裡懸着的石頭落了地,至於這條手臂最終能否保住,我也只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了。
我點點頭:“謝師父。”
然後,我問了一件我幾天前就想問的事。
“師父,您從靈隱派回來後,氣色有所好轉,是不是楚廷山的案子有了眉目了?”
師父看着我笑了笑,指着我道:“你小子倒是挺善於觀察的。”
聽他這樣一說,我心裡也是一喜,忙問:“莫非兇手已經找到了?”
說完,又覺得不對,若是找出了兇手,這麼大的事,必然轟動法術界,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哪有那麼簡單,”師父道。“不過,周老曾單獨與我交談過,他已有懷疑的對象。”
“是誰?”我急忙問。
“狐妖族!”